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假反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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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好久不见。”
那声音像是远古的魔鬼的呼唤，摄人心魄。
完了完了完了！
是真的！！！
魔头明明已经被罗圻斩了，万古剑下具是亡魂，为什么他还会出现！
祝余只觉得要死了，这谁打得过他？
甚至，他都不敢再去看师尊，刚说感觉最近关系缓和得不错，这又来了个绝杀！
万一这大的弄不死，来弄死自己这个小的怎么办？
宣长黎差点就失了神，那水中倒影分明就是前世这魔头将自己囚禁起来的模样，日日折辱，从前的他怎么都没想明白，对待罗圻，他是严师，希望他成材；对于这个小徒弟，他并没有那么多要求，甚至见他可怜，偏爱更多，却得了这样的下场。
他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因为太熟悉这眼神，甚至连此人前世在罗圻手中丧命时，神情都没有变过半分，欲壑难填，不管不顾如疯魔。
濒死不渝。
“你不该出现。”
宣长黎对上他的视线，说不上是恨还是什么感觉。
这话语似乎成功取悦到了魔头，他嘴角噙出一丝笑意，越发张狂。
“宣长黎，你果然跟本座一样！重来一遍，你居然还心存那一点可笑的悲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还不杀了那小杂种，是本座折磨你还不够，这辈子还想再来一遍？”
“哦不对，好像有些不同了”，他变脸飞快，仿佛刚刚大笑之人不是他，陡然面色肃冷，咬牙切齿道，“原先我被欺负时，你从来都不管，他穿成这个死德行，你居然带他过狗屁昭阳宗的任务。”
什么叫死德行！祝余彻底要疯了！
大哥，谁他妈想来搞这些任务，是你啊！
你一看好像有宝贝，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是干，换个人谁还能这么发疯？
“且慢，大哥！你可以侮辱昭阳宗，但是别侮辱我！”
没过几秒，祝余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嘴硬，只见魔头面色更阴沉，他的本命法器——缺月双镰，赫然出现在手上，锋利的刃口淬着寒光。
宣长黎似乎没料到祝余会忤逆这魔头，在他眼中，尽管性格再不同，都不可否置这具躯体的真实性。
他常常恍惚，两世的祝余是否还是同一个人，同样的面孔，甚至如出一辙的人生脉络。但是，又有很多瞬间，他能察觉到此时此刻，和他并肩的这个人，这一世的祝余，似乎真的是另一个独立的存在。
正如他会讨巧卖乖，会撒娇求饶，会阴阳怪气地说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他也有朋友了，会去闯祸惹一堆烂摊子......
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好像多了些人味，而不像从前，再多的关爱呵护倾注下去，伪装乖顺的眼神下，仍然藏着不可捕捉的漠然。
电光火石间，那恶蛟急速前行，骤然带起阵阵恶浪。月光下，一人一蛟的身影笼罩起巨大的阴影，扑面压来。一瞬间，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是心悸的感觉。
宣长黎旋即离地，秋水剑嗡鸣，在半空中与缺月双镰对峙上。
四目相对，是前尘往事的重现。
魔头手上的本就是四大神器之一，受魔气侵染，威力巨大，秋水剑似乎有落败之兆。
“师尊，到如今你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愿和我多说，出手如此决绝。”
祝余在岸边简直快看傻了，先出手的是这魔头，如今这副委屈摸样的还是他。
别说，那眼中此刻尽是凄婉，仿佛受尽了刻薄，弦然欲泣。
靠，难怪自己平时装绿茶成效不大，原来他祖师爷在这呢！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凄凄楚楚的小可怜摸样，难怪能把前世的宣长黎和罗圻哄得团团转。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宣长黎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凄厉的罡风四起，他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和这魔头持平，然而，那猩红着妖瞳的恶蛟也不容小觑。
祝余哪能在一旁干等着，他灵活闪身，一道道符咒落下，将恶蛟包围住起来。这恶蛟似乎真的无法离开碧水湖，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掣肘着它。
一时间，电闪雷鸣，道道重击劈向蛟尾。
突然，一道声音划破长空：“眼睛！仙长，蛟的眼睛！”
是金雪，她战栗着躲在一条废弃的渡船背后，冲两人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
宣长黎一个翻身，闪现至恶蛟硕大的脑袋跟前。果然，它的左瞳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光，这微弱的金光在猩红的妖瞳掩盖下，很难会注意到。
他一剑刺向恶蛟左瞳，深深一剜，鲜血四溅，染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一面镜子滚落，往湖面跌去。
宣长黎立刻俯身向下，抬脚将镜子踢向岸边，顿时这恶蛟身形不稳，摇摇欲坠，庞然大物就这样瘫软在碧水湖面。
恶蛟逐渐恢复神智，兽瞳恢复正常状态，继而，它发出一声悲鸣，响彻云霄。
浑浊不堪的湖水记录着他的罪状，他本是在碧水湖修炼的一条蛟，护佑一方水土，等功成身就，再过一百年便可飞升成龙。
碧水湖的历史久远，有数千年历史，他在湖底待了近千年，湖底的淤泥被时间冲散，露出一面镜子，只一眼，他就看见自己身处地狱血海，浑身的血肉融化成一滩腐肉，只剩长长的一截白骨。彼时，他正在修炼的关键时间，陡然间生出心魔。
他搅起一片风浪，失去神智的蛟不知怎么竟将阴阳镜强行融合至体内，此后他看万丈红尘只有业火红莲，看日升月落只觉混沌浮沉。
曾经，他尚能强行维持几分清醒，到后来他见人即是恶鬼。
“执迷不悟。”
宣长黎无奈叹息，转而对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魔头。
“呵，你懂什么！要我说，我就是大彻大悟，求仙问道有什么意思？能如我现在这般，万事都自己做主吗？”
碧水湖上方打得不可开交。
祝余收起镜子，他看向瑟缩在后的金雪，诡夜中，她闭着眼，瘦削的身形和极夜完美适配。
他知道了，阴阳镜，阳间者照阴面则为地狱，而阴间者照阴面则反之，负负得正属于是。
他一拍大腿，没有出错，金雪不是人！
她可以是幽灵，是鬼魂，但绝不会是人。
“金雪，你到底是谁？”
祝余强迫金雪睁眼，他将她的脸掰正，继续问：“金雪，你没有家，没有亲人。你凭空出现在碧水城，包括你脸上的伤，你能想起来的！”
他推测，金雪一定认识恶蛟，不为什么，就凭她能喊出眼睛有问题，就凭她不明的来历，以及恶蛟深深看向她时最后一道叹息。
金雪一直在摇头，她眼泪不断，声音断断续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啊...”
金雪痛苦地捂住头，她感觉到了——蛟的视线，记忆涌上心头：她应该是死了的。
她看向自己的指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疯狂扯住祝余，尖声问道：“你说，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你说啊！”
“我死了，我很早之前就死了...”
她渐渐平静下来，有些失魂落魄，此刻也顾不上她一直遮挡的左脸，跌跌撞撞地冲向碧水湖。
魔头打斗之间，仍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出好戏，他此前只顾着拿到阴阳镜，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些渊源。
金雪身体越来越轻，变得透明，恶蛟闭上双目，他知道当她想起一切，她就会烟消云散。
她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毁容了，她不懂碧水湖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她知道自己常常想来这边坐着，莫名地熟悉。以至于她很小的时候，失足落入水里，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她以为自己快死了。
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托着她的身体，将她放置岸边。
她没有死，但是脸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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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有个年轻的姑娘常来碧水湖边浣纱，说实话，很多女孩都来。但是，她最不一样，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又圆又亮，就像湖底的蚌珠熠熠生辉。
这条一直沉在水中的蛟龙常常在水底注视她，隔着万千浩渺，隔着亿万斯年，他想着不去打扰，她做她的浣衣女，他做他的守城蛟，一直到万丈红尘不再，一直到滚滚人生逝去。
但她陨落在某一天的深夜，夜色中，黑水连天，她纵身一跃。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他栖息的地方不复生息。
他小心将女孩的魂魄收起来，用千年的蚌珠滋养她的灵魂，又耗时几百年。最终，这散落的魂魄凝聚出实体，他将她送上了岸，成了这么一个无根、无依、无归的乞儿。
恶蛟失去神智后，只记得他内心深处最痴迷的梦，他又在水底看向岸边，隔着万千浩渺，隔着亿万斯年，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看什么，似乎只有这样会让他的大脑不那么难受。
当他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庞，当他细细去看，女孩的脸透过它眼中的阴阳镜，又成了恶鬼！
不，不，不！
他旋即将人卷入水中，水底一堆又一堆的蚌壳，里面正是被他关进去的女孩的尸体，他在造杀孽。
到了晚上，月光静谧，透过水面，莹莹月光，他在斑驳月光间看见自己，血肉剥离，碧水湖成了炼狱，他得点化，修满千年化龙，代价是千年内离不开碧水湖，而他身边皆是炼狱，他疯了。
若有姑娘出现在湖边，闹出些动静，他便更加心慌，却又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当他勉强驱使着沉重的身体，意识不清地浮上水面,然而，旁人见他即见炼狱，他见众人亦是恶鬼......
终于此刻，他得以解脱，他如释重负，他忏悔万分......
祝余只见一人一蛟对望，没有言语，一眼万年。
突然，上方没了动静，祝余下意识抬头望去，宣长黎浑身是血，根本分不清是恶蛟的，还是他自己的。
眼看，那魔头挥着镰刀就往宣长黎劈去，几乎是本能，祝余大脑还未经思考，便直直飞身上前，挡在宣长黎面前。
“师尊，小心！”
这是自己第一次抱住他，他不敢抱得很紧，身后是撕裂般疼痛，镰刀扎在他的脊骨上，他重重往前一扑，压在师尊身上。
好疼，脊骨断了是不是人就下半身截瘫了？
完蛋完蛋，还是好疼！
“不可能，他怎么会......？”
魔头一脸震惊，他最了解自己，就算是以前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替宣长黎挡住这一击？
“没什么不可能，他和你不一样，你的双眼看不见一点美好，而微末的恶便会被你无限放大，趁现在尚可挽回，我劝你立刻收手！”
宣长黎长叹一口气，他怀里的人意识逐渐不清醒，吃痛地皱着眉头。
祝余尚未听清宣长黎在说什么，就感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地挣脱了师尊的怀抱。
“好，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天生的魔鬼！”
那如鸦羽一般漆黑的声影“桀桀”笑着，分外刺耳，几乎是一瞬间，他将瘫软着的祝余的身体拖了过来，冲进水底。
声音仍在上空回荡：“我经历过的，他一样都不会少。”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真假反派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