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营业进行中》草草灰

7、第 7 章

　　《37.1°》本来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故事拍摄到两个人的幸福生活时就是最终结束画面，给观众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大抵是男主角与男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的温馨画面。
　　但剧拍到大半的时候，周晨琛接到资方的通知，说不能按剧本这么拍，最终过不了审，周导周旋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过程中气得周晨琛都摔了好几个杯子。

　　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跟现实对着干，那更是永无上线的机会，拖家带口白干。
　　于是周晨琛只能请编剧加班，又赶紧定制了一版剧本出来。
　　第二周的某天下午，主演们就收到了第二版剧本。

　　跟林子牧在一起的日子里，是陈也生活中最快乐的两年。
　　好景不长，来到37.1°的不速之客打破了他们宁静的生活，来的人是林子牧的父亲。
　　纸包不住火，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林子牧两年没回过家，就是在星洲跟男人谈恋爱这种事情，不知道被林父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他冲上来就堵住陈也，兴师问罪一样指责陈也。
　　林父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一句句话像是锥心的刺，逼得陈也节节败退。
　　他无所适从，也无能为力。

　　陈也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啊，他的甜品店一直一团和气，没有人闹过事。况且如果是普通来闹事的客人，他把人赶走就行了。
　　可是来的这人偏偏是林子牧的父亲。
　　陈也有顾虑，林父可没有，林父咄咄逼人不肯退步，店里的人见有热闹可看，买东西的也不买了，都发挥着爱凑热闹的本质，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有录视频的，也有发消息的。
　　这一下更混乱了，陈也见情况不对，只能匆匆忙忙把店关了，把其余人劝离之后，陈也把林父带回了他和林子牧的家里。

　　顾及着林父是长辈，陈也还是想给他些面子。
　　可就算是陈也尽心尽力地招待着，林父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在林父的眼里，同性恋是罪不可赦的，而他儿子在外面不是同性恋，来星洲就成了同性恋了，那肯定不是儿子的问题嘛，肯定怪这小男狐狸精。
　　陈也挺委屈。
　　更多的却是一种由心而生的无力感，世俗如此，他招架林子牧的父亲都已经有些接不住招了，他们真的能对抗世俗与家庭吗？

　　林子牧是在下班之后才得知消息的，陈也没提前告诉他。
　　他匆匆忙忙赶回家里，但也无济于事。
　　林子牧饭也没吃，一见面就跟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后来父子俩顾及着陈也在面前，跑到房间去了。
　　可就算他俩都压低了声音，陈也都能在外面听到这俩人的吵架声。

　　两个人不欢而散，林父摔门而去。
　　林子牧一直安慰着陈也，说没事、没有关系。
　　但是陈也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散去，并且愈来愈烈。
　　他总觉得，他和林子牧可能走不到以后了。

　　接下来几天，林父都在陈也的店里。
　　他也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起先陈也还搭话，可林父不理他，后面陈也连话都没得说了，只能任由林父坐在那里。

　　那天见证风波的人并不少，又见到林父在陈也的店里坐着。
　　有些人虽然当着陈也的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造谣是不需要成本的，人们热衷于对热点人物关系的猜测。
　　那天在37.1°甜品店，陈也和林父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在社交网络里广泛传播着，三分真、七分假，但足以伤人了。
　　还有人翘首以待，期盼着看到八卦的最终结局。
　　陈也无可奈何，他的压力太大了，只能连续几天都提前关门。

　　起初林子牧是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担心林子牧和父亲吵架，陈也没有告诉他，林父自然也不会说，他们父子俩有没有联系方式还两说。
　　直到有一天，林子牧想给陈也一个惊喜，没告诉陈也他要去店里，结果正看到林父坐在店里，周边一打问，这叔叔已经坐了很多天了，导致甜品店每天都早早关门。
　　这时候林子牧才知道。
　　避不可免地，林子牧与他父亲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

　　但林父还是会来，他们两个之间的争吵太多了，根本扭转不了林父的态度。而林子牧只要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甜品店，他们不用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别人添油加醋了。
　　其实压力最大的是陈也，不仅是他们父子俩给予的压力，更关乎于在微信上流传的谣言。
　　不过林子牧是为了陈也好才出头，陈也体贴地什么都没有跟林子牧说。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林子牧的父亲接到了家里打来电话的那一天。
　　他挂了电话之后只有唉声叹气，抽了很长时间的烟，吵也不想吵了，只想心平气和地跟儿子好好谈谈。

　　林子牧的奶奶得了不治之症，医生说乐观估计也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老婆子想得开，不想治了。
　　但她临终之前有一个愿望，想参加宝贝孙子的婚礼。
　　而林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林子牧。

　　中国人总有这样的传统，说什么老人一辈子就这么个心愿，见到孩子娶妻生子、家庭美满，就能了无遗憾，幸福地走了。
　　这话听起来就没有逻辑，偏偏被人奉若瑰宝。

　　林父一说出口这种话，林子牧哑了火。
　　他不说话，林父也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店里除了沉默，就没有什么声音。
　　最终还是陈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开口劝林子牧：回去吧。
　　林子牧没有答应，他把林父赶了出去，拉着陈也回家。

　　他们一连三天都待在家里，林子牧请了假，陈也陪着他，也没开店。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
　　但陈也知道，他留不住林子牧了。

　　纠结了许多天之后，林子牧终于松口。在他跟陈也说他还是得回去一趟，陈也笑着说：好，回去吧。
　　林子牧约上他父亲、带着陈也，三个人又到了甜品店里见面。

　　这次见面平静许多，争吵成为最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和父亲说，这次回去只能保证一个假婚礼，其余的什么都不能保证，他喜欢的人还是陈也，他还是要回来的。
　　林父只想让他回去，点头答应了。

　　林子牧信誓旦旦地告诉陈也，他会去找人假结婚，会跟人家说清楚，只是为了让奶奶走得安心一点，但他一定会回来的。
　　陈也仍然笑了笑，小声应了个好。
　　他们交换了最后一个吻。

　　林子牧跟着父亲回去了，陈也休息了两天，重新开了店。
　　但谣言已经愈演愈烈，随着林子牧和父亲的离开，传得有鼻子有眼。那些在微信里传播这件事情的人，一个个说得言之凿凿，仿佛他们就在现场看到了一切一样。

　　风言风语能要人命。
　　一个两个指指点点，陈也还能做到无视，可指着他的脊梁骨说得人多了，陈也扛不住了。

　　那些人说什么呢。
　　说陈也是同性恋，害人的呀。
　　有人就问了，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呀，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他总得有个同性对象的吧。
　　另外的人就说：另外一个小伙子已经被家里救回去啦！都要回去结婚了！结婚的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嘛，之前肯定都是这个人害得。

　　于是陈也的店也开不下去了；他索性把店一卖，离开了。
　　陈也一直孑然一身，跑也轻松，谁也没通知，连林子牧都没说。他整日整夜地闷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抱着手机看。

　　他的生活变得狼狈不堪，污言秽语还是会跑到他面前来。
　　林子牧没变，他依然跟以前一样，会跟陈也分享他的生活，告诉陈也还有多久他就要回去了。
　　可是陈也已经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了，他知道不应该责怪林子牧，一切与林子牧没有什么关系。
　　但为什么别人的评价就这样极端。
　　明明是两个人谈恋爱，为什么成了一个人的错。
　　他变得悲观，开始日渐消沉，甚至开始疑神疑鬼——而这一切，远在天边的林子牧都不知道，还期待着与陈也的重逢。

　　陈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林子牧父亲的来信。
　　那封信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躺着一张简单的请柬、一张林子牧与一个陌生女人的结婚照还有被封在塑料袋子里的玉吊坠。
　　林父甚至没有给他留一封信。
　　尽管陈也知道林子牧是假结婚，知道林子牧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但陈也在看到那枚玉吊坠被附赠着送过来时，还是崩溃了。
　　陈也隔着塑料袋捏着那一枚玉吊坠，哭到不能自已。

　　他想：社会与家庭真是越不过的一道鸿沟，不是这个女人，也会有下个女人……
　　他们这些社会的异类，最终是不能见到阳光的；陈也和林子牧，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最后的最后，陈也的生命终结在林子牧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玉吊坠。

　　导演用了蒙太奇的手法模糊，这就成了这部电视剧的最后一幕。

　　新加的剧本让所有演员看了都有些压抑。
　　但又在意料之内，又在情理之中，他们只能按照剧本演着。
　　如果能有安和尽美的结局，又有谁愿意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从周导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自从加了那段结尾的戏，连周导的情绪都很难高涨起来。
　　而叶弛跟李寄澜，也是在那个时候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