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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昏暗、潮湿的水牢之中,轩易双手被玄铁牢牢绑住,曾经高高扬起的头颅,如今铺头散发的垂着,许久也不见他动弹半分。

      为了防止轩易趁乱自戕,监牢内的魔将们不时用长长的铁杆捅一捅他在水牢中浸泡的酸软的身子,许久才能换来轩易微弱的反应。

      宗熙每隔半月来水牢一次,每一次他利用法术超度曾经被轩易用禁术残害的亡魂,轩易都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出凄厉的哀嚎。

      “宗熙,你何不动手杀了我?何必苦苦刁难?”

      此刻的宗熙早已一统三界,三界之主的身份,让他越发威严、从容:“待那些亡魂得以进入轮回,我自会亲自送你上路。”

      宗熙不愿再见轩易,完成了超度亡魂的工作,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却被轩易喊住:“你如何安顿欢颜的尸身?”

      “她是轻语的亲人,我自会以礼相待、妥善安置。”

      宗熙从幽暗的天牢出来时,不自觉的侧过头颅,微微眯上了眼睛,天界的阳光太过刺眼,实在让人厌烦至极。

      “禀魔君,魔界族众迁都一事已经准备妥当,还请魔君御览。”

      宗熙抬眼望着面前的山河图,仔细揣摩着手下选中的几个地点,仔细权衡之后,他随手选中了一个依山傍水、灵气十足的地方:“此地山水秀丽、灵气充沛、日照充足,就选这里吧。”

      三界初定,宗熙每一日都有忙不完的政务,如何统帅三界、如何安置仙魔两界族众、如何重新制定新规,他每一天废寝忘食、连篇累牍,片刻也不敢停歇。

      宗熙从案卷中起身时,天色已深,大殿之上亮如白昼,他却心如死灰。

      宗熙一遍遍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情难自矜的呢喃:“轻语。”

      “今日我超度了数百亡灵,为魔界部众选了一处阳光极佳的新都,欢颜的墓地我选在了簇居山中你们住过的小屋旁。”

      “她下葬那日,我准备亲自前去祭奠,为她超度、助她往生极乐。如果可以,我想把宗怡的衣冠冢也葬在她的墓地旁,让她们俩做个伴儿。她们都是我们的至亲,想必定能和谐共处。”

      “今日那些老臣又上奏劝我给你追封,让我尽快忘记你,另立新后。”

      说到这里,宗熙似乎有些嗓子发紧,半晌没有说话。

      缓了许久,宗熙才接着说道:“今夜更深露重,你定要添些衣衫。往日你就怕冷......”

      宗熙垂着头,他的右眼垂直的滴落了一滴泪珠,氤氲在玄色衣衫间,很快便消失不见,片刻后他又拿起了一份羊皮卷宗,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从未出现过一般。

      欢颜的葬礼和宗怡的迁坟之事定在了一日,宗熙从繁忙的政事中脱身,亲赴簇居山中拜祭。

      宗熙眼看着众人抬着欢颜的棺椁和宗怡的衣冠,分别安放在了相邻的两个深坑之中,宗熙亲自往两个坑中填了两捧土,随后便安然的站在一旁,眼看着众人将两个土坑填平,直至垒好两座坟包。

      宗熙屏退众人,坐在坟前打坐,超度了欢颜和宗怡的亡灵。

      宗熙走到欢颜坟前,行了跪拜大礼:“欢颜,你我虽然素来看不惯彼此,可是我们却深爱着同一个人。如今你为了轻语葬送性命,我欠你一句感谢,也心怀愧疚。我跟你保证,来世会为你造个大富大贵的命格,让你享尽人间繁华。”

      宗熙缓缓起身,来到宗怡的衣冠冢前,抚摸着宗怡的墓碑:“哥哥遍寻三界,也不曾找到你的亡灵,也不知你躲到何处去了。若是哪一日你玩儿腻了,定要入哥哥梦境,也好让哥哥见见你,让哥哥知道,三万多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宗熙在簇居山中逛了半日,来到当年他试探轻语法力的水潭,他纵身一跃,便如飞鱼一般钻进冰冷的潭水之中。

      宗熙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像一块石头一般坠入潭底,他张着眼迫切的凝望着阳光照进水面,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了轻语因为使不出法术,在潭水中拼命的呼喊,潭水之中的宗熙难得展颜,片刻后又怅然若失的闭上了双眼。

      “宗熙!”

      一个剧烈而焦急的声音在宗熙耳边响起,宗熙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张开双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轻语在潭水边向他招手,宗熙迫不及待的冲出潭水,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宗熙浑身湿淋淋的坐在当初他修炼时常呆的巨石之上,墨色长发一直不停的往下淌水,落寞非常。

      簇居山中的精怪们好奇的望着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三界之主,望着他一会儿跳下潭水、一会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冲出水面,没有一个敢上前套近乎。

      “你说魔君陛下是不是在修炼什么咱们不懂的法术,不然为何这般反常?”

      “你懂什么,陛下现在是三界之主,是三界最强者,他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那咱们前去拜见,是不是就打断了陛下修炼呀?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宗熙听着身旁叽叽喳喳的精怪们,并未因为他们吵闹而发怒:“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一众山中精怪从各处现身,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宗熙面前,为首的精怪说道:“禀陛下,小的们是簇居山中的精怪,今日前来拜见,是因为陛下曾帮助我等击退了山中恶霸,还了小的们安宁,小的们特意前来感谢陛下恩德。”

      宗熙记得簇居山中那些不守规矩的恶霸们,也明白这些精怪的心意,因此欣然的接收了他们的心意:“我不需要这些,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东西我不能收。”

      宗熙一一谢绝了不停试图将手中贡品塞进他手中的精怪,直到一个孩童被父亲举着,将一个夏果塞进了他手中,他这才停滞了动作,在孩子的万般殷切的推搡下,接下了这枚夏果。

      被簇居山中精怪扰了清净,宗熙再也不愿久留,临走时他将精怪们进奉的一切都留了下来,独独拿走了那枚青涩的夏果。

      宗熙并未回到天界的新宫殿中,反倒是回到了魔宫,他刚一落地,就看见初礼跪在大殿之外,一看见他便跪着挪到他身前,想要去抓他的衣衫下摆,却被他灵巧的躲了过去。

      “陛下,求您开恩吧。父亲只是一时糊涂,您就念在他一生为魔界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了初家上下吧!”

      宗熙一步步走上高台,坐在了王座之上,这才抬眼看被守门的魔将们拉着的初礼,听她一遍遍说着求饶的话。

      宗熙抬手让魔将放初礼进来,初礼以为宗熙心软了,赶忙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殿,跪在地上,抬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魔君宗熙,试图用自己的柔弱,唤起宗熙的怜悯。

      “陛下,臣女知道父亲犯了滔天大罪,确实罪该万死。可是臣女和母亲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宗熙眼看着初礼一遍遍在地上磕头,知道额头鲜血如注,这才继续颤颤巍巍的求饶:“求陛下开恩,罪不及家人,求陛下放过初家吧!”

      宗熙此刻才开口出声:“你每次去械斗所时,那些跪在地上朝你磕头求饶的魔姑一遍遍哀求,你为何不肯放过她们?是因为她们犯了什么滔天的过错吗?还是她们是罪臣之女,不可饶恕呢?”

      初礼不懂为何魔君要这样说,为何要将她和那些无父无母、卑贱至极的魔姑相提并论?她是魔界的贵女,她的父亲酿下大错之前,她就是魔界最高贵的女子。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何魔君要问出这种话?

      “陛下,臣女不懂,还请陛下明示......”

      “你一次次在械斗所中伤害魔姑性命,你虽然是个身份尊贵的贵女,可是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件件桩桩都让人作呕。如此草菅人命、善恶不分之人,孤为何要留你性命?”

      “臣女可以解释的,臣女是被父亲带过去的,是几位长老怂恿我上台比试,我不是自愿的!而且臣女不是蓄意害人,是那些魔姑挑衅在先,不将陛下和我们这些贵族放在眼中,臣女才出手教训她们的!”

      “当真?”宗熙发出半信半疑的困惑,“千真万确?”

      初礼察觉魔君有所松动,似乎有些信任她的谎话,赶忙乘胜追击:“千真万确,臣女可以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臣女愿受雷霆之罚!”

      宗熙眼看初礼为了活命,满口胡言,甚至不惜立下重誓,眉头越皱越紧:“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械斗场吗?那一天你恼羞成怒,亲手打死了一个魔姑。”

      初礼听了这话,深感不妙,不敢言语。

      “那个孩子是我的亲妹妹,叫宗怡,那一日我们本该顺利离开械斗所,迎接得来不易的自由。可是她却因为你的暴虐,再也没能看见械斗所外的天空,我亦因为你和你的父亲,在暗无天日的牢中被囚禁了千年。”

      初礼早就吓得跪坐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

      “你此刻不是在反思和悔过,后悔自己曾害过那么多人,你只是觉得懊恼,为何你做了坏事会被我逮住。所以,我不会给你机会。既然你说若你撒了谎,愿受雷霆之罚,孤今日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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