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小心同桌》深水花生

7、第 7 章

　　第二天早上，徐汐顶着更夸张的炸毛发型进了教室，坐下时，他的同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脑袋看了好一会儿。
　　徐汐有气无力地斜了他一眼，无奈地抓了抓满头又细又密的黑发，嘟囔道：“别看了，我就这发质，长一点就炸得像鸡窝，周末就去剪了。”
　　黎千澜手指动了动，他刚刚竟然很好奇地想摸一摸他同桌的头，因为那些发丝，看上去极为浓密细软的样子，莫名觉得手感会很好。
　　像他家里的那只大金毛的毛，很好摸……
　　“猪猪侠有来找过你吗？”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小可爱，给朱霞取了个这么响亮的外号，叫起来不要太顺口。
　　黎千澜摇头，继续补昨天没写的作业。
　　徐汐朝前看了一眼，艾滨成没在位置上，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也懒得多想，开始低头写没完没了的作业。
　　第二节课的课间，朱霞把俩人和班长一起叫到了校长办公室，显然是好戏要开始了。
　　去的路上，徐汐把头凑过去，弯着眉眼，悄声跟同桌说：“刚才应该在你肚子上抹点颜料的，艾滨成他妈要是还无理取闹，你就衣服一掀，把那一大片淤青露出来，直接闪瞎他们的狗眼。”
　　黎千澜略略绷肩，低着头不说话，由着俩人的肩一直蹭来蹭去。
　　徐汐又低声一笑，伸手向后，绕到另一边，轻轻地搭了一下他的肩，靠得更近地说：“要不你自己赶紧捶一拳，可能还来得及制造证据。”
　　黎千澜听了他的笑，莫名也跟着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不像笑的笑。
　　徐汐看到了，立刻很认真地提醒他：“黎千澜，你还是板着脸吧，你笑起来的样子也太吓人了。你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抬起没一点肉的胳膊，在他同桌的眼前晃了晃，给他看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假证据。
　　黎千澜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徐汐冲他挑了挑眉，看样子心情很好。
　　三人进了校长办公室，脸色凝重的校长对门坐着，他对面坐着吊儿郎当的艾滨成，和他很是富贵华丽的妈妈，俩人的气焰比对面的校长还足。
　　朱霞站在一边，皱着眉沉着脸，一见他们三人进来，便招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三人刚向校长打了个招呼，艾滨成的妈妈楼丽华就转过身来，冲着徐汐冷笑道：“许校长，当时家委会就不同意让这个学生进11班，你们学校死活不听，这才开学一个月，他就做出这种霸凌同学的恶劣行为，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给我们家长一个交代？”
　　果然又是倒打一耙啊。
　　校长温着声安抚了一番，楼丽华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徐同学，你来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校长话没说完，楼丽华已尖酸地截口道：“还用得着问他们，事实我刚才不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吗？我不想再听废话，你们直接告诉我怎么处理他就行了？”
　　朱霞忍着气，替自己的学生辩解道：“艾滨成妈妈，虽然当时我不在教室，但后来我仔细问过班上的同学了，他们都说是艾滨成先推了班长，还要打徐汐，黎千澜去劝阻，结果反而被艾滨成给打了……”
　　楼丽华拍桌而起，尖着声说：“你什么意思？朱老师，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儿子被他们吓得住了一晚的医院，怎么反而变成他欺负人了？这就是你们琅城一中的处理方法？是想联合起来孤立我儿子是吗？”
　　校长和朱霞都很憋屈，但他们都有读书人的涵养，做不来这种泼妇骂街似的胡闹，只能反反复复地劝着让着。
　　班长林依伊忍不下去了，红着眼小声说：“就是艾滨成欺负人，大家都看到了……”
　　楼丽华双眼一瞪，竟直朝着她就冲了过去。
　　徐汐往前一站，挡在了班长的面前，不说话就冷冷地看着，这个有其子必有其母的太子妈。
　　楼丽华立时大火，毫无顾忌地举起了，那只边角都是金属配饰的奢侈品包包，狰狞着脸就要往徐汐头上砸去。
　　徐汐还没抬手去挡，眼前已站了一个人，像擎天的一把剑，伸手一挥，替他一把就甩开了那只包，然后严严实实地把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一次被人保护的人，仰着脸看着眼前高瘦挺拔的身影，愣住了。
　　连走夜路都怕的人，哪来的胆啊？
　　包被重重摔在地上，里面的化妆品等小物散了一地，而楼丽华也因为动作过猛，又被格挡地太狠，整个人差点仰摔在地，幸好被她自己的儿子给匆忙扶住了。
　　“你……”艾家母子全都变了脸色，看着黎千澜的眼神一模一样，像是要吃人了。
　　朱霞也火了，高声喝道：“怎么还打人了？这是学校，他们是我们的学生，有错有老师批评，回家有他们的父母亲自教导，怎么也轮不着外人来动手教训？艾滨成妈妈，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你……你是不是不想在一中教书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楼丽华快要疯了，恨得咬牙切齿。
　　校长也冷了脸，说：“什么话？我的老师维护自己的学生，难道还有错了吗？”
　　“许校长，你别忘了，我们艾家在琅城是什么地位，你是不是也不想当这个校长了？”
　　校长撑着最后的风度，淡漠道：“这位家长，如果非要比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么多年的校长也不是白当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有人未语先笑，笑了三声才边走边说：“哟，这是怎么了？哎呀，艾夫人，不好意思，早上接了你的电话，想立刻赶过来的，结果有事耽搁了，抱歉来迟了。”
　　徐汐没有回头，但他只是听到这把声音，整个人就僵住不动了，眼里的光也全部暗了下去。
　　楼丽华一看来人，立刻又端起了贵妇的架子，笑得也更为得意了。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邵，是徐汐的家长，特意来处理他在学校霸凌同学的事。”
　　除了艾家母子，所有人都愣了愣，看向徐汐的目光也是复杂难言。
　　哪个家长，会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在外人面前给自己孩子这样认罪？
　　这算哪门子的家长？
　　“徐汐从小顽劣，屡教不改，给家里添了无数的麻烦。我以为都高三了，他能安心学习考个好学校，没想才开学就又开始欺负同学了。哎，也是我们家长失职，让学校和家长们为难了。”
　　说完，就转头一脸严厉地看着徐汐，冷声喝道：“徐汐，你还不给我过来，向艾夫人艾公子道歉？”
　　徐汐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毫无对峙艾家母子时的不屈，反而逆来顺受似地就朝人走去。
　　黎千澜抿紧唇角，手指动了动想拉那人一把，但他不确定来的人是谁，也看不出徐汐的意思，只能站着不动，由着同桌擦过自己的身体，向前走去。
　　师生四人惊疑地看着这两个姓氏不同，长相不同，方方面面都丝毫无关联性的人，犹在猜测俩人关系时，那自称是徐汐家长的人，却忽然抬手就狠狠扇了徐汐一个耳光，用力到把比他还要高半头的人，打得斜窜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朱霞和班长都惊叫了一声，吓得瞪大了眼，竟一时动不了。
　　黎千澜双眼一厉，猛冲过去，将徐汐双肩一揽，半挡半抱地护在了身侧。
　　低头一看，徐汐旧疤未消的唇角，又渗出了暗红的血珠。瞬间红肿的脸上，依然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不意外也无丝毫触动。
　　他握紧了扶着徐汐双肩的手，然后转头看向那个姓邵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姓邵的却似无奈地苦笑道：“这孩子真的是太能惹事了，不只是欺负同学，我昨天才知道，他竟然还编造自己是贫困生，向学校申请什么补助，这不是闹大笑话吗？我们家可是每个月都给他两千的生活费的，从高一开始，每月两千，一分都没少过。琅城一中有几个学生，能每月有这么多的零花钱，结果徐汐不仅骗学校，还敢给我们家丢这样的脸，真是把我们全家都气坏了。”
　　校长也气坏了，扬着声说：“这里是学校，是我的办公室，你们怎么能抬手就打学生呢？”
　　姓邵的立刻陪笑道：“校长，真是对不住，实在是没忍住，徐汐这孩子太让我们失望了。”
　　最后校长以还要亲自调查这件事为由，让朱霞带着三人先回了教室。
　　一出了办公室门，朱霞就去看徐汐的脸，又气又心疼道：“打得也太狠了，怎么能这样打孩子？徐汐，他是你什么人啊？”
　　徐汐谁也没看，就抿着唇笑了笑，然后冲朱霞哑着声说：“朱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说完，还鞠了一躬。
　　朱霞眼睛都红了，她也听说过徐汐的那些传闻，平常无论怎么联系他的家长，对方要不不理，要不说话不好听，她也只能以为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是，瞧今天这阵仗，徐汐的日子过得也太难了。
　　什么编造贫困生身份，骗学校补助金？有眼睛的随便看看徐汐，这一身发黄发旧，从高一穿到高三的校服，还有那双开裂脱胶的鞋，就知道，学校里就没有人比他更穷更可怜了。
　　“先回教室吧。”朱霞忍着情绪说。
　　三人都应了一声，徐汐最先往前走，一路都没回过头。
　　黎千澜一直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眼里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疼惜之色。
　　班长跟在最后面，偷偷地抹了几次眼泪，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