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28、第 28 章

　　“那人修为高深，应该是在这尸体上施了障眼法。”元出尘蹙眉道。

　　那日风照卿说孟惜之的神像在吸食阴阳交合之气时，元出尘就怀疑过这位储君也许是假扮的。她拿走了孟惜之的龙珠，却遭到龙珠反噬，又不能真的荒淫度日，便只好吸食他人交合之气。

　　孟宣立刻施法破解了障眼法，那尸身瞬间变成了青紫色，孟惜之发梢眉间都覆了霜，想来是一直被冻在玄冰中保存尸体。

　　敖丰元恍然大悟，震惊道，“幻形术只能变成见过的人的模样。凶手只见过惜之百岁时的模样，自然没法变出她年岁增长后的样子，所以惜之这么多年容貌身形一直不曾变化。”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妹妹死了几百年了？”孟尚之不可置信道，“不可能，谁的幻形术能做到这般地步，连我父皇都瞒得过？”

　　元出尘也同意敖丰元的看法，道：“凶手修为高于龙王，却比不过天帝陛下，所以在封储大典上，她以面容受伤为由戴了面具，后来天帝寿宴也推托不来，方才假扮作侍女，也一直低垂着头不让陛下看清。”

　　孟宣彻底崩溃了，他竟错认了女儿一百多年，让真正的孟惜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惜之本来算不得天赋异禀，但好在努力，修为也算得上同龄人中的上乘，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修为突飞猛进，让人望尘莫及……”孟尚之茫然道。他曾经最为之骄傲的就是自己的这位神勇无敌的储君妹妹，如今才发现这一切居然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元出尘说道。

　　“龙王陛下，您可知南海附近有个镇子叫扶桑镇？”风照卿问道。

　　孟宣点头道：“知道，那个镇子很信奉惜之。”

　　“您可知扶桑镇是何时建起的？”

　　“大概有上百年历史了，怎么？”

　　凡界上百年也就是天界数月前，正符合敖丰元被诬陷偷灵珠的时间。

　　“海灵珠可能是假储君盗走的。起初假扮孟惜之时，她的修为高深，幻形术足以骗过除天帝陛下外的所有人，直到她借出一部分灵力给陶岚后，幻形术便无法骗过龙王了，于是只好取来龙珠，龙珠内有龙公主留存的内力，如此一来她就可以继续假扮公主。但她并非真龙，无法抑制龙珠反噬，便建造了扶桑镇，吸食他人的交合之气。”风照卿解释道。

　　“她谋划如此深远，究竟是为何？”孟宣痛苦道。

　　元出尘低头思忖良久，道：“可若真是如此，她借了灵力给陶岚，陶岚却害她计划败露，这说不通。”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肯定是他们有矛盾，自相残杀。”孟尚之愤恨道，完全没法思考。

　　“不……陶岚身上被下了死咒，只要有背叛之意就会立即暴毙，那日若非狱神对他用了奴针，他并没有将背后之人供出的意思。”风照卿说道，觉得这件事越发复杂，真是越理越乱。

　　元出尘随意捻起一朵扶桑花，眼底晦暗不明。

　　“龙王还请节哀，此事本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丰元殿下，烦请你去趟东海，请东海龙王近几日秘密监视鲤鱼族的一切动向。”元出尘道。

　　“东海鲤鱼族？”敖丰元不解，但还是应下，“好，我即刻出发。”

　　“路上小心。”风照卿关切道，毕竟敖丰元失踪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

　　敖丰元开朗笑道：“好的，天界见。”

　　回天界的路上，风照卿坐在祥云上冥思苦想，依旧想不通此事为何会牵扯到东海鲤鱼族。

　　“为何要监视鲤鱼族？”风照卿放弃思考，问道。

　　元出尘并未回答，只是注视着风照卿清澈的眼睛，忽然抬手把一朵扶桑花插在他的鬓边。扶桑花的花瓣染红了风照卿的脸颊，他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之前跟你说过，李扶摇还有个姐姐，对吗？”元出尘缓缓道。

　　风照卿点头，印象中李扶摇将她的姐姐看得很重要。

　　“她姐姐叫李扶桑。”元出尘道。

　　风照卿微微瞪大了双眼，道：“难道，你觉得假扮孟惜之的人是李扶桑？”

　　元出尘轻笑出声，狭长的凤眸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伸手揉了揉风照卿的头，道：“怎么突然变笨了？你之前不是猜对了吗？是李扶摇。”

　　风照卿又红了脸，道：“哦……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元出尘长叹一声，道：“她一直觉得扶桑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害死了她。李扶摇想查出凶手，可是没人帮她，她出身低微性格古怪，又有许多人觉得她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纵使天赋异禀也常常不受待见，没有人愿意帮她查明真相，她就去找当时还是储君的夙忆，可是夙忆听到扶桑殒命的消息后将自己关在北海寒川洞内十年，谁也不见。再后来，李扶摇就偷了鸣霄，去地府后彻底失踪了。”

　　“你怀疑李扶摇杀了孟惜之，借她南海龙公主的身份和人脉查当年害死姐姐的凶手？”风照卿问道。

　　“嗯，下界时看到满镇子的扶桑花我便觉得奇怪，从前并未听闻孟惜之喜欢扶桑花。”

　　“等等，李扶摇怎么会认识天帝陛下还去找她帮忙？”风照卿忽然反应过来，奇道。

　　元出尘沉默片刻，道：“还记得那日我说想起一位旧友吗？说的就是扶桑，我撮合的是她和天帝。”

　　风照卿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元出尘思索着该如何说清来龙去脉。他伸手取下了自己束发用的发绳，说道：“这是我的红绳。”

　　风照卿微微一愣，一时没懂他的意思，问道：“月老做的红绳？”

　　元出尘点点头：“我隐约记得，我的义夫——也就是先天帝，有意撮合我与夙忆，碰巧那时夙忆又因情劫未至难以飞升，父皇便安排我与她下界一同历三世情劫，希望回来后我能与她结为神侣，可我不愿意接受这种摆布，便去偷了红绳，又偷看了命薄。”

　　风照卿怔忡道：“为什么不愿意？”

　　“不记得了，但应该是因为沧海涯里的那个人。”元出尘说及此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风照卿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我？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真的有苦衷……

　　见风照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眶微微发红，元出尘紧张道：“怎么了？”

　　他心里一阵酸痛，却不敢说，低着头道：“没什么，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夙忆自然是没结果，但每一世，夙忆都与一个女子无疾而终：第一世是个男扮女装的侍卫，陪伴在身为公主的夙忆身边，后来被发现身份后处死，在我成为驸马的前一夜，夙忆郁郁而终；第二世她们都是尼姑庵里的姑子，两小无猜互生情愫，后来夙忆被族人认回，却是要利用她与我的世族联姻，她宁死不从，拜堂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触柱而亡；最后一世，我和夙忆是凡修，十几年从未下山，偶然一次我带她偷溜下山玩，她见到在山下卖花的姑娘，对她一见倾心，可师父却说那卖花的姑娘是只妖怪，禁止她们往来，夙忆便逃出师门，与她私奔，本以为她们会有个美好的结局，谁知东海发了洪水，夙忆淹死在了新婚当夜。”

　　风照卿越听越觉得熟悉，说道：“这不是丰元给我讲过的‘空余恨’吗？”

　　“什么‘空余恨’？”元出尘疑惑道，他对凡界话本向来不大感兴趣。

　　“凡界时兴的一个话本，和你说的故事很像，不过在丰元讲的故事里那个守护天帝陛下三世的小鲤鱼后来看破红尘，飞升成神了。”

　　元出尘无不惋惜道：“扶桑若真能飞升成神，这故事便不是‘空余恨’，而是‘尽余欢’了。她们二人纠缠三世，终不得圆满，夙忆虽惋惜，却始终不曾忘记守护苍生的初心，回天界后便放下了过去，顺利渡过情劫，但扶桑却做不到。她自小仰慕夙忆，私自去凡界陪夙忆历练的本意是想助我们顺利渡劫，万万没想到每一世夙忆爱上的都不是我，而是她。她无法忍受两人心意相通却不得善终，本打算就此回到鲤鱼族，再不与夙忆相见。但夙忆被封了储君后，需挑选副神官辅佐自己，她去找了扶桑，希望扶桑能在龙门阵中顺利飞升，如此二人便可相伴左右。扶桑知道了夙忆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自是喜不自胜，日日刻苦修炼，谁知却在龙门阵出了意外……”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结局……”风照卿伤感道。他本以为空余恨的结局已经很令人难过了，没想到真实的结局更是痛彻心扉。

　　“夙忆将扶桑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独自到北海寒川洞闭关十年，对外说是苦修，其实就是惩罚自己。”

　　“所以那时候李扶摇找不到人帮她，只好以身犯险。可她为了一己私欲，竟这般罔顾他人性命。”风照卿叹息道。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她，她如今修为强悍，除了夙忆无人能敌，得回去搬救兵。”元出尘说道。

　　——

　　烛夙忆听了元出尘的猜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金华宫内满池的红鲤和那如火的扶桑花林都承载了这些年她对李扶桑的思念，她从未怀疑过李扶桑的死，或许是悲痛让她乱了心神无法思考，又或许她不敢再去想当年的事。

　　若不是她贪心地想要扶桑上界来与自己相伴，扶桑现在一定还安然地在东海生活，不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烛夙忆向来波澜不惊，唯有提起李扶桑才能看到眼底的动荡。

　　元出尘见她心神不宁，轻声道：“若那人真是李扶摇，她说不定会与李紫叶联系。”

　　烛夙忆麻木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元出尘说的话。

　　“夙忆。”元出尘喊道。

　　烛夙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元出尘，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理好思绪，道：“我知道了，这几日我会派人盯着李紫叶。”

　　“李扶摇修为高深，恐怕你得借些天兵天将给我们。”元出尘道。

　　烛夙忆随手丢了块令牌给风照卿，道，“这是调兵的令牌，届时由你指挥。”

　　“？”风照卿微微一愣。

　　烛夙忆抬起眼皮看向他，道：“怎么？不记得如何带兵打仗了？”

　　风照卿猛然瞪大了双眼：“什么？”

　　烛夙忆却没回应，垂下了头，似是累极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