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或许不是很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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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谢无依离开之后，宣长黎敛了神色，盯得祝余心里有些发毛，许是为了镇慑人，他停了一会才开口：“祝余，你的身手我最了解不过。今日你打败薄如意，虽有侥幸的成分，但...我希望你如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接触那些邪门歪道？”
祝余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的怀疑，愣了几秒钟，说：“师尊，我没有。”
“这很重要，你当真没有？”
“我没有！”祝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他就知道，宣长黎哪会那么好心，说到底对自己还是猜忌的。
是啊，原书里反派做事多阴险狠厉，宣长黎自然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可是，他们两个明明是两个人啊，他一方面是为了任务要赢，又何尝不是真的希望宣长黎能对自己改观呢？
不过，没有人知道，除了他本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灵魂并不是原来那个人。
“你既然不愿坦白，那便算了。”
宣长黎轻轻留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昨日是十五，他照例深夜前去帮助祝余调理内息，少年在床上沉睡，他伸手试探气息，却感受到那原先汹涌的魔障气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以一种有规律的方式流动着。
那规律很奇怪，不像是正经的修仙方式，但也不像魔修那样霸道，而是以一种很有韵律的频率流转。
宣长黎没想到短短十来天不见，这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本想等宗门大会结束之时再去问祝余，他希望祝余不要真的做些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是，他该不该信呢。
竹屋里只剩下祝余一个人，祝余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他很心烦。
一方面，他很生气，宣长黎对自己是什么破态度，凭什么心里就认定自己是个坏种；另一方面，他又能理解，如果换做自己是宣长黎，他又凭什么去相信一个上辈子坏成那样的大魔头呢？
真的好烦！
【宿主，别烦了，你反正要走黑化剧情的，现在讨厌你和以后讨厌你差别也不大】
可是，不是还得改变反派结局吗？
【所以，你还不想办法去解释！】
【你在这边翻来覆去地烦，是要本系统跟你陪葬？】
......
祝余觉得缺德系统那种泯灭人性的东西，是根本无法理解他内心的矛盾感情的。
屋外有些动静，极其细微，似乎生怕里面的人注意到。祝余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躲在门口，悄悄地偷听。
是宣长黎在和什么人说话。
“掌门师兄，我已经向你申请过不要同意无相楼的人参加此次宗门大会，为何你就是不听！我那徒弟输了是为宗门丢脸，拼死赢了却中了奇毒，你到底在想什么？”
申夙鄢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师弟莫要激动，我也是无奈，算是对不住你师徒二人。”
“所以，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对面是很久的沉默，直到祝余以为这段谈话应该已经结束了。
申夙鄢才继续说：“无相楼设在人界，盘根错节，深入朝堂和市井。你可知当今的人界皇帝幼年曾在我昭阳宗待过一些时日，但如今人间局势动荡，朝廷开始和无相楼合作。再怎么说，我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
这样一说，祝余确实是最适合牺牲的那一个，甚至这场擂台比试，有可能早已经被动过手脚。
牺牲昭阳宗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修士，况且这孩子是被宣长黎抱回来的孤儿，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呢？
祝余听到这话之后，心里竟然有些难过。他内心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申夙鄢说的又不是自己，不过是那魔头祝余。
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一件事情，他为什么要有情绪波动？
所以，真的没什么的。
申夙鄢继续问：“师弟，你这徒弟看起来天资也很一般，性格也算不上好，还总给你惹祸。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重视的？”，
宣长黎也沉默了一会，沉默到祝余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他也很想知道宣长黎会说什么。
良久，他说：“可能是我和他有缘吧。另外，我并不同意你说的话，比起他成为多么优秀的修士，就让他在我这浮玉峰快乐地活着又有什么不行？我也不至于养不起这么一个孩子，他要闹便闹，想玩就玩，发发情绪也罢，我是供得起的。“
这是宣长黎作了很久思想斗争才决定的结果，他还是愿意给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一次机会，至少这一世，他觉得自己是能看住他的。
“师弟，或许有些事情你比我看得开，但愿我们都没有做错。”
申夙鄢留下这样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离开了浮玉峰。
祝余赶紧回床上躺好，他感觉自己这一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恐怖，他不会在这反派身上呆久了，真把这副身躯当成自己的了吧！
不过宣长黎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养得起”、“供得起”、“只要我快乐地活着”......这些话语时不时在祝余脑海浮现，宣长黎难得柔和的声音时不时在他耳畔响起来，闹得他现在居然有些暗喜，所以刚刚师尊对自己那么凶，一定是担心自己！
【少男心事...啧啧啧】
系统酸溜溜地吐槽，然而祝余根本没空搭理他。
没多久，宣长黎提着熬好的汤药又进来了。他还未放下食盒，就看见祝余一脸呆滞地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还会笑出声，整个一死出样子看得让人恼火，刚刚不是还一脸倔强来着。
难不成，毒从脑子先开始侵入？
“少发神经，把药喝了。”
宣长黎把食盒搁到桌子上，语气和刚刚在竹屋外完全不同，又开使冷漠。
祝余哪会在意什么语气，他只知道是师尊来给自己送药了，当下只觉得师尊对自己简直好得离谱，什么乱七八糟不开心的事，一股脑全都抛诸脑后。
他立刻从床上跳下床，也不管药是烫还是苦，咕嘟咕嘟几口就灌下去。
“呜呜~师尊你对我真好，我发誓我一定永远不做坏事。如果我真的干了不好的事情，你就尽管来取我性命！”
宣长黎被祝余弄得有点懵，他去熬药的时候，这蠢徒弟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咳，”他干咳一声，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镇定说道：“好，为师自然信你的。你早这么说，我又何必对你发脾气。”
“那个...你把衣服穿上吧，别受了凉。”
祝余都没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件里衣，嚯，还真的有点冷，师尊真体贴。
他赶紧套上了衣服，不过天都黑了，他待会都要睡觉了，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去穿衣服。
算了，不管了，都听师尊的吧。
眼看宣长黎要走，祝余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师尊，你说，一个人怎么样才能称作是坏人？如果他本意并不想作恶，或者说是无形的存在一直把他推向恶的边缘呢？”
【好有深度问题，宿主好样的，从探讨人生角度出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缺德系统表示非常欣赏，可惜系统设定只有好感度，不然还真想给宿主设置一些“茶艺等级”“哲学深度”等加分项。
宣长黎果真思考了起来，他看起来有些累，睫毛的阴影下还是能清晰看见淡淡的乌青，垂眸片刻，他似乎在想祝余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个人的好坏，旁人的评价并不重要。但你可以从旁人对你的态度看出来，如果人人对你喊打喊杀，那你一定不会是好人。但只要仍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说明你也并非无可救药。”
“如果无意间做了错事，那就看怎么弥补；要是无形的力量把人推向深渊，我想心中有爱的人，就算不靠旁人，自己也会拼着一身血肉，将万丈深渊用微薄的光一点点填满。”
这话像是对现在的祝余说的，又像是和某个不知在何处的灵魂说的。
不过，如果是真反派站在这里，此时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什么狗屁话，有人对他喊打喊杀，他就一定会杀回去，他都堕入深渊了，凭什么不再拉几个下来。谁会信任他，连他亲生母亲都不信任他，还有谁信任他？
他的出生就意味着不幸的开端，宣长黎难道还以为他身上沾着人情味吗？
“我明白了，师尊。”
现在宣长黎面对的人是穿书的祝余，有灵魂，有感情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怔怔地听着，或许他碰上的未必是死局。
经历过一世的宣长黎此刻一定更加成熟，或许对抗作者笔下死局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接下来的几天，祝余像打了鸡血，充满了干劲儿。美好的生活就在明天，等他完成系统任务，到时候是留在这边享福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享福，岂不是随便自己选。
于是，几乎是天刚蒙蒙亮，祝余就爬起来去小厨房准备早膳，几乎天天不重样。
但是，也有例外。一旦他哪天做的早饭，宣长黎多吃了几口，那么接下来三天宣长黎都会看到一模一样的早膳。
训练体术的时候，不知道是修炼了时谙功法的缘故，还是他的心理因素，都感觉格外轻松。
呵，跑步、举缸算什么！
他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甚至宣长黎躺在躺椅上看话本子的时候，祝余一会儿整个果盘，一会过来帮他师尊锤锤肩捏捏腿，惹得宣长黎都有些不自在。
这小子这么不犯贱了？
晚上，祝余还得悄悄修炼，时谙的功法简直是为他量身订造，修炼神速啊！因此，祝余甚至给其命名曰“神功”！
不过也不知道是修魔功快，还是修神功快。
当然，他的少男心事又多了一条，半夜他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问：“我如此献殷勤，师尊为何对我好感度都不长，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系统无语了，合着大半夜吵醒自己就为这事儿？
敷衍道【不知道，欲擒故纵吧......没事别烦我，困死】
祝余念叨着“欲擒故纵”四个字，总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好像又说不上来。
算了，花孔雀那么高傲，都愿意为了自己那样付出。他有点小态度又怎么了，自己就大人有大量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或许不是很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