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68、第 68 章

　　一夜巫山云雨后，云破日出，沧海涯内响起一声婉转啼鸣，紧接着四周便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应和，草木在晨光的照耀下抖落一身露水，在春风中悄然生长了几寸，然而竹屋里的两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面对面紧抱在一起，堪堪睡下。

　　昨夜他们本是在无名殿内耳鬓厮磨，但风照卿不想天一亮就陷入昏睡，夜半三更拉着元出尘下了界，一直闹腾到了破晓。

　　二人一直到夕阳西下才迷迷蒙蒙醒来，乍一看到外头金灿灿的景色都是一愣，然后想着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倒不如再继续昨夜的缠绵。
　　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了不知几日，等二人回过神来，沧海涯内竟已是一片狼藉：竹屋里，墙上的丹青东倒西歪，桌上的器具滚了一地，床——塌了；院子里，秋千散架了，药田里刚长出的草药压扁了，通往瀑布的那条小道被倒下的竹子堵死了……

　　风照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红耳赤地别开了脸，慌慌张张捏了个诀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衫召回来往身上套，掩盖掉一身的爱痕。

　　元出尘笑道：“那晚在无名殿不是主动得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我是，太怕你离开了……”风照卿声入蚊蚋，见元出尘笑得越发灿烂，嗔怪道，“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去收拾收拾，这屋子也得再加固一下了，还得在这儿住好多年呢，这么折腾不出三年就该塌了。”元出尘嘴上说着不笑了，眉眼却还是弯弯的，在风照卿额头落下一吻，披上外衫起身。

　　他先用法术将一屋子的东西归位，又把倒在小道上的竹子拖回来重新做了张床，风照卿在床头雕刻了许多精致的画，大多都与青鸾和青莲有关。

　　“出尘，若是我们夜夜都来凡界，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很多了，天界十年，凡界三千六百五十年，就算我们每日只有三分一的时间在此，凑一凑也能有一千多年了。”风照卿对正在埋头修理秋千的元出尘说道。

　　一千年，于凡界而言是多少沧海桑田，于天界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一瞬。虽然在凡界颇多不便，但若是能让他们相处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那让元出尘做什么他都愿意。
　　神仙的一辈子长得没边，但也终有尽时，如果身边一直能有风照卿，元出尘就贪心地想要这个尽头远一些，再远一些。

　　元出尘回过头，趴在风照卿的腿上，抬眸深情望着他道，“那我们就一直待在凡界，看此处冬去春来。这样我们就能有数不清的一千年了。”

　　元出尘当即回了趟无名殿，在宫门上设了法，若有人踏入，他手上的指环便会亮起，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便可以放心地在凡界逗留了。

　　他们如同凡界的寻常道侣一般携手同行，走遍天涯海角。一同淋过雨，一同渡过河；时而扮作书生凑一凑进京赶考的热闹，时而扮作商贩走街串巷叫卖。几乎走遍了凡界各处；尝遍所有在天界吃不到的美酒佳肴。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们无法插手凡间事。

　　元出尘几次见到病重的人都试图伸出援手，但都于事无补。他不能用青莲曜光救人，否则势必被天界发现他偷偷下界的事，每每看着那些人药石无医痛苦死去，他都十分煎熬。

　　风照卿安慰他万事不可强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好，但他总是无法接受死亡。这般的经历多了，他就只能尽力避开，眼不见心不烦，否则除了徒增伤怀，他无能为力。

　　风照卿原以为这一千年会过得十分漫长，可当日子快活潇洒时，时间就会像截不断的瀑布一般奔腾流逝。明明只是睡了几觉，认识了几个凡人，走过了几个地方，八百年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他坐在秋千上，看着专心打理药田的元出尘，觉得就算让他只是这样看着元出尘看八百年，他也绝不会腻。

　　风照卿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他曾经因为亲友故去，失去自由而意志消沉，若非元出尘的陪伴，他如今应该也是一具白骨了。他不禁想着，若是没有这些变故，那他和元出尘又会如何在一起？
　　大战结束后风照卿会回到雀仙族与家人团聚，元出尘则会留在天界继承药神衣钵。他们之间的交集或许要等到许多年后太子登基，再召风照卿回天界任职才会出现。

　　风照卿不禁自嘲一笑。何苦去想这不会发生的事情呢？若真能选，他不在乎多等元出尘几百年，也希望雀仙族能平安。况且元出尘说过，他在那个山洞里便对风照卿一见倾心，无论后来的事情如何变化，他都一定会去寻找风照卿，这是注定的。

　　风照卿思绪越飘越远，但眼睛始终盯着元出尘，看见元出尘手里的铲子没拿稳要往自己手上铲的时候，及时指尖弹了一点灵光打飞了铲子。

　　他连忙上前查看，见元出尘没伤到自己，才道：“吓我一跳。”

　　元出尘笑了笑，道：“没事的，小伤我恢复很快。”

　　风照卿不满道：“这是什么话嘛，你别仗着有自愈的能力就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我……我会心疼的。”

　　元出尘闻言心底暖暖的，正想抱风照卿，手上的指环便亮了。

　　两人皆是微微一怔，立即起身从通道回了无名殿。

　　二人刚从后院走进殿内，就看见洛胤站在门口。元出尘有些惊讶，上前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洛胤上神。”风照卿道。

　　“三殿下，近来可好？”洛胤问道。

　　风照卿乖巧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一切都好。”

　　洛胤颔首道：“我此番来是有些事情要与出尘说说。”

　　风照卿闻言，自觉转身去了后院凉亭等着，但还是忍不住频频侧目看向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洛胤在说话，元出尘只是点头，但脸色却越发凝重，眉头微蹙，沉默许久后再开口，竟与洛胤有了几句争执，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妥协了。

　　风照卿看着他这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待洛胤离开后他便立刻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元出尘看着风照卿不安的眼神，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仿佛它被人攥在手里无法跳动了。他一把将风照卿抱进怀里，就像那次风照卿抱得他无法喘息那般用力。

　　风照卿没说话，静静地任由他这样将自己禁锢住，伸手在他背上轻拍着。

　　“照卿。”元出尘终于开口了，声音暗哑，夹杂了许多情绪在里面。

　　“我在。”风照卿应道。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师父要去给二殿下找仙药，我得与他一同去。”元出尘艰难道。

　　元出尘明显感觉到风照卿的身体僵了一瞬，但他又不想让元出尘察觉，故作轻快道，“嗯，去吧。我等你。”

　　“可能要很久。”

　　风照卿许久不说话，半晌才怯怯开口道：“多久？”

　　“快则月余，慢则一年。”

　　风照卿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一口气，轻快道：“这哪算得上‘很久’呢，一年罢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办完事情就回来，好吗？”

　　“好，等我办完一定马上回来，你安心等我。”元出尘郑重道。

　　天界已经过去八年，有了那几味仙药加持，义父的复生之日马上就能到来。寻常情况海灵珠养灵二百年后魂魄与身躯都能重新生长出来，但洛胤这般拔苗助长，虽灵魂养得完整，却没有身躯可安放，他来找元出尘就是商量此事。

　　当初太乙真人以莲藕为哪吒重塑金身，如今他意图效仿此法为元佑启造出新躯。洛胤和元出尘都是上古青莲一脉，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若是一人献出一半真身，虽二人修为大减，但并不会危机性命，而元佑启也可复活。

　　义父于元出尘有养育之恩，他不可不报，只是献出一半真身后便会被打回原形，需要很长时间法力才会渐渐恢复，他不放心风照卿独自一人在无名殿内。

　　元出尘拔下一根发丝系在风照卿食指上，青光一闪，发丝便成了一只碧绿的玉戒。

　　“这玉戒与我神识相连，你若想我便看看它。”元出尘说着，心中越发苦涩，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担心风照卿思念他，还是他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风照卿。

　　风照卿微笑着轻抚着他的脸，眼底微光闪烁，满是柔意，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二人又回到沧海涯，不想让离别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早春已至，元出尘引到前院的池子里莲花含苞待放，栅栏上的月季也绽放得极热烈，但他们无心欣赏春意，只想赶在分别前在彼此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风照卿知道元出尘没有说实话，若真是去找仙药，怎么会与药神“一同去”而不分头寻找呢？元出尘若只是去寻仙药，怎会不让风照卿跟着？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那般的险境。

　　但既然元出尘有难言之隐，他便不问了，他所求的，只是元出尘一切安好，平安归来，然后他们二人再向现在这般游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