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前夫高中时》蒲萄不懒

4、第 4 章

　　天色已经沉下来了，庄寻璟靠在出租车上，暖气熏得人犯困。手腕处还凉凉的，带着些药味。
　　从前令人难以启齿的红痕不见了，现在手腕处是一些皮外伤。

　　庄寻璟不知道他再次和路衡纠缠在一起这件事是否是正确的，上辈子脱了一层皮才挣脱的关系现在再次被缘分捆绑在一起。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别无选择，但是也不后悔。
　　就算是为了结婚两年的情分吧。
　　庄寻璟这么宽慰自己，终于给这两天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回到家时，方一汶果然已经在房间等着了。
　　没有像平时一样在床上躺尸，神色少见得有些凝重。平板宽大的屏幕中正不停刷新着关于下午事故的最新报道。

　　方一汶见他回来了，双手环抱胸口，靠在床头，一副大少爷样：“说说吧。”
　　庄寻璟心想，说什么？难道说自己被车创死重生了，所以这辈子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傻子才信。
　　不过看看方一汶……确实是傻子。

　　就把关于前夫的部分隐去了，只说了自己三十岁车祸重生的事情。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庄寻璟倒是无所谓，反正知根知底的。对方却一脸纠结。
　　“你们搞文学的，都这么爱幻想吗？”方一汶寻思着，“我家有个认识的朋友，在心理咨询科，我给你联系联系。”

　　庄寻璟踹了他一脚，见他一脸不信，心想也没傻到不可救药，笑道：“那你昨天还一口气答应我。”

　　“反正你又不会害我。”方一汶伸了个懒腰，“今天我爸妈听说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去找大师算了，让我们家最近半年都不要有大的变化。”

　　他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又神叨叨凑上来：“你说真的啊？那我可得抱紧大腿，你说我以后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哪的人啊？我们怎么认识的？”

　　得，确实没救了，庄寻璟心想。

　　“大哥，你在我的认识里，白天就已经葬身大海了，哪来的女朋友？”
　　“这样啊，那你呢，找到对象了没，你要求那么高。”方一汶继续八卦。
　　庄寻璟心想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应了一个标准的阴阳怪气微笑，把人从自己的床上拱下去。

　　他又一下扑到庄寻璟的床上，边打滚边咆哮：“下学期还得回三中继续上学啊啊啊啊。”

　　庄寻璟在旁边若有所思，上学吗？
　　自己上辈子高中就不念了，那路衡呢？
　　琢磨着等下次见面的时候问清楚，学习改变命运，这不上学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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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等久等了半个多月。
　　庄寻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位置，路衡也没问，两人约在了筒子楼旁边的快餐店见面。

　　庄寻璟先到一步，店里环境并不好，大理石的桌面染上了汤汁的颜色，有人正带着自己的小孩在这里过生日，有些吵嚷。
　　元旦过后，过年的氛围一下子起来了，忙活了一年的人准备结束一整年的工作，一年就一次，赚钱没有团聚重要。

　　庄寻璟等在快餐店里，旁边是一条路的摊贩，卖些对联和香火。
　　来往的人牵着自家的孩子，和小贩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讨价还价，挺热闹的。
　　庄寻璟原本不热衷于春节，所有和团圆有关的节日他都不太喜欢，也就是和路衡在一起之后，这家伙大节小节都要过，不管国内的国外的，有时候
　　庄寻璟刚开始还觉得变扭，后来慢慢的好像也有了家的感觉。

　　庄寻璟之前怀疑，以路衡那样不择手段的性格，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明明什么都记得，却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
　　可对方竟真的没有联系他，半个月才等到第一个电话，竟然是要还钱。

　　庄寻璟不知道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男孩，怎么在半个月内凑出两千块钱的，钱不多，甚至不及他现在一篇短篇稿费，但是庄寻璟知道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正如他想不通，上辈子路衡是怎么从现在这样，一个人走出筒子楼，短短十年就在商界崭露头角，改头换面认识自己。

　　路衡不知道从哪里赶来，头上还覆着一层灰，像是刚修剪过的头发，并不精细，一根更支棱在头上，看着扎人。

　　“只能先还你这些，不过我都记着的，肯定会还你的。”他从内衫的兜里掏出两叠折的规整的红票子，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自尊的时候，庄寻璟不差这点钱，但也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还是接过来了。

　　见他身上裹挟着寒气，说话时喷出白雾，庄寻璟示意他坐下：“看看吃点什么，我请你。”
　　路衡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摸摸身上剩下的几十块钱零头，还是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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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寻璟被家里的重油重盐菜系迫害了半个月，点了碗清甜温热的黑米粥，配上赠送的小菜，倒是舒服了不少。
　　路衡点了碗便宜的三鲜面，现做的手擀面，端上来是热乎乎冒着香气，他用干净的筷子捡出里面的青菜，刚想夹给庄寻璟，想起了什么时候，自己吃了。庄寻璟低头喝粥没看见他的动作。

　　庄寻璟抬头想起之前想问的事情：“你现在没在上学了？”
　　路衡吃得有些急促，被呛了一下，闷声闷气道：“嗯，高一就没在上了。”
　　“现在也算稳定了，不考虑重新回去上学吗？”
　　路衡摇摇头，没说话。

　　“是因为家里的事？不放心妹妹？”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人总不能这么贪心。”路衡没正面回答。
　　现在就算，很好了吗？
　　庄寻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路衡打断了：“我还年轻，现在能多打工多挣钱，等几个月之后成年了就更轻松了，得赶紧把钱还上，小丫头以后日子也好过点。”

　　“你……你妹妹怎么样了？没吓坏吧。”庄寻璟心理有些不是滋味，转移了话题。
　　还有你怎么样了。

　　“已经习惯了，没大事。”路衡看着他笑了下，从再见开始，记不清第几次向他道谢。说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扒拉了两口面条，烫人的热气熏得人眼眶发红。

　　庄寻璟不知道他说的没事和自己想的没事，是不是一个没事：“钱的事，你别担心，治疗的钱我可以……”
　　路衡打断了他的话：“真的没事，我已经欠了你太多了，我怕还不完。”

　　在庄寻璟为期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可是却在路衡这里犯了难。

　　庄寻璟觉得自己像极了照顾未成年少年的老父亲，偏偏这人还和自己的前夫长着同一张脸，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想想好像也没有选择，如果知道了后续有能力阻止却不作为，庄寻璟做不出这种事。

　　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事情会是什么样呢？
　　他可能会失去最后两个亲人，但同时也没有了羁绊，就像父亲之前介绍两人认识时说的——
　　“小路在外面走南闯北，有眼界有经验”
　　所以居然是一个人辍学外出的吗？

　　庄寻璟忽然不知道这样的变动对他来说是好是坏，救人固然没错，可路衡也从此背上了永远摆脱不掉的枷锁，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蹉跎了。
　　他私心觉得对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正沉默着，方一汶打电话来约他吃饭，庄寻璟走出快餐店，门外的寒风吹散了一点眼眶的温热。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如果说，我有一个朋友……”
　　方一汶：“……”
　　庄寻璟：“……”
　　方一汶：“好好好，你有个朋友，然后呢？”

　　庄寻璟回头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正好路衡也看过来，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一眼，路衡冲他笑。
　　18岁少年的笑，就像现在外面的阳光，被寒冬吞噬了大部分的温度，但看久了就会丝丝渗着暖意，足够怀念很久很久。

　　庄寻璟：“没什么，你不是要继续回三中念完下半学期吗，我跟你一起。”
　　方一汶激动起来：“真的啊！你怎么忽然愿意回学校了，你爸逼你了？”
　　“回头聊吧。”庄寻璟像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烦躁地挠挠头。

　　庄庭确实没逼他，但是想缓和一下和家里的关系好提要求，自己总要做出一点让步。
　　电话那边还想说什么，就被挂了电话。

　　他回到店里又坐了会儿，身上终于暖和回来，路衡也已经吃完了，他让庄寻璟稍坐一会儿，自己又去前台点了份最贵的饭，再加一碗排骨汤打包，妹妹一顿吃不完，幸好这个天没有冰箱也不会变质。

　　庄寻璟没再问他上学的事情，只不过在临走前，要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在手机里随便存了个名字。
　　路衡送他上了大路，在庄寻璟几番催促“烫快要凉了”后，见他上了出租车才拐回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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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上大款了？”
　　听说上次路衡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也想过把瘾，当做以后吹嘘的资本，他们也不敢真的去挑衅贵公子，只敢面对路衡时在嘴上耍耍威风。

　　路衡听了太多关于爹妈和那颗小黄花菜的闲话，早就不痛不痒了，但是在听到关于庄寻璟的话时，眼神忽然阴翳，半点笑意看不见了，完全不像从前快被生活压死的少年。

　　扫兴。路衡想。

　　可是对面几个人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小子看着细皮嫩肉的，估计两脚都挨不了。”
　　小弟咯咯笑起来：“回头找他借点钱花花。”

　　他话音刚落，就被揪着衣领脑袋直往墙上撞，几乎开了瓢一样，血顺着脸颊留下来，一下就吓晕了。

　　“敢去找他，你们试试看。”没了刘海的遮挡，他整张脸暴露出来，再加上18岁特有的戾气，竟真的有了几分他老爹的气质。

　　他们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安全距离后，叫喊道：“小杀人犯杀人啦！小杀人犯杀人啦！”
　　纵使如此，周围没人敢探头。

　　像是说的完全不是自己一样，路衡的神态又恢复了独自一人时毫无波澜的样子，只是在单方面打斗中，汤洒了一点，他提着打包袋可惜地“啧”了声，盘算着不能再让小王子见到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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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花菜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伴随着那位陌生哥哥的出现，自家哥哥就像换了个人，每天心情都很好，每天都有热乎的饭吃。

　　路衡靠坐在床边看她吃饭，依旧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即使吃了两天饱饭也没什么改善，大大的圆眼在这张脸上更加突兀了，有些突出，满是不谙世事的神色。

　　“帮哥哥追到人，以后每天都有好的吃。”路衡抱起小女孩方便她够到桌子，勾起一边唇角，笑得灿烂。

　　小黄花菜不知道什么是追人，只是听见有吃的，就靠在哥哥怀里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