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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虽说对元出尘的怨念又加深了几分,可当下他毫无法力,又须得尽快寻得丰元下落,风照卿只能不情不愿地叼着那朵残破的青莲向北飞去。

      啸天在陆地上飞快地跑窜着,一路嗅着丰元的气息,三人将将停在一处小镇上,重新化作了人形。

      “这里!这里有丰元殿下的味道,和龙珠夜明珠的味道一样!”啸天兴奋地用手扒着元出尘和风照卿的衣服。

      风照卿拿出打包好的三斤排骨给啸天,朗声一笑道:“辛苦你了,等救得了丰元,我们定会好好感谢你一番!”

      难得听见风照卿心情舒畅的笑声,元出尘却不大高兴,那充满怨念的眼神仿佛被浸在醋里:对本君凶神恶煞,对他人倒是眉开眼笑。还有,“我们”是指谁,本君和你,还是丰元和你?大老远冒着被仇家折磨的风险来陪你找朋友,你真当本君是闲的吗?!

      风照卿根本不在意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牵着啸天心情甚佳地寻找着丰元具体的方位。

      今日恰逢凡界乞巧节,即使暮色沉沉,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年轻伴侣挽手相依,商贩小摊吆喝叫卖,青梅竹马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真好,正赶上乞巧节。”风照卿上一世还活着的时候,凡界还未有乞巧节,因此这一世的他听说凡界居然出现了一个专用来寄托凡人美好爱恋的节日,一时新奇便去逛了逛,碰巧就看见了元出尘的狱神像。

      “哼……”元出尘不屑一顾地嗤笑了一声。

      “怎么?无人相伴,所以眼红这些情侣吗?”风照卿翻了个白眼道。

      元出尘没想到风照卿居然会说这话来呛自己,倒也不生气,平静道:“你不过五百岁,哪里知晓这节日的由来有多可笑。”

      风照卿扫了一眼元出尘身上的新衣服,依然是出自织女之手。联想到他方才的言语,风照卿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拆散了牛郎织女?”

      元出尘这次真的被口水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一张俊美的脸染了几分云霞,即使神情微怒,也叫人挪不开眼。

      他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这些小孩都在想些什么?

      风照卿见他生气的样子终于有点前世的影子,心底攀起一丝愉悦,说道:“乞巧节不就是每年织女与牛郎相聚的日子吗?织女在凡界洗澡,遇见了牛郎,二人一见钟情,却被棒打鸳鸯,每年只有这一日才能在鹊桥相见。”

      “天界相貌堂堂的神君还少吗?织女为何会看上一介放牛郎?况且,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若他们二人当真按凡界的时间每年见一次,不就相当于织女每日都得抽空到鹊桥见他一面?织女负责整个天界的制衣,日常已是忙得晕头转向,哪来的闲工夫去见那个粗鄙的放牛郎。”元出尘娓娓道来,对这破绽百出的故事嗤之以鼻。

      风照卿无言以对:上一世的元出尘不是挺懂风月之事的,怎么如今这般无趣……

      见半晌无人回应,元出尘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薄唇微翘,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莫非是本君扫兴了?

      如是想着,元出尘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待到风照卿发现身边的人不见时,已看不到那个颀长修雅的身影。

      “糟了!”风照卿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急道:“快,啸天!找找出……狱神在哪?”

      啸天有些纳闷:这四周的莲花香十分浓郁,狱神大人应该就在附近,风照卿也该闻得到才是,怎么还叫我找?

      殊不知风照卿已经焦虑忧心得几乎五感皆失:狱神是不死之身,如今又暴露了行踪,那些潜藏的仇家对他虎视眈眈,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元出尘的处境不堪设想;凌迟分尸这一类的酷刑定会在他身上用个遍吧?杀一次,等他复活,再用下一道刑……他一定会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光是想想,风照卿已经怕得浑身颤抖了,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混乱,完全忘记了先前自己还要“报仇雪恨”,慌乱地在人群中大喊道:“元出尘!”他哪里还顾得上周围凡人的奇异目光,凌波微步在人群中穿梭着,只剩一道残影,连啸天都被他甩在身后。

      而此刻正猫着腰,悠哉悠哉挑选磨喝乐的元出尘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吓了一跳,茫然地直起身子四下张望着。他身形颀长,比周围大多数人都高许多,又戴着显眼的帷帽,因此一直起身风照卿便看到了他。

      几乎是瞬移一般飞到元出尘面前,风照卿喘着粗气,两眼通红,不由分说地拉住元出尘的手,将他转了一圈查看是否受伤,确认无碍后,颤抖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哭腔,怒斥道:“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你呢?怎么敢不跟在我身边乱跑!”

      “我……”元出尘看着为自己着急的风照卿,方才心里那些酸涩一扫而空,把手里的磨喝乐捧到风照卿面前,“我给你挑了个礼物。”

      风照卿微微一愣,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磨喝乐:那是一个俏皮可爱的白胖娃娃,穿着红背心青纱裙,正盘腿坐着,手执莲花,肩头上站在一只小麻雀。

      “方才……”元出尘本想说方才是自己扫兴了,这个磨喝乐送给风照卿赔罪,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狱神,于是轻咳了一声,端着架子嘴硬道,“方才本君见凡界小孩都围着这只磨喝乐,想来你和他们也算同龄人,便买来慰劳一下你这一路的奔波劳碌。”

      “……”风照卿低头看了一眼那些在磨喝乐摊前精挑细选的小孩子,他们有些才到风照卿的大腿,分明是总角之年,而五百岁的风照卿就算按凡界算法也至少是个束发少年了,真不明白元出尘是瞎了哪只眼睛会将他们混成“同龄人”。

      风照卿心想应该是元出尘自己喜欢,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拿自己当挡箭牌。

      懒得与他掰扯,风照卿收下磨喝乐,小心翼翼地装进乾坤袋内,隔着衣袖抓住元出尘的手腕,郑重道:“从现在起,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想买什么想玩什么说一声,别无声无息地自己不见了。”

      元出尘不说话,只是由着风照卿拉着自己的手穿过人群去找啸天。陌生的温度隔着轻薄的衣物传到手腕上,他第一次觉得织女做的衣服是真好,让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风照卿的温暖……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心底的这些欢欣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和这个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待在一起,他心底总能升腾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啸天一见到他们就兴奋地说道:“我找到丰元殿下了!前面的医馆,丰元殿下的气息很浓!”

      无须多言,三人便匆匆来到医馆,与小厮说明来意后,便被带着往后院走去。

      饶是元出尘心情甚佳,在看到敖丰元和一个凡人女子相拥在树下你侬我侬的情景时,也不禁面色一僵。

      于风照卿而言,他与敖丰元不过几日未见,看着他徒然消瘦凄凉的身影,风照卿忍不住一阵心酸:上次相见,敖丰元还是那般恣意潇洒,与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双眼覆纱的窘困青年判若两人,难以想象他失了法力和眼睛后遭遇了什么。

      风照卿自然也注意到那位凡人女子,想来她应该就是百姓口中的白姑娘,见到本尊才知道那些百姓并未夸大其词,确实是沉鱼落雁之容。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元出尘,轻声开口道:“这事怪不得丰元,他遭此大难,幸得白姑娘悉心照料,对她动了凡心实属人之常情……”

      元出尘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凡界种种本君不会与他计较,但回了天界若还难以割舍凡尘之事,就得按天界的规矩来了。”

      风照卿看了一眼在树下难分难舍的二人,长叹了一口气,寻了一个机会喊道:“丰元!”

      敖丰元身子一僵,寻着声音茫然地转过头,不知是欣喜还是忧虑:“照卿?”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来接你了。”风照卿尽可能地温柔道。

      这样温柔细腻的声音还是元出尘头一次听到,又不禁多看了风照卿两眼。

      “你们?还有……”

      “还有本君。”

      清润沉静的声音传进耳朵,敖丰元的脸色瞬间煞白,抱着白姑娘的手又紧了些,见此,元出尘微微皱起了眉头。

      “狱神大人……我,我可以再多待些日子吗?”虽然明知回答一定是否定的,但敖丰元还是想试试。

      想起了方才元出尘说的话,风照卿赶紧拦在他们之间,说道:“总得给丰元一些时间让他们好好道个别吧!”

      敖丰元低下头,闷闷道:“不是道别……我想,我想陪忍冬过完这一世……”

      风照卿也愣住了,扭过头讶然地看着敖丰元坚定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个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龙太子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敖丰元下定决心般地扬起头,即使看不到,也努力面对着元出尘,坚定道:“我想陪忍冬过完这一世。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人寿数不过短短几十载,于天界而言我也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月罢了!只要陪忍冬走完这一世,我一定马上回天界!到时候您要是想罚我一辈子做鸿雁使都没问题!”

      “胡闹!天条明令禁止仙凡私通,这几年事出有因本君可以不计较,但现下你若还耽于凡尘,本君就不得不管了。”元出尘厉声道,心头却莫名浮现出一丝不忍,仿佛感同身受般煎熬。

      情丝深种,业火难除。

      元出尘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了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如同隔着一道结界一般,惊得他微微一震: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白忍冬见元出尘微微踉跄,以为他要上前强行带走敖丰元,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张开双手护在他面前,着急道:“是我缠着他的!丰元一直都想回家,是我不让他走,求您……求狱神大人开恩,别罚丰元。”

      元出尘重新站定,看着白忍冬黑白分明的瞳仁,忽然问道:“听说你,四处行医。”

      白忍冬讷讷地点了点头,眼神满是不安。

      风照卿见元出尘眼神黯淡,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忽然有些心痛。

      “希望你能坚定初心。”元出尘难得温柔道。

      白忍冬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道:“我会的。”

      “丰元,该走了,你也不是孩子了,该知道如何决断,天帝和北海龙王都很担心你。你的眼睛本君会帮你治好,不必担忧。”元出尘说道。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敖丰元沉默而又倔强地拉住白忍冬的手,泪水浸湿了白纱,糊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白忍冬忍着泪,伸出手帮他把脸擦干净,温柔道:“丰元,回家吧。”

      敖丰元哽咽的声音里竟透着委屈:“你要我走吗?”

      白忍冬眼眶通红,虽然明知敖丰元看不见,却还是别开了脸才任由眼泪落下,努力装出轻松的声音道:“嗯,我就送你到这儿。”

      敖丰元知道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低下头贴着白忍冬的脸,眼泪滑进了白忍冬的脖颈。

      “好,”敖丰元轻声说道,“忍冬,谢谢你。我……”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太沉重,敖丰元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他怕不说自己会悔憾一生,可若说出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她一场无法触及的泡影美梦。

      终是无言,敖丰元斩了一段银丝放到白忍冬手中。

      白忍冬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却将敖丰元推开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要伸出手抱住敖丰元不让他离开。

      听着白忍冬渐远的脚步声,敖丰元茫然地站在树下怔忡着,像是丢了魂一般。

      风照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想开口安慰,可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他也如此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人,可那些爱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是他一厢情愿;可丰元不同,他们两情相悦却天人永隔,唯有满腔遗憾难诉。

      思量了半晌,风照卿终于低低开口道:“丰元,她……很美。”

      “嗯,我知道。”不需要眼睛,也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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