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72、第 72 章

　　虽说第二日才是天帝寿辰，但天界上早已是歌舞升平。星屑花瓣自虚空处飘洒而下，耳边仙乐萦绕不绝，三界之内凡是有些名气的仙族都受邀来参加宴会，南天门处祥云飞舞，一众神仙或脚踏祥云或身骑神兽或驾飞天轿辇，翩翩而至相互寒暄。

　　正当宾客们沉浸于嘘寒问暖时，忽闻一阵巨响在远处炸开，下一刻，一条遮天蔽日的黑龙竟出现在了天空之上，眼神凌厉地扫过震惊不已的众仙。

　　终于，资历最老的涂山帝最先回过了神，跪拜道：“参见战神！”有人起了先头后，剩下的人齐刷刷地跪成一片，高呼参拜。

　　涂山帝热泪盈眶，道：“战神您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但他还没高兴太久，便见一批将士兵分两路，一路朝他们蜂拥而至，将所有人团团围困，另一路往各处宫殿而去。很快众仙便听见前方宫殿传来巨响，数座金殿轰然倒塌，皆是青鸾皇子与公主们的宫殿，青鸾哀鸣霎时响彻云霄，仙乐戛然而止，众仙家四下奔逃。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界眨眼间便被黑云裹挟，天雷滚滚，像潜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钻出要人性命。四条巨龙领着数万水族兵将破云而出，盘旋在九重天之上，各守着一方天门，叫那些赴宴的神仙无处可去。

　　涂山帝抖着长须，颤颤巍巍问道：“战神您、您这是、是何意啊……”

　　“宴会还没开始呢，众仙家何必急着走呢？”西海龙王振声道。

　　各路神仙闻言脸色发绿，任谁都看出了龙族的反心，但也没有谁能与他们抗衡。

　　盘旋在众人顶上、压迫感十足的战神终于化了人形，踩着一朵黑云负手立于众仙面前，道：“众仙家心中一定十分疑惑龙族今日之举吧？那便由我来为大家解释解释，顺便将当年我被天帝戕害之事公之于众！”

　　众仙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昔日魔族大乱，我既为战神自当应战，天帝却因我战功彪炳，担心日后我功高盖主，便设计陷害于我。我本下令命二殿下风牧澈将雀仙族众人撤离，由天兵天将伪装成雀仙族人，之后孤军将十万魔族引入雀仙族部落。岂料，天帝表面上与我一同击杀魔王，却在魔王死后，趁我不备，一掌震碎了我的龙丹，毁了我的神形！”佑启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他从一开始选择以雀仙族为饵时就计划要杀我了，雀仙族地势崎岖，极易躲藏，如此他才能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对我下杀手，为了杀我，他几乎牺牲了整个雀仙族！”

　　众神仙闻言，无不震惊唏嘘。

　　“幸好，洛胤上神早已看出天帝不容之心，力劝我在开战前留下后路，以便日后卷土重来。这些年我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报昔日碎丹毁身之仇。我曾经忠心耿耿效忠于他，为了他能稳坐帝位出生入死，谁知最后竟死在了他的手里，真真是可笑！而他，还在我死后企图侵占四海，实在欺人太甚！”

　　“青鸾不仁，我龙族也不再讲什么君臣之义。我要他亲眼看看，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取代他简直易如反掌！”

　　元出尘与风照卿一见龙族守在天门，便转道从沧海涯回到天界，刚出无名殿，就见各处天宫破败不堪，地上血迹纵横，青鸾哀鸣之声不绝于耳，数百只青鸾魂魄化作星光点点消散在九重天上。本应觥筹交错的宴会，转眼便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仙子仙君们乱作一团，尖叫连连，唯恐被乱战中的法术误伤。

　　天空上刀光剑影交错，青光黑影不断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但很显然青光难敌黑影，很快便败下阵来。

　　风照卿见状，奋不顾身地朝灵霄宝殿赶去，还未从云头下来，就看见天帝已经现出了真身，被元佑启踩在脚下，用捆仙索紧紧束缚住身躯无法挣扎。

　　但见元佑启神色冷冽，手起刀落，青鸾天帝被当众砍下头颅，灵力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消散，尸身被元佑启从云头踢落，压垮了灵霄宝殿。

　　亲眼目睹这一幕，风照卿心中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他想到了阿娘和族长爹爹，想到了他的发小和族人们，也想到了初次见天帝时他也曾渴望被自己的生父认可……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掠过，他轻笑了一声，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阿娘，族长爹爹，族人们，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吧？

　　“青鸾已死，尔等还不速速臣服新主？”元佑启居高临下，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苍白的脸上溅到了鲜血，让他周身的杀戮之气更重了些。

　　众神仙面面相觑，立刻趋之若鹜，跪地叩拜：“参见佑启天帝！”

　　但远处的乱战还未结束，风照卿回过神来，见混战之中还有一抹微弱的青光正在奋勇杀敌，呼吸一滞，正要上前助风牧林逃脱，忽觉一阵迷蒙香气飘来，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元出尘赶到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晕倒的风照卿，问洛胤道：“照卿怎么了？”

　　洛胤脸色难看，蹙眉道：“他看见风牧林了，想上去帮忙，可他哪是你义父的对手？你义父如今是要整个青鸾神族给曾经的他陪葬……”

　　“什么？！”元出尘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义父虽是战神，但他向来是以德服人，从不滥杀无辜，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他也是知道的，怎么能这般赶尽杀绝！”

　　洛胤面色沉沉，攥紧了拳头，内心亦是十分挣扎，但他们都不曾体会过像元佑启那般忠心错付反被诛杀的经历，又如何能去评判他如今的做法呢……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洛胤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将风照卿交给元出尘，“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来，青鸾神族也不曾善待于他，别让他为了一个风牧林丢了自己的性命。”

　　元出尘还欲开口，洛胤却已转身离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风照卿，心中犹记得那日他在雀仙族祭拜时，还说过等风牧林继位后，再为三界效犬马之劳……今后却不知该如何了。

　　——

　　洛胤的药下得有些猛，风照卿竟一直晕到了第三日才醒，一见到元出尘便抓着他焦急地问道：“我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元出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别担心，他被人救走了。”

　　风照卿闻言，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却也不敢完全相信，他怕元出尘因为担心自己而撒谎，反复确认道：“当真？何人所救？”

　　“千真万确，现在……我义父正在三界搜寻他的下落，还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元出尘提起此事便觉得心有愧疚，不敢看风照卿的眼睛，“照卿，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我义父会放其他人一条生路的，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风照卿沉默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轻叹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只希望我大哥可以善终……”

　　“我这几日都在劝我义父，或许他会改变决定的。”元出尘道。他始终相信义父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头脑，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原来那个善良正义的战神。

　　灵霄宝殿内，元佑启只扫了一眼元出尘递上来的折子就将它狠狠扔在地上，眨眼间折子就焚为灰烬，怒火让他的脸看上去都有些狰狞扭曲，洛胤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出尘他说了什么……”

　　“他一连三日在为风牧林求情。哈哈哈，好，好啊！我教出来的儿子居然黑白不分，替一个罪臣之后求情！你前些日子说，我在风照卿体内养魂时，是出尘一直在照顾他，对吗？他莫不是对风照卿生出了些什么不该有的情分来，所以才这般是非不分，帮着仇人说话？”元佑启沉声道，眼神冷冽，让洛胤不禁后背一凉。

　　洛胤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元出尘是他们俩看着长大的，当初洛胤看得出他对风照卿的心思，如今元佑启恐怕也看出来了。

　　洛胤虽然也不喜欢青鸾神族，但风照卿毕竟是在雀仙族长大的，回天界后与青鸾神族也不亲密，还在养魂一事上帮了大忙，若元佑启连他也不肯放过，那对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况且，洛胤看得出来元出尘对他死心塌地，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天知道元出尘会闹成什么样。

　　思及此处，洛胤连忙说道：“没有！出尘他只是一时糊涂了，他心里一定是站在龙族这一边的，只是他作为医官，心怀慈悲，不忍见那么多人死去，你多给他一些时间缓缓，我一定会劝他看开些的。”

　　元佑启的怒火似乎压了下来，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洛胤，但洛胤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元佑启复活后与从前大不相同，连洛胤都觉得有些陌生，但他对洛胤还是和从前一样了如指掌，一眼便能看出他说得是真是假。

　　他顿了一会，微眯着眼睛，问道：“出尘现在在何处？”

　　“在我宫里。”

　　“是嘛，随我一起去看看他吧，”元佑启微笑着牵起洛胤的手，与方才大发雷霆的狰狞模样判若两人，“自我复活以来我们父子二人还未曾好好谈过，他有什么心里话我当面听听，或许更能理解呢。”

　　元佑启这话说得柔和，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十分真诚，可不安却渐渐攀升上洛胤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