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开》占得一味愚

5、两国定亲

　　于是乎，雪夜微寒，正大光明，宫门朝拜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轻吻了刚刚战胜归来的将军。
　　在皇后幡引仪仗前，如此放肆。
　　那一幕，一站一跪，张扬又离奇。
　　一旁的地菍姑姑看见了，心领神会瞧了瞧四周，确保无人敢看，最后又扶着都岸回了瑶华宫。

　　待一行人回了瑶华宫，果不其然，门口的太监是康蒙。
　　康蒙乃是黎帝的贴身太监。
　　这很明显，黎帝下了朝就来哄她了。
　　不出意外，麦冬已经向黎帝哭诉过了她“昨晚受伤的“惨状”。

　　她没有理会康蒙有些谄媚的示好行礼，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
　　哪怕迈了步子走入寝宫，没有外面雪地那么寒凉了，可总觉得心里还是冰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犯贱要亲墨泽。
　　也许是伤疤和雪地的映衬，总觉得那双眼越来越熟悉。
　　她不允许那双眼用嫌恶的眼光去看她。于是她只好闭眼，吻了他。
　　仿佛在祈求:换成其他的眼神吧……不该是这样的……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
　　她不知道踏入宫门后黎萧幕说了什么，总归他又抱住了她。
　　她不想理他的话，自顾自地这样呢喃。

　　黎帝自然千万般心疼抱着他的爱妃，以为的确不该让利用都岸去暂时打压墨家。
　　在他眼中，哪怕都岸平日再嚣张，终归也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只能依附于她的怀抱。
　　而美人独特，他也乐于膨胀那点帝王的男子心，让她无视宫规的攀援。

　　他嘴里不停哄着爱妃爱妃，朕的心如何如何。
　　都岸一句也没听进去。

　　直到黎萧幕亲自给她的手换药。
　　手心微疼，她对上他的眼，回了心神。
　　罢了，不是那双眼了。
　　“陛下不必屈尊了，您知道的，臣妾愈合能力很强，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好了。”她把手缩了回去。
　　黎帝当然还是好言好语哄着她，一定给她上药，吻了吻她的唇，道:“明日北戎使节来朝，你与朕同去。”
　　都岸“嗯”了一声。
　　黎帝美人在怀，柔弱可欺的模样，实在让他想云雨一番，他哑了嗓子:“朕不会碰到你的受伤的手。”
　　说着就要去解她的衣带。
　　都岸心一沉:这乔嫔实在不管用，又把人招这儿来要觉睡了。
　　可她面上还是挂着倩兮婉约的笑，轻推了推:“陛下，明日要见来使，臣妾刚刚好炼制了新的丹药，要佐以药浴的，不如先试试。”
　　“毕竟大事重要，和臣妾的事，都是小事，妾不敢……”
　　黎帝一吻封缄，倒是微用力咬了几口她的红唇，大手也不安分地隔着衣裙揉捏了几下腰肢与上。
　　有些用力。
　　可也很快撒了手。
　　他只欣赏了片刻她衣衫凌乱的模样，心旷神怡地笑了笑，“不折腾爱妃了，带朕去泡药浴吧。”

　　都岸微微整理了下衣襟，她就知道，黎帝素来更看中长生一事。今日又暂且可以幸免了。

　　翌日早晨，金銮大殿。
　　就这么看着，高阶位上的黎萧幕与都岸。朝臣使者皆拜。
　　他们二人容色出尘，其实长得很登对。黎萧幕高贵俊华，都岸也硬生生把金绣红裙穿成了自己的芳华灼灼。
　　可是都岸只觉得无趣。
　　来往客套，两国邦交。无非是本朝人为名利谄媚帝王，外使人为了他们的利益又来言语暗示。
　　表面是北戎军输了战争，于是来朝拜送礼。其实言语并不服气。
　　用尽各种比喻啊双关啊，暗里说黎国是因为地大物博，占尽物资优势，他们才不小心输掉了。
　　而黎国臣子们呢，自然个个儿不服气。尤其以欧阳绪为首的文臣，和以御林军秦毅将军和天策将军墨泽为首的武臣。
　　文用以唇枪舌剑，武用以怒气直率。
　　来来往往，但终归在黎国的地盘，黎国终究在面子上好看些。
　　那些庸俗的黎国侯爵平时也仗着世袭，不做什么事儿，威胁摔杯倒是很在行。
　　但总归呢，这一身虎皮羊绒的强壮北戎使臣们还是妥协了。
　　毕竟战败了，还奉上了无数珍品来求和。

　　都岸跟着饮了一杯酒，依旧是高高坐在黎萧幕身边，垂眼、旁观。
　　这一场场的斗争，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一个笑脸都懒得给。
　　除了时不时还要被欧阳绪瞪一下。她觉得稍微有趣了那么两秒。
　　一切就像无聊的话本、皮影观赏一样，她一个人没记住，也懒得听，自顾出神。

　　直到。
　　那位使节大手一挥，从外殿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露腰的风情美人。
　　都岸抬眸，淡淡一笑。
　　哦。终于来了。
　　又到了送美人的时刻了。黎国为胜方，那么北戎必定会送个身份高的人来，不是北戎的公主就是郡主。
　　塞吧塞吧。赶紧塞。后宫佳丽三千，多她一个不多。有本事让黎萧幕少在本宫的瑶华宫中睡就行。
　　有那本事，本宫还要拍手称快呢。

　　“颜云那参加黎国君主。”
　　看举止，那女子倒是豪爽性格。
　　“启禀黎帝陛下，这是我北戎的塞雪郡主，乃是我北戎皇室这一辈最小的血脉，此刻是为了和亲而来，愿黎帝陛下应允。”
　　哦。果然。和亲。

　　有人还偷瞄了上头的贵妃的反应。听说贵妃很是娇纵善妒，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都岸却依旧淡淡的。意料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后来几句来往商讨联姻时，黎萧幕也看了都岸一眼，似是安抚的眼神:放心，朕心中只有你。
　　都岸都懒得厌恶这男子言行不一的嘴脸。爱纳妃就纳吧。
　　但是她嘴上的话还是柔弱动听:“塞雪郡主看着就是个耿直飒爽的美人，身份又尊贵，纳妃怕是委屈了她，不如……不如尊于臣妾之上，为皇贵妃吧。”
　　外来的他族女子，自然不可轻易为后。但她这么一提，只要这使臣再像刚刚那样嚣张一把，得寸进尺非要给自家郡主要个皇后的名分……这场面可就好看了。可惜北戎是战败国，否则皇后之位说不准真能给过去。
　　都岸不经意舔了舔唇，想着就有些兴奋。
　　成了皇贵妃或者皇后，每月就总有固定的日子要歇在那儿，她可不少些麻烦。
　　黎帝拍了拍她的手，觉得都岸善解人意，思量道:“若郡主愿为妃，自当以皇贵妃位待之。”
　　礼部的大臣自然也是顺从上意，对那使臣好言好语:“郡主可能不知，我朝皇贵妃，位同副后，享无限尊容。”

　　可是那塞雪郡主却道:“多谢陛下好意，本郡主——只想嫁给墨将军。”
　　一时间寂静了几秒。
　　倒是很有意思。这会儿黎帝的脸可要被打了。
　　都岸也瞥了眼墨泽，打个仗，还惹了一朵不小的桃花呢。
　　不过她亲也亲了，还是要管一下的。
　　这边欧阳绪作为丞相先发言了:“郡主可是说笑?我朝皇贵妃位尊崇无比。莫非是郡主早在边关就心仪墨将军?”
　　是了。得用点早在边关的说辞，不然堂堂帝妃位哪能被将军妻比了下去。黎帝不要面子吗？
　　塞雪郡主道:“正是。启禀黎帝陛下。云那钦佩墨将军英姿，仰慕墨家的风骨，非墨家门不入。”
　　这郡主倒是丝毫不怯场。自信又直白。

　　黎萧幕脸色如常，只是不少人都感觉到他并不是很高兴。
　　礼部的人直接不敢说话。
　　倒是端侯黎坤行作为皇亲，一身骄豪气，道:“别给脸不要脸。区区战败国，还给你选上了!”
　　使节们又怒。
　　都岸算是看明白了，又来，刚刚那些唇枪舌剑又来打转了。
　　她不耐烦开口道:“既然塞雪郡主如此欣赏墨家家风，想来决心已定。”
　　塞雪道:“是。若不能嫁入墨家，赛雪宁肯终身不嫁，一生牵牛放牧，绝不悔改。”
　　都岸精致的脸微侧，轻声:“不如陛下听臣妾一句。”
　　黎萧幕回握她的手:“爱妃只管讲。”

　　都岸启唇慢慢道:“陛下可还记得，天策将军曾立誓，为报家国，三十而立之前，绝不娶妻生子。”
　　赛雪连忙反驳:“大丈夫岂能如此!”一旁的使节赶紧拉着她。
　　都岸也不喜有人打断她，眼神陡然冰冷了几分——
　　“不过。墨家又不止天策将军一个人，墨霖墨校尉不也是墨家嫡传，颇有墨家风范吗？”
　　“郡主嫁过去，是一样能日日浸染这墨家风骨的。如此一来，郡主也不用回北戎脱下华服，牵牛放牧渡过这大好的一生了。”

　　黎萧幕:“爱妃说得有理。”
　　这下礼部和刑部都一时难办了，这墨校尉不是还在牢中吗……
　　都岸轻笑了笑，红唇衬得一张脸芳菲动人:“只不过，前段时间墨校尉在宫中有些任务没有完成，可能要两年之后才能与郡主完婚了。”
　　看着塞雪又要争辩，她又立刻接着道“但是郡主放心，这两年，你依旧可以留在风骨刚正、浩荡忠君的墨宅中。”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点，补充道:“哦——还可以来宫中找本宫说话呢。本宫可是很喜欢郡主的。”

　　黎萧幕越听越满意，直接敲定:“来啊，就按贵妃说得办。”
　　“我黎朝与北戎联姻和睦，不容任何人置喙，否则，就是藐视我朝威严。”
　　在场人无不恭贺。
　　底下人的人心里也直呼贵妃狠，这贵妃说不准就是报复墨校尉不小心冒犯过她，所以既一口敲定让墨霖待牢狱两年，又给人定了爱慕他亲哥的郡主。而且还让人郡主等人两年!
　　至于什么两年任务，这是黎朝内部地事，作为战败国，北戎不好过问，根本不知道是墨霖坐牢两年。只心道这郡主说话间认定了墨家，却不曾想墨家还有一位他们没见过的。且最后黎帝的话实在威严又威胁，他们经不起战乱了，最后只得同意。

　　后续客套种种，都岸也没去管，就坐着吃她的糕点。
　　只是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她胆子也有些大了。
　　“陛下。臣妾饮酒不适，下去歇息一番。”她行礼告退。
　　黎帝自然同意，又令侍女多关怀着她。
　　可是都岸却不曾从后退场，反而走到了墨泽的席位。
　　由于酒劲儿，步伐片刻微有不稳，步摇晃动，她抬眸看墨泽的双眼:“天策将军不必着急，大丈夫志向、远、大，何患无妻呢?”
　　她咬字又重又轻的，仿佛在强调什么。
　　可那么多人都看着，墨泽忽然更心慌了，这贵妃到底在发什么疯?但还是恭敬道:“多谢娘娘关心，臣早已发誓，心中只有家国，并不考虑儿女情长。”

　　都岸轻嗤一笑，离开了大殿。
　　她对这冬日景并不感兴趣。径直回了瑶华宫，机关变动，她入了一大大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