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反派竟是我自己》洛霜月

3、选择

　　近黄昏，洛霜月炖了一锅鸡汤，不出雨婳所料，这汤一半是肉，一半是草药。
　　“雨仙子，你不喜欢喝药，我特地熬了这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洛姑娘有心了。”

　　“不知道雨仙子对这林家姑娘失踪一事有何看法？”洛霜月盛了半碗汤，用勺子缓缓搅拌，并未动口。
　　“哦？洛姑娘不是早有定论了么，又何必再问我呢。”雨婳面带微笑地瞧着洛霜月，那双桃花眼里却无风情。

　　洛霜月放下勺子，“我只是不愿去相信……”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本是天道徇常，无可厚非。”

　　“嗯。”洛霜月回答完之后不再说话，开始安静地喝汤。

　　雨婳其实从林如笙床上寻到了一根她的头发，尚有生机，只需要掐诀念咒，施个术法，便能寻到她的踪迹，不过雨婳并不着急，她想要看看洛霜月的表现。

　　事情其实很简单，绑架林如笙的贼人就在那群打猎的汉子之中。
　　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林如笙于前天凌晨失踪，打猎的人于日出开始集合，这期间不过两个时辰，这点时间绑架者走不了多远，想必有人接应或者人被躲起来了。
　　如果是村里的人，则还得赶回来。
　　那么入夜后既对村子道路熟悉，又对山野林路熟悉的，这狩猎队的人自是有最大的嫌疑，找人时还可以灯下黑。

　　而洛霜月在林如笙床前的时候，便从她的枕头上嗅到了迷魂香的味道，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洛霜月确定自己不会闻错。
　　既使用了迷药，想必是人为，人口贩卖，借刀杀人，呼之欲出。
　　联系到刚进门时那群大汉的言论，洛霜月已有猜测。
　　桃花镇童女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还引得仙家出手，人贩子欲在此期间行凶，自然而然就能栽赃到妖物头上，而且听说人都被吃了，还死无对证。

　　出门后，洛霜月借施发丹药之名，仔细辨认了那群汉子身上的味道，虽说有些恶心，但还是发现了那打猎大哥身上有微弱的迷魂香的味道。
　　洛霜月恍然间想起了门板上那股极淡的气息，竟也是迷魂香，那掌印想必是打猎大哥画上去的，不得不说，画工造诣颇高。
　　洛霜月见雨婳一直神情自若，便知晓自己的猜测对了七八分，那么不知被卖到何处的林如笙必然是安全的。

　　雨婳目光瞥向北方，嗓音清冷：“你的鱼上钩了。”
　　洛霜月疑惑：“你能感知到我的灵力？你都知道啦？”
　　“自你拿出‘明目丹’时，我便知你心中所想……”

　　这种仿若知己的感觉，洛霜月除了意外，还有些开心。
　　那丹药里储备了洛霜月的灵力，七天之内会定量挥发，她只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施展探灵术，便能确定丹药的位置，即使被吃了，也不影响挥发，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干涉凡人命途。

　　“没想到隔着这么远，你都能感知到我的灵力，仙子你好生厉害！”
　　“莫要贫嘴。”

　　“知道啦知道啦！我还以为得等个好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
　　“怎么，洛姑娘是舍不得我走么？”
　　雨婳有意试探。

　　洛霜月突然凝固了起来，事情解决了，雨婳就要走了，去桃花镇，去幻阙宗……
　　而自己……明明只是相处了两天，竟这般舍不得，看来自己当真是寂寞得久了。

　　“怎么会，只是你还欠我的钱呢，你说的，一颗复灵丹，一百颗灵石，雨仙子不会是想要赖账吧？”洛霜月故作轻松。
　　“自是不会。”雨婳难免有些失望。

　　天色将晚，即使打着火把视线也很差，而且夜路难走，还有诸多危险，所以进山找人的那些汉子都回来了。
　　但雨婳感知到有一股属于洛霜月的灵力气息，又往山林而去。
　　洛霜月和雨婳也开始寻踪而去。
　　“洛姑娘，炼气阶段尚不能御剑，你与我同乘一剑可好？”
　　夜路难走，打灯又怕打草惊蛇，御剑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可是，可是我有点恐高……”洛霜月没有过御剑经验，而且恐高，很怕出什么乱子。
　　“无碍。”

　　雨婳唤出她的佩剑，悬停于身前，道：“洛姑娘，我可以搂着你么？”
　　洛霜月下意识想要拒绝，其实自己可以飞上去的，但是飞上去之后站不稳怎么办？
　　她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
　　雨婳一直等着。

　　‘仙子不会觉得我矫情吧？’
　　‘哎呀……搂就搂吧，我又不吃亏……’

　　洛霜月微微张开双手，“可……可以。”
　　“多有冒犯。”

　　雨婳一手揽过洛霜月柔若无骨的的细腰，脚尖一点便飞到了剑上。
　　突然离地，让洛霜月惊慌不已，只得紧紧抱住雨婳，脚尖狂找实物，所幸不一会儿便踩上了剑身。
　　踏剑而行。
　　夜间的风有些微凉，与雨婳这个人表面的清冷有所不同，她的体温有些偏高，抱着……很温暖，很香……

　　“洛姑娘抱着我就行，往前看会感觉好很多。”

　　雨婳并没有飞的很快，洛霜月原以为御剑会如同走绳索一般摇晃，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却不料这般安稳。
　　也或许是因为雨婳技术好……
　　洛霜月比雨婳矮了半个头，此时只能堪堪将头靠在雨婳肩上，双手环着她的腰。
　　借着月光，洛霜月可以瞧见雨婳耳旁飞扬的发丝，和精致小巧的耳垂，并无耳饰，洛霜月很想摸一摸，捏一捏，同时又暗自唾弃自己这奇怪的癖好……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温香软玉紧紧贴在怀中，那一股药香也一直萦绕在鼻尖。
　　饶是雨婳心境平和，也难免泛起了一丝涟漪，只得以灵力压下心跳，但染上酡红的脸却无处可藏。

　　雨婳一直循着灵力挥发的方向御剑，过了许久，那一股灵力的移动终于停了下来。
　　雨婳御剑缓缓降落，隐在了一棵大树背后。
　　洛霜月侧头观察，果然是那个打猎大哥，还有他的两个小弟，另外还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帷帽的男人。

　　打猎大哥说道：“樊哥，怎么就给这么点儿啊，那女娃子可是个美人胚子，俺们兄弟昧着良心跟你做买卖，你可不能不实诚啊！”
　　斗篷男：“吴老弟，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当家的看不上啊！我可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才给你这么一条路子，把这脏水往那桃花镇妖怪的身上一泼，咱们以后还能清清白白做人，百利而无一害，你就知足吧！”

　　打猎大哥：“啧，行吧。”
　　斗篷男：“如果还有好货色，抓点紧，过几天那妖怪被杀了，这脏水可就没地儿泼了，官府可不是吃素的！”
　　打猎大哥：“知道了。”

　　一个小弟：“大哥，山上那小大夫就不错啊，还有今天她旁边那表姐，哎呦我去，可正！”
　　打猎大哥：“可是俺们受了洛大夫很多照顾，恐有不妥……”

　　另一个小弟：“大哥，格局打开啊！把她俩一卖，咱哥仨都能搬进这养生城去了，到时候谁还稀罕她那点破便宜药！”
　　打猎大哥：“也有几分道理。”

　　洛霜月听到他们想卖了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脸色也不尽自然。
　　雨婳安抚性地将手覆在洛霜月绞在一起的双手上，青筋鼓起，有些冰凉。

　　斗篷男：“有就快抓点紧，得手了联系我，这价儿可公道。行了，收了钱你们仨就赶紧回去吧，免得惹人起疑。”
　　一个小弟：“得嘞！那咱就先回去了，樊哥慢走！”
　　打猎大哥：“走走走，回去吧。”
　　一伙人分道扬镳。

　　洛霜月瞅准时机，自手镯里取出一根银针，灌入灵力，然后以气御针，扎在了斗篷男的斗篷边缘，毫无痕迹。
　　雨婳自然看到了洛霜月的动作，这控物之术，确然精准。
　　“洛姑娘打算怎么办？”她问。
　　洛霜月现在思绪很混乱，无他，人口贩卖是她最讨厌的事，或者说，最怕的事。
　　“先把林姑娘救出来再说吧，那老巢里说不准还有其他被拐的人。”
　　“那就依洛姑娘所言。”

　　雨婳站起身来，朝洛霜月伸出了手，洛霜月抬头，目光停留在雨婳纤白修长的手指上。
　　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有些薄茧，似乎是常年练剑所致，洛霜月缓缓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雨婳手中。

　　之后二人同先前一般御剑而行，跟着斗篷男一路向北，来到了一座城镇。
　　养生城。
　　虽然空月高悬，但这城里依然灯火通明，华灯映佳人欢声笑语，式微谁悲失路之人？
　　自出门以来，洛霜月还没有施展过探灵术，都是跟着雨婳走，不得不说，雨婳很让人省心。
　　洛霜月本以为雨婳会领着她去到那些风月场所，却不料是挺偏僻的一个宅子。

　　雨婳带着洛霜月飞上了屋檐，踏雪无痕，见斗篷男进去了中间的主宅里，二人也落到了那屋顶之上。
　　洛霜月本想揭开瓦片探查一下情况，不料揭开之后却是一片漆黑，难道是没点灯么？
　　洛霜月的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雨婳的声音：有隔层，人在其下，凝神静听。
　　传音术。
　　洛霜月自然知道这个法术，但是自己不会，无奈只能向雨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快下面就传出了一些声音：

　　一道妩媚的女音，略带惊喜：“樊郎，你回来啦！”
　　斗篷男的声音：“大当家的，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这点小事，我还办不好？”

　　妩媚的女音：“叫什么大当家的，如今可不是在那土匪窝子里了，咱们现在可是正经人！”
　　樊郎：“这不是叫习惯了嘛，莺姐。也不知那桃花镇的妖怪还能撑多久，以后这脏水可没地方泼了。”

　　莺姐：“能做一桩是一桩呗，单单这批货就够我们潇洒好一阵了！”
　　樊郎哈哈笑道：“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嘛！”

　　莺姐：“这才对嘛，樊郎，这春宵一刻，也值千金呢……”
　　樊郎嘿嘿一笑：“让莺姐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我这就来补偿莺姐……”

　　接着开始传出来一些不可描述而又恒久存在的声响。
　　洛霜月和雨婳面面相觑，然后又同时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洛霜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稍不留神就踢到了一块瓦片，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

　　“谁！”莺姐娇声喝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莺姐和樊哥相继冲出门外。
　　偷听败露，雨婳携着洛霜月从屋檐上飞了下来。
　　莺姐二人自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两人。
　　莺姐眉头一皱，当即跪地求饶：“仙人饶命啊，都是此人胁迫奴家做的这些事，奴家若是不从，便小命不保啊！”
　　樊郎瞪大眼睛：“大当家的！你……”

　　雨婳打断道：“够了，你们拐的人在哪儿？”
　　“在…在那儿…”莺姐颤颤巍巍地指了旁边一间屋子。

　　雨婳抬手，紫电应召而出，刹那间，那门上的大锁已然碎成两半。
　　雨婳和洛霜月进去一看，有七个绑住手脚，封住嘴巴的女孩，林如笙也在其中。
　　其余人看见她们二人，都表现得极为恐慌，但林如笙认识洛霜月，难免有些激动，热泪盈眶，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洛霜月走过去扶起了林如笙，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和嘴上的封条。
　　“洛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好害怕…”
　　林如笙一个劲儿往洛霜月怀里钻，那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泪水，洛霜月难免有些嫌弃。
　　但也没有将她推开，只是安抚道：“没事了，洛姐姐在，等会儿就带你回家，不怕了啊……”

　　雨婳抬手掐诀，其余六名女孩的束缚也全都解开了。
　　“多谢仙人搭救！”女孩们一齐跪谢。
　　雨婳连忙一一扶起。
　　“不用道谢，能说一说你们都是哪里人，什么时候被拐到这里的么？”

　　众人闻言，开始自报家门：
　　“回仙子，我是仁和村的人，两天前被拐到此处……
　　我土桥村的人，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
　　我是养生城里的人，昨日被关进来的……”

　　这些村子多半分布在桃花镇的附近。
　　雨婳安抚道：“没事了，我会把你们带到官府，然后官府的人会送你们回家的。”
　　交给官府是最为妥当的，修士最忌沾染因果。
　　一群人都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谢谢仙子……”

　　洛霜月牵着林如笙的手，往门外走去。
　　雨婳走在六个女孩身后，瞧见她们牵在一起的手时，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门外的莺姐和樊郎自然不敢跑，凡人怎敢与修士为敌？
　　雨婳往莺姐身上贴了一张符，问道：“这是第几批人？”
　　莺姐脑门冒汗：“第……第十一批……”

　　“卖去了哪里？”
　　“金玉楼……”

　　“你们可有同伙？”
　　“每个村，有一些……”

　　雨婳撂下一句话：“自去官府认罪，少报一人，砍你一剑。”
　　莺姐怕了，贴上那张符，嘴巴不受控制地乱讲大实话！
　　“谨遵仙旨……”

　　某樊姓汉子也只能自认倒霉，跟修仙者作对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雨婳将一群人送到官府门口。
　　洛霜月摸了摸林如笙的头，柔声道：“林姑娘，可能官府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将坏人一网打尽，所以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家哦！”
　　林如笙渐渐不害怕了：“我知道的，洛姐姐，我还要告诉他们，是我们村里的吴猎户将我抓来的！”

　　洛霜月微笑：“真乖，不过还不能说出我和这位姐姐的事哦！”
　　“好，洛姐姐，我知道了。”

　　洛霜月转头看向其余六人：“你们也是哦，记得不能说我和这位姐姐救你们的事。”
　　她们齐齐答应。

　　雨婳偏头看向莺姐和樊郎，锐利的目光吓得二人一阵发抖，连忙道：“不敢！不敢……”
　　真言符自然不能带进官府，所以雨婳才会威胁莺姐。

　　不一会儿，官府的人将七个女孩带走了，那两人也被抓了起来。
　　相信天亮之后，打猎大哥和他的小弟也是跑不了的。
　　此间事，已了。

　　洛霜月觉得身心俱疲：“我们回去吧，交给官府就行。”
　　“就依洛姑娘所言。”

　　“雨婳仙子，你只会这一句么？”
　　雨婳理直气壮：“我只是觉得洛姑娘言之有理，故而赞同。”
　　洛霜月无奈：“行吧……”

　　回去的路上，雨婳心事重重，看来这笔花村的事与桃花镇并无关联。
　　桃花镇有妖作乱，最近的便是幻阙宗，宗门派人，路上设伏，被洛姑娘所救，洛姑娘天赋异禀……
　　雨婳并不想将她和这些阴谋联系在一起。

　　在这九州之上，有三教屹立万年不朽，分别是中州的幻阙宗，东月影州的山河书院以及西离阳州的莲花门。
　　其他的后起之秀相较之，难免逊色了不少。
　　雨婳知道，三教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和气气……

　　等到回了洛霜月的住处，已是夜半，雨婳也不能耽搁得太久，决定天亮就启程去桃花镇。
　　“洛姑娘，此间事既已了，待到天亮，我便要启程去桃花镇了。”
　　洛霜月有些措手不及，“啊，这么突然么？我……”

　　雨婳问道：“洛姑娘天赋异禀，可愿意随我回幻阙宗修行？”
　　洛霜月抿唇，一言不发。

　　雨婳开始忽悠：
　　“幻阙宗底蕴深厚，有大量奇珍异草可供洛姑娘研究，医书典籍无数，更有名师指点。
　　早上不用强制起床，晚上随时有热水，一天的时间安排很是自由。
　　而且，洛姑娘凭借炼出的这些高阶丹药，还会得到宗门的补贴奖励。
　　……
　　你在这里也是干等着，兴许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如出去找找，如何？”

　　洛霜月陷入沉思：“我……我有些困了，天亮再给你答复，可以么？”
　　雨婳知道洛霜月心思细腻，欣然答应。

　　清晨，当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驱散积夜的寒气，雨婳便撑开了眼睫。
　　此时，她也换回了自己的衣衫，一袭青衣如墨，已是动身之时。
　　开门后，雨婳会心一笑。
　　门前的少女红衣张扬，笑靥如花。
　　她说：“若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