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慈云山庄 ...
-
“你确定一只红烧，一只炖汤？”
老板娘指着两只鸡，瞪大了眼睛，这么肥的两只鸡，一定要一顿就吃了？
祝余郑重地点头，坚定道：“没错，阿珂姐。”
老板娘嘶了一口气，随即吩咐后厨去做饭。
她有些好奇：“我说，你见天儿地这样吃，怎么也不见胖，这两三个月下来，怎么还是那么瘦？”
光吃不动才会胖吧，祝余心道，自己每天忙前跑后的，还不是老板娘到处吹嘘说自己是昭阳宗有能耐的修士。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他一个走反派剧情的，居然成天的在这小城里深入基层，帮东家西家处理纠纷小事儿，绝对是史上第一例。
“大概是，我消化快，吃了就...”祝余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急匆匆打断。
“停停停，长这么俏，净说些上不得的台面的话，姑娘家都得被你吓跑。”
老板娘有些嫌弃。
“怎么会，我这是真诚！”
正是最热的时节，临近正午，大路上几乎都没有人。
客栈边的树郁郁葱葱，树冠投下一片阴影，祝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特别喜欢在树下纳凉，只可惜正午时分日头太大，这树荫也不管用。
他索性躺在桌边的长椅上，默默等着午饭。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老板娘推了推躺在一边的祝余，让他起来吃饭。
蒸腾的热气迎面，香喷喷的菜肴在眼前，祝余却有些食不下咽，许是天太热了吧。
这时，老板娘又端出一份冰饮，浓浓的果香，她难得的语气温和：“知道你吃不下，喏，这可是我亲自去前街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祝余惊愕抬头，讷讷看向冰饮，没有说话。
“入了暑，你向来不爱多吃，今天又叫我炖上两只鸡，”老板娘坐到祝余对面，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舍，“你要离开了吧。”
不是疑问，老板娘说话时，语气肯定又带着一丝叹息。
祝余没有否认，他说：“阿珂姐，你总是这样细心。”
“其实，你要走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弟一样，就是做一桌子菜为你饯行都成。有时候，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为什么不试着把想不明白的事情和别人说呢？”
老板娘抬手，揉了揉祝余的发髻，她一早就注意到，尽管祝余总是一副嘻嘻笑笑的不着调摸样，但他有心事。
第一次见到他时，约莫十六七岁，但当时的他和现在完全不同。她不知道这两年多的时间，祝余经历了什么，但是她隐约觉得那天夜里，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当她清晨见到独自在湖边的宣长黎，周围空无一人，薄雾笼罩着碧水湖和那个金色的身影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好。这是她以一个女人的直接，敏锐捕捉到的一些不可察觉的气息。
“阿珂姐，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还不知道我，混一日算一日罢了。”
祝余打着马虎，他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眼睛，似乎真的能看透他的心事。
老板娘没再多说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周围陷入死寂。
唯有蝉鸣，透过暑气蒸腾，丝丝缕缕地传入祝余的耳中，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躁动，就像大风席卷过的沙漠，沙砾和尘土漫天，反而遮蔽了头顶的清明。
想死，祝余想过很多次想死，但是他想让自己镇定。
冰饮顺着喉管往下，直入肺腑，祝余指尖几乎深深抠进掌心，这种被所谓剧情推着往下走的感觉，令他反感。
祝余沉默地收拾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本就是空空如也地来。
老板娘给他装了一些吃食，叮嘱他路上小心。
但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必要，他早就辟谷了，不吃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他觉得吃饭是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证明，祝余想提醒自己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一个人。
路上，他回想着老板娘最后那一句，若是没地方可以，欢迎随时回来。
这个相识了不过几个月的人，要当他的家人。
*
回到落川峡谷后，离陆师姐和慈云山庄的封沙菫大婚便不剩几天。
商漓一如既往地缺心眼，几个月不见也没有什么长进，看见自家表哥回来后倒是特别开心，追着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祝余只说说随便去人间逛了逛，眼下天气炎热，还是落川峡谷适合纳凉。
商漓非常得意，他说，这世上再没有比落川峡谷更好的地方。
“方清絮在何处？”
祝余很久没见到这人，一想到要去慈云山庄，想来他或许会了解一些，便向商漓想询问。
商漓眉头一皱，不悦道：“表哥，你刚回来就问别人，怎么不多关心我。”
“我找他自然有事情处理。”
祝余只觉得好笑，他想若是活得像商漓这般毫无心事倒也不错。
尽管不情愿，商漓还是带着祝余去找方清絮。
方清絮身体越发不好了，尽管祝余帮其解了无相楼之毒，但他的血本身就带着毒，只不过不会让其那般折辱地死去。
病榻上那人强行拖着身体，向祝余施礼，他惨淡的唇色也表现了他令人堪忧的状况。
听闻来意之后，方清絮尽量支起身子，倚靠在床头，回忆道：“慈云山庄是老庄主封慈云一手创建，也就是我的师父，他这个人杀伐果断，手段狠厉，因此短短几十年，慈云山庄山庄才会有如此地位。不过，在我印象中，他对子女非常温和，又是老来得子，便十分宠爱，我师父曾说只要两个孩子都平安健康，不论日后有没有出息。”
说到这，方清絮又咳嗽了一阵，脸色更是煞白。
“不过，那两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当年，我师父试图将庄主之位传给我，他想着不让自己的孩子挑那样的重担，不过我也是不争气。幸好，我不在之后，封沙堇没出几年便小有所成了，况且那孩子有些固执，认准的东西不会再改变。若是他真心喜欢你师姐，我想，他们会过得很好。”
话到此处，商漓问道：“表哥，你问这些做什么？”
祝余轻轻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商漓并不信，随便问问有怎么会如此急切地来寻方清絮。但见祝余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若是真心喜欢，他们会过得很好。
这句话在祝余耳边反复了许久，他有些彷徨。
系统似乎有所察觉：【宿主，你在犹豫什么？】
祝余：我在想，我可不可以不去做这次的任务。
系统：【不做任务，你会死。况且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放弃不会很可惜吗？其实你要做的很简单，你只是搅乱了婚礼，和宣长黎、罗圻正面交锋，将你魔头的名号坐实作响，成为仙门共同通缉的对象而已。】
祝余：…….
很简单吗？
这不是越说越吓人吗？
方清絮眸色闪过一丝晦涩，虚弱的声音响起：“或许，届时你可以悄悄去看一眼，如果你想见某个人的话。”
祝余看向他，可那人眼中已然是一片清明，他捂着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继续说：“慈云山庄西边有一处防御较弱，那里比较荒凉，是老夫人生前住所，庄主怕触景生情，便很少去那处，你们可以从那里进，不会打草惊蛇。”
“好。”
祝余没再多问，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商漓探出头，问道：“表哥，你想见谁，很重要吗？”
见祝余不答，他干脆拉起祝余的胳膊，摇晃起来，继续问：“那你说，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方清絮适时地阻止商漓的的三连问，他的语气依旧温和，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小商漓，你是他的亲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哼，算你会说话。”
商漓没再继续问，显然这话他听着很受用。
*
时间过得非常快，眼看就是大婚的日子，祝余依照方清絮所言，从慈云山庄西边潜入进来，这里人迹罕至，并没有人发现他。
商漓也闹着要来，他说没有见过婚礼，他想看看是什么样。祝余拗不过，见他答应不瞎胡闹，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天呐！那是灵兽白泽吗？”
顺着商漓的目光，祝余抬头看去。
自天际尽头，两只白泽灵兽拉着一辆奢华至极的婚轿像慈云山庄驶来，穿过无数飘荡的云层，婚轿旁的仙侍脸上也是一派喜色。
山庄内人声鼎沸，歌舞升平，鼓乐齐鸣，在庆祝这样一件盛大的喜事。
祝余和商漓幻化了容貌，融进了宾客中。
婚轿停在空旷的礼堂门口，自轿中走出一抹鲜红的身影，透过面帘，依稀可见她的笑颜，身后的鸿宇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前面那位同样身着婚服的男人。
祝余突然感觉胸中有些窒塞，这样美好的场景，他一定要破坏吗？
“表哥，你怎么了？”
商漓察觉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师姐原来对我很好，我有些舍不得而已。”
“没事，待会你偷偷给她塞些礼物。”
商漓自顾自地说着，拿出了他先前准备好的木匣，他说：“我听说人间成亲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表哥似乎很在意你的师姐，我便悄悄备了些礼。”
商漓有些邀功似的看向祝余，像一只等待被夸奖的小兽。
都是很珍贵的物件，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祝余有些心酸，连商漓都着道这样的日子很珍贵。
上方首座的是老庄主——封慈云，旁边两人分别是秦霜，还有宣长黎。
长辈自然是要坐在首座的，昭阳宗也是给足了慈云山庄面子，竟然是浮玉峰亲自护送这次迎亲。
祝余一直刻意回避上方，但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感觉宣长黎注意到了自己。
就像当年宗门大会一般，祝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自己幻化了容貌，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宴席要连续摆上三日，祝余心想，那便没必要急于一时了，起码让这场仪式顺利地完成。
拜完堂后，陆承绫被喜婆搀扶着送入了洞房，不过大家伙都知道封沙堇的脾性，闹洞房都不敢太过，点到为止。
否则惹了这少庄主不痛快，也没好果子吃。
期间，系统催促过好几次：【宿主，这边建议速战速决。】
祝余干脆直接讲系统禁言了，真的好烦。
宴席开始后，商漓倒是融入的很快，找了个空位儿，就开始吃了起来，也不管周围的人他认不认得。
祝余悄悄离了席，他想着再等会吧，这毕竟是师姐成婚，他想让这段美好的时光更长久一点。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一处假山流水处，花木繁盛，甚是好看。
而前方传来的声响，让他屏住呼吸，藏匿了起来。
似乎是一男子和一女子在说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孩清脆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阿芜，我…我没有恶意，我也并非纠缠你不放，我只是……”
那男子一直支支吾吾，说不清个事儿。
只是那声音好耳熟，祝余透过假山石头的缝隙看去，居然是鸿宇。
这家伙，刚送完亲，现下在这处干什么。
按耐住心中的困惑，祝余继续观察。
那女孩转过身来，原来是慈云山庄的女弟子，祝余想起来方才在席间见过她，似乎他们先前就认识。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让我走？”
那名叫阿芜的女孩很明显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还是装作不耐烦。
鸿宇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道：“阿芜，你知道的。我…”
祝余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傻子绝对是喜欢这个姑娘家，怎么连话都不会说，急得祝余恨不得跳出来帮他说。
“我喜欢你！”
眼看阿芜真的要走，鸿宇突然喊了出来，他脸上有些冒汗，声音也有些颤抖，他说：“就像你们少庄主喜欢我师姐一样，我会娶你的！”
“我会对你更好！”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慈云山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