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33、小狗

　　程子煜看这被捶成麻花的佩剑，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掌，佩服道：“这把剑能在王师兄手上存活至今，很是很了不得。”

　　顾峰抬手搭在眉心，眺目远望，想要寻找附近有没有城镇人家，好给王师弟重新买把剑上路。

　　望着望着，忽然发现东边不远处的某处草丛一晃一晃，似乎里面有什么生物在动。

　　他走了过去，拨开枯草，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发绿的恶狠狠的眼睛。

　　这边，李宣试图再挽救一下他的佩剑，提拳继续捶。

　　程子煜仗着自己戴着面具，肆无忌惮围着林裴团团转，借着请教归一诀威力的借口没话找话。

　　林裴站在大树下，无可奈何捂着耳朵，装作充耳不闻。

　　被烦得厉害了，拔剑出鞘，插入地面，冷冰冰道：“既然你对归一诀这么感兴趣，那就亲自来尝试一下它的威力。”

　　程子煜一下子哑了火，干巴巴道：“哦……这、这也不必。”

　　这时，顾峰一路小跑了过来，双臂之间捧着一个油光滑亮的黑色小东西，笑道：“诸位师兄师弟，你们快瞧我捡到了什么？”

　　近了一瞧，原来是只巴掌大的小奶狗。

　　小奶狗虽然小，但是气势可一点也不小，窝在顾峰怀里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幽绿的眼睛凶恶地瞧着面前围上来的三人，扯开嗓子撕心裂肺汪汪大叫，试图吓退对方。

　　只可惜，虽然气势很足，但是，在场的人，没人带怕的。

　　李宣兴奋地伸手去摸狗头：“好软好乖。小狗狗，你的娘亲呢，是不是走散了？”

　　小狗自然不可能回答他，大约是发现吓不退对方，退而求其次，扭过身体，屁股朝外，脑袋使劲往顾峰的肘弯处去拱。

　　顾峰小心抱着小狗，避开李宣的魔爪，道：“好了。它这么小，应该还没断奶，孤孤单单落在草丛里，估计它的娘亲已经遭遇不测了。”

　　李宣开心道：“这不是正好！我们带回去养。”

　　顾峰道：“先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大狗吧。”

　　林裴道：“王师弟找东边，顾师弟找西边，程子煜，你去南边。”

　　程子煜道：“万一找不到要怎么办？”

　　林裴道：“不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大家在这里集合。”

　　一个时辰后，李宣提着一把新买的佩剑回来，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的，幸好我够运气，找到了一家武器铺。”

　　林裴道：“有没有看到大狗？”

　　李宣摇头。

　　程子煜和顾峰也陆续回来，两人也没有找到大狗，不论活物还是尸体，统统没有。

　　林裴道：“我也没有找到。看起来，这只小狗和它娘亲走散了。”

　　顾峰怜爱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又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小家伙的眼睫毛，道：“以后就跟着我，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李宣道：“能吃得饱不被冻死，就已经是它的运气好，它哪里会拒绝。”

　　顾峰道：“如果我妹妹在这里就好了，她最喜欢小动物了，每次哇哇大哭时候，看到小猫小狗小兔子，立马就笑了。如果她看见这只小狗，一定很开心！”

　　程子煜道：“从没见你回家探亲，原来你还有个妹妹？”

　　顾峰点头道：“有的。只不过，小时候村里连年大旱，一家人包括我妹妹，都没活下来。”

　　天灾人祸，平民百姓最是无能为力。

　　整个顾家村死的死，逃的逃，比起那些苦苦挣扎求生的同村人，顾峰算得上幸运，将父母妹妹的尸体埋了，磕三个响头，就拎着裹着硬得像石头的干粮上路。

　　沿路行乞，挑粪砍柴，为了生活，什么都干过。

　　后来因缘际会，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被人当笑话般推搡着去参加比赛。

　　比赛一共三场，不论是攀岩峭壁，还是跳跃深海，尽管比赛项目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但是他从不缺席。

　　并不是他天生好强，或者觉得机不可失，非要搏出一个名头。

　　他竭尽全力拼命通过比赛的原因很简单——比赛居然管饭吃，一日三餐，而且还不计份量！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尝到吃到撑是什么滋味。

　　虽然胃撑得很难受，但是自从亲人过世后，这是他第一次捧着堆得满满的饭碗，第一次感受到幸福到泪流满面的滋味。

　　虽然可笑，但是他真心感激这三场比赛，就算是为了报答，哪怕不顾性命，也全力以赴。

　　顾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直到我被带入行启宗，手足无措站在无极殿上，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三场比赛是行启宗十年一度的招收弟子大会——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么蠢笨，傻傻搞不清楚状况了。”

　　顾峰第一次踏入无极殿的场景，林裴也还有印象，而且印象深刻。

　　他笑了笑，扬首道：“扶摇山到了。”

　　四人先后御剑飞入。

　　李宣刚进入扶摇山的地界，忽然身后一声惨叫，扭头一看，忍不住惊叫道：“顾师兄你怎么被禁制打出去了？！”

　　林裴和程子煜齐齐调转剑头，及时将顾峰从万丈高空接住。

　　三人落地，顾峰紧抱着怀里的小狗，还没缓过来神，就听到林裴的声音：“你身上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峰茫然道：“我吃完饭没有洗手，这个算不算？”

　　程子煜道：“不干净不是这个意思。我问你，你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触发了禁制？”

　　顾峰左思右想，连连摇头：“二师兄，程师弟，你们都知道啊，一路上我们都在一起，没见过什么邪物。”

　　林裴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狗身上。

　　顾峰下意识抱紧了它，道：“不可能吧，它只是只小狗而已……”

　　程子煜道：“试试就知道了。”

　　顾峰按照林裴的指示，将小狗放在扶摇山外，自己一人迈入扶摇山，禁制没反应。

　　又走出来，蹲在地上，和小狗好一番讲道理，才深吸一口气，捏起小狗的一块后颈肉，小心翼翼，往禁制方向去靠。

　　果然，还没等碰到禁制，一股山岳般的威压猛地袭来，顾峰手忙脚乱将小狗塞回怀里，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在地上，地面深陷，大气也喘不上来。

　　幸好林裴和程子煜一左一右及时将他提起来，一路狂奔，奔到离扶摇山三里之外，那股威压才倏地消失。

　　顾峰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抱着小狗夹在两人中间，向左转——程子煜双手抱臂，向右转——林裴面无表情。

　　僵持片刻，顾峰无声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将怀里的小狗放到地上，摸着小狗头道：“对不起，我食言了……你走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千万别靠近这里了，很危险的。”

　　小狗不知听懂了没有，尾巴竖起，冲他汪汪大喊几声，然后头也不回，一溜烟就没了踪迹。

　　留在原地的顾峰怅然若失，程子煜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有缘自会再见面。回去吧。”

　　顾峰垂头丧气跟着他们走，闷闷不乐。

　　林裴见此，道：“你强行带它回去，它只有死路一条。”

　　扶摇山历年历代的禁制可不在乎不速之客究竟是小狗还是大妖，一视同仁，绝无遗漏。

　　回到行启宗，沈掌门已经出关，四人拜见，将岚云城赤蛇化怪之事一一详尽汇报。

　　沈掌门捋着胡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等他们说完，针对此事处理的方式提了几点建议，又把脉检查了四人身体的情况，确认身体并无大碍，便让其他人下去了，只留下林裴，多问了些更加详尽的问题。

　　程子煜走出无极殿，却没有马上离开，蹲在树下，数了一会儿地上的雪堆，过了不久，看到林裴出来，立马上前叫道：“二师兄。”

　　林裴脚步不停，目不斜视：“何事？”

　　程子煜跟上，两人并肩而行，笑道：“你是不是要回院子？正好，一起啊。”

　　林裴道：“我去练武场。”

　　程子煜道：“练武场……这个，我还要先回去看看爷爷。练武场也比较顺路嘛。”

　　林裴道：“对。顺到前面的路口为止。”

　　程子煜已经习惯了二师兄的冷言冷语，并不气馁，无意间一瞥，瞥到一抹青翠，奇道：“咦，这翠玉扳指倒是别致。”

　　林裴抬起左手，大拇指套着一枚青翠的扳指，玉质温润，在阳光下更显清透。

　　程子煜道：“以前没有见二师兄戴过。”

　　林裴道：“这是师尊方才亲手所制赠与我的。你若喜欢，可以向师尊再讨一只。”

　　程子煜道：“算了，麻烦他老人家多不好意思。”

　　林裴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果你很闲的话，就去找师尊多加讨教。无所事事，终日游荡，成何体统？”

　　程子煜摊手无辜道：“二师兄，这你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遇到谁就很闲的，我哪有那么随便。不过话说回来，听师尊说，二师兄的归一诀很有特异之处，比如——封印记忆。是不是真的？”

　　林裴不露声色道：“背地里打探我的剑诀，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程子煜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告诉他：其实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好死不死就是关于我的，而且打探来打探去，好像目前也就你的归一诀最可疑啊。

　　但是这话他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