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95、番外篇 云与海4

　　柳凌云活了十九年，从不知烦恼为何物。身为当朝宰相的嫡子，他自幼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他又不像京城中的纨绔那般游手好闲，整日流连于烟花场所，相反，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像他父亲那般的国之栋梁。京城中的女子无一不倾慕于他。

　　按说，像他这般家世、样貌、学识样样顶尖的人，必会一生顺风顺水，可近来他却时常唉声叹气。

　　与他同窗十一载的挚友楚九郎见他这颓唐的模样，道：“吏部尚书的女儿可是公认的京城贵女之首，家世样貌学识都与你十分匹配，这都不满意，难不成你是想要那天上仙？”

　　柳凌云一脸哀怨地盯着楚流渊，心里暗骂他是个木头。
　　“天上仙我也不要，我都不要。”

　　楚九郎有些无奈，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就能得到吗？”柳凌云满不在乎道。

　　楚九郎想说是，只要你想要，天上仙我也给你安排。
　　“你先说，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柳凌云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把他盯穿一样。

　　“干嘛这样看着我？”楚九郎伸手遮了一下他的眼睛，又被他拉下了。

　　他道：“九郎，从小到大，好像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想方设法帮我弄来。”

　　楚九郎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不可能不可能，他都喝孟婆汤了，不可能认得出我。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因为我们是好友。”

　　“只是因为我们是好友吗？”柳凌云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柳凌云忽然有些失望，转过身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什么？”楚九郎听不大清楚。

　　“没什么！”柳凌云不大高兴地应道，又问，“你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帮我弄来是吗？”

　　“我说，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楚九郎纠正道。

　　“如果我想要的东西，你有，你会给我吗？”

　　“当然，我一定会给你。”楚九郎不假思索道，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柳凌云又不说话，只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这双眼睛不染尘埃，甚至不曾哭过几次，干净得像不残一丝杂质的明珠。
　　他伸出手，握住楚九郎略显冰凉的手，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九郎，我想要你。你可以把自己给我吗？”

　　楚九郎觉得这句话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从耳朵到四肢一阵酥麻。他想原来刚刚自己没听错，柳凌云以为自己喜欢他。
　　“你已经定亲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和你是天作之合，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你。”楚九郎面不改色，仿佛压根没听见柳凌云方才的话一样。

　　柳凌云眉毛立刻拧成一团，气道：“你这个骗子，你自己说的，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有你一定给我，可我要你这个人，你却不肯给我！”

　　楚九郎觉得头有些痛，他道：“你已经定亲了。”

　　“那我就退亲。”

　　“不许胡闹。你现在退亲，让吏部尚书的女儿今后怎么办？”

　　“我……”柳凌云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急得眼圈泛红，抱着楚九郎的肩头，委屈道，“可我喜欢的是你啊……这门亲事是我爹定的，他根本没问过我的想法，我不想娶吏部尚书的女儿，任她多美多有才华，我也不喜欢。”

　　楚九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这一世的柳凌云喜欢楚九郎，那在地府时那只乳臭未干小鬼难道真的喜欢我吗？从前只当他是年纪小不懂事，可这一世他已经十九了……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柳凌云捧着他的脸，强行让他看着自己。

　　“没。”

　　柳凌云扁扁嘴，一眨眼，一颗豆大的眼泪就滚下来了，哭道：“九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见他哭，楚九郎更不知所措了，胡乱拿袖子给他抹眼泪，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

　　“想了又能如何？你注定要与吏部尚书的女儿成亲的。”楚九郎说道。

　　楚九郎的态度始终淡漠，他总是这样，好像很关心柳凌云，但又像个旁观者一样对世态的发展无动于衷。

　　柳凌云从没觉得这么难受过，就好像有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在割自己的心一样。他咬了咬牙，猛地凑到楚九郎面前吻了他。
　　这个吻霸道任性，就和柳凌云本人一样。他没有经验，只是横冲直撞地和楚九郎纠缠在一起。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倒流了一般，让柳凌云疯了一般想在他的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但柳凌云还是忍住了，他只是狠狠地咬破了楚九郎的嘴。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柳凌云第一次觉得失望。
　　他一直以为楚九郎也喜欢自己的，因为楚九郎永远都会满足自己的要求，无论自己怎么无理取闹，楚九郎都只是像现在这样，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然后包容他的一切。
　　但现在，这个无可奈何的模样却是那样让人窝火。柳凌云不需要楚九郎包容自己，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喜欢或者不喜欢，愿意或者不愿意，可他不说，只是一味地回避。

　　二人相对无言坐了许久，终于还是柳凌云开了口。
　　他站起身，背对着楚九郎，他怕看着这个人，他就说不出那些决绝的话：“既然如此，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楚九郎伸手想去拉他，但他已经快步离开了。

　　楚九郎望着柳凌云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我从前也知道凌云不愿投胎与我有些关系，但我以为那点关系仅限于我和他的赌约，我以为他是不想输所以才……谁能想到一个站直了也碰不到我下巴的小鬼，竟真的动了要娶我的心……凌云这世为人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守财奴，难不成……是因为想娶我，所以下意识地在攒彩礼？

　　楚九郎觉得心口堵得慌。他想去找柳凌云，可柳凌云不肯见他，下定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他负手站在柳府门前，想着：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凌云应该是对我死心了，那他就会按照命薄所写地迎娶吏部尚书的女儿，与她儿孙满堂，相守到白发苍苍。

　　楚九郎对小厮道：“既然凌云不愿见我，劳你帮我带句话，就说祝他一切安好一生顺遂。”

　　交代完遗言，楚九郎就离开了，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甚至莫名觉得有些苦涩。他不知道自己着突如其来的难受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就该离开了。
　　他找了处无人密林，元神出窍，那副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躯体就渐渐缩小，皮肤越发皱缩，不多时就重新变成了一只稻草人，掉在了地上，身上贴的那张符咒在元神离开后自燃起来，连带着稻草人烧得一干二净。

　　——

　　楚流渊原以为这一次自己的安排完美无缺，柳凌云一定能按照命薄，顺利渡过第四世，谁知仅仅三个月后，他就在一众年轻鬼中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楚流渊只觉得眼冒金星，不止因为柳凌云又早早死掉了，还因为他这次怨气冲天。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黑雾包裹，都快看不清原样的鬼魂，心里有些难受。柳凌云从前那么干净，即使有些怨气也能很轻易地散去，可这次……

　　楚流渊拉着他回了九渊宫，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半个时辰，谁也没开口，最终还是楚流渊忍不住开口了，语气竟有些小心翼翼：“为什么又提前回来了？”

　　柳凌云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哀怨地看着他。

　　楚流渊无奈极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只小鬼该怎么办了：“别这样折腾自己了好吗？”

　　又来了，又是这个表情，我受够了……
　　柳凌云忽然扑到楚流渊身上，愤怒让他身上的黑雾腾地飞涨，在整个九渊宫弥漫开。
　　“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人你摆布的木偶吗？凭什么你让我投胎去哪儿我就得投胎去哪儿，凭什么你让我娶谁我就得娶谁？！我不，我不要！我哪儿都不想去，我谁都不想娶……我讨厌命运被别人掌管的感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情丝给你吗？因为我不想投胎为人后命运被交到天上那些神仙手里，任由他们乱给我牵线我却无能为力。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只想喜欢你！我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你总说我年纪小，没用到情丝，可是真正不曾用过情丝的人是你！我不是小鬼不是乖孩子，我长大了，我想要你……我说我要娶你，是真的喜欢你。”

　　他趴在楚流渊身上哭得声嘶力竭，不停地锤打踢踹楚流渊。

　　“对不起。”楚流渊轻声说道。

　　黑雾没有散开，但也不像方才那样汹涌了。柳凌云抬起头，哽咽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

　　楚流渊垂眸看着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终于起了几分涟漪。他道：“从前你那么小，我真的没有想过，我只拿你当一个不曾见过人间的天真小鬼，我以为你会和其他鬼一样，见过人间后便不想回来了。”

　　“我见过人间烟火了，但最喜欢的风景还是你。”柳凌云认真道。

　　楚流渊心颤了颤，他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地抱着柳凌云，良久，才有些笨拙地开口道：“你当真不喜欢人间？”

　　柳凌云道：“你在哪儿，我就喜欢哪儿。不管人间还是炼狱，只要有你在都是桃花源。”

　　楚流渊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道：“谢谢你。”

　　柳凌云撅嘴不满道：“笨蛋……哪有人被表白后说谢谢的。”

　　“那我该说什么？”楚流渊茫然道。

　　“说，你也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

　　“你骗人。”

　　楚流渊又疑惑了，道：“不是你让我说喜欢你吗，为什么又说我骗你？”

　　“我让你说你才说，我要的是你真心喜欢我。”

　　“我是真心喜欢你啊。”楚流渊不假思索道。

　　柳凌云微微一愣，问道：“当真？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楚流渊想了想，笑道：“这一世我陪你长大，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就是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总忍不住想看你，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柳凌云身上的雾气不止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抱着楚流渊笑得天真无邪。
　　“那你这次总该帮我保管情丝了吧？”

　　楚流渊终于不再推脱了，爽快地点了头：“等你要过奈何桥时再取，否则你这四十九日就该忘记自己喜欢我了。”

　　“忘就忘了，”柳凌云一仰头，“就当惩罚你做楚九郎时口是心非。”

　　“我错了。”

　　柳凌云笑了笑，道：“可以原谅你，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我之前很想和九郎一起去月老祠，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我已经死了，不能回人界，下一世就该忘记了，你替我去趟人间，在月老祠的树上挂上祈愿，可以吗？”

　　“可以。想写什么祈愿？”

　　“愿柳凌云楚九郎白头到老，携手一生。”

　　楚流渊笑了笑，在柳凌云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虽然我不是月老，但我一定能帮你完成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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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完结了，呜呜好舍不得啊……以前只知道看小说会有戒断反应，现在才知道原来写小说也会有戒断反应。真的很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宝宝们，你们的收藏和评论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和支持，也是我坚持写下去最大动力！深深鞠躬！捧脸亲亲！
以前总是不明白一本书的后记事什么意义，直到我自己动笔了才知道这是作者对自己、对作品以及对读者的交代。
这本篇幅不算太长，但我前前后后加起来写了将近一年。最初一直是单机在写，我甚至没有发表过，直到去年年底才开始在晋江文学城连载。
在写得过程中真的会遇到很多问题，会不断自我怀疑，觉得自己词汇匮乏、修辞手法用得不好、剧情狗血无趣等等等等。
“没有人第一本书就能写得好”——这是我姐姐还有我朋友们对我说的话，也是我能坚持下来的动力之一。以前觉得文笔流畅故事性强是最基本的，自己动笔了才发现其实能把故事完整写完就已经很棒了！能写完第一本，就能有第二本第三本！以后我一定能在晋江拥有自己的小森林～！
第一本长篇经验不足，对故事节奏的把握、主副cp故事线的详略以及人物的塑造都有问题，甚至中间因为故事节奏出了问题，卡文卡了很久，一度想要放弃。但是看到自己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十几万字，二十几万字，还是决定一定要把它写完。而且，我还有我的小天使读者们，即使只有一个人收藏，我也必须得坚持着写完才不会让你们失望啊！
3月份开始一直是存稿见空的状态，每天下了班吃完饭就开始码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废话连篇，回头再看又自我感觉良好（凑表脸！）发表后又一点一点改。看着小红花一朵一朵亮起来、收藏一个两个地涨上去真的开心爆棚！
而且这次坚持日更成功让我戒掉了游戏，以前明明知道游戏不能给我带来快乐，还浪费掉我很多时间，却还是怎么都戒不掉，但是这一次我成功了，我甚至到了赛季末都没来得及上王者哈哈哈！码字使我开心，游戏使我焦虑，我要做一个无情的码字机器，在晋江产垃圾（bushi
嗐，这个后记也写得乱七八糟，属于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不过无所谓啦，开心就好～完结撒花～
接下来要忙一些三次元的事情了，然后再开始准备第二本，大约会在6月末7月初开始更新，希望能越来越好！也希望我的读者宝宝们会喜欢我的第二本作品。
最后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