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26、对视

　　祂面容不动，然而抬起一只手。信徒没有看到神的恩赐，但是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知道有什么被洒在他们身上。
　　而后其中一部分人开始感到身体发热。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的心脏——”
　　有人捂住自己左胸，像是遭受到了某种非人的痛苦，脸上的五官扭曲成可怕的模样。

　　“酷——”陶星星从混乱的众人中脱身，躲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她看着眼前一幕，一边忍不住抚摸自己的眼睛。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但是就是知道自己的眼睛发生了某种变化，可以“看”到某种力量传达出来的信息。
　　包括刚刚舞台上那个装神弄鬼的虚影抬手时挥出的能量。
　　陶星星此时仍然顽强地坚持自己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虽然此时她对自己状态神奇的眼睛好奇心颇高。
　　她毫不畏惧地对视上舞台上的虚影。

　　不知何时，那悲悯的神明竟然抬起了眼睛，直直看向舞台之下的众人！
　　陶星星不确定祂是否看到自己毫不掩饰的打量，她一遍移动，一边在自己身后扯开一结绳索。
　　一瞬间，一股无形的能量直冲云霄。
　　如果此时有人正处于精神力沉浸的状态，就可以看到简化成线条和色块的城市突然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红色的线条般的光束颤颤巍巍地冲上天空，让人不禁担心它是否中途会中道崩殂。它到达一个恰好的高度，而后缓缓分出十六条更加细的光束，而后分出来的光束再次分开更多的光束，而之前的光束才会缓缓消失，最后天空绽开一朵对称性很好的仿若画在纸上一样的“烟花”。

　　这朵烟花自然是宋霜的精神力绘成的。
　　在学院的时候，她就学习到精神力的储存和释放的知识。她对精神力有极高的天赋，在学完学院中的知识之后，在调查案期间，她就想出如何将精神力做成隐蔽的信号弹。
　　这种信号弹的隐蔽性在于，只有少数能够进入精神力沉浸状态的人才能看到精神力世界这朵别样的烟花。

　　最后细化成微不可见的精神力细线缓缓坠落在蒙烟各地，其中绝大多数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然消散。又几条落在了宋霜附近。
　　一团莹白线团之下的白蛇开始躁动。线团缓缓分出几缕，编制成一座悬空的精神力桥，直通那几缕坠落残余的轨道。蛇缓缓攀爬上这座桥，而后速度却极快，几乎眨眼间就和精神力残余同时到了半空之中，那条几乎看不见的残余被蛇吐出蛇信扯进自己嘴里。
　　突然蛇头一扭，无机质的蛇瞳望向一个地方，血口大张，显露出凶性十足。
　　那里是一团模糊的能量。

　　宋霜与蛇同感，也望向同一个地方。
　　精神力世界之外，两个人的眼睛望向虚空，透过重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对视到一起。

　　“她看到了。”
　　两个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么一个意识。

　　剧院内部此时已经乱成一片。有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时不时拎起一个人就查看他的身上。然而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刚刚的神迹带给他们的惊奇与恐惧之中。他们看到有人捂着心脏蜷缩在地上，没有人去查看他是否已经失去了性命。
　　陶星星此时已经变成一个捂着胸口痛叫的家伙。
　　她想起参加这场祭神大典之前向凛给她喝的一杯白色的液体，怀疑自己被识破了身份，被下了毒。她现在并不是装模作样在痛叫，而是真的感到自己心脏，甚至不仅是心脏，而是全身都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仿若身体里要凭空长出什么东西来。
　　该死，她死得也太冤了……
　　失去意识跌倒在地上的前一秒，这是陶星星的脑海出现的最后一个想法。

　　在底下一片混乱的时候，舞台上的祂却仿佛功成身退，身影逐渐消散。血红色的图案仍然留在舞台上，但此时却真正变成一个普通的奇异图案。旁边跪坐的男子此时一点也不慌乱，他拎起舞台上一个桶，将早就准备好的液体朝地上的图案倾倒下去。
　　液体接触到地面上凝固的红色液体就立即吞噬了它，不过片刻，舞台上就恢复了正常，仿若神降从未降临过。

　　信徒中大部分人不过疼痛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他们无措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部分同伴。
　　直到舞台上的人发号施令，将倒在地上昏迷的人全都运送到一个地方去。清醒的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隐隐直到，这次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才是被神选中的信徒，而他们如果想要得到神赐，就要再等到下一个十年。气氛开始肃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传中的神的现身而笃定了自己的衷心。
　　生活在北境，不少人心知肚明，在黑雾侵袭之下，只有觉醒能力才能活得更久。与之相比，对王室的忠诚简直算不上什么了。
　　在这样的肃穆气氛之下，众人快速撤离。

　　剧院除了大门，还有两个小门。
　　此时演出的时间还没有结束。但信徒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两个门外面围满了护卫队的人。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抓起来了。
　　而那些正在沉睡的人尚且还处于到觉醒的过渡阶段，剩下能够活动的都是普通人而已，对上护卫队没有还手之力。

　　而另一边宋霜却盯上了“她”：“风刺，那个方向，带我过去。”
　　风刺没有多问，背上宋霜就朝哪个方向疾驰而去。

　　“她”一点也不慌张，而是打开联络器：“小凛，帮我拦一下宋小姐好吗，她好像追过来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苦恼，又补充道：“不要伤到宋小姐了，据我所知，宋小姐可能是我们的‘救世主’。”对面没有回复，她掐断了联络器。

　　真是敏锐的年轻人。黛此时停下，想的是刚才和她“对视”的人。

　　向凛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此时眼睛时而变换成为冰蓝色的透明质，时而变成正常的琥珀色。他此时穿着讲究，铮亮的皮鞋此时随意搁在地地面，脚跟沾满了灰尘，连带着平搁在地面上的的裤子布料都沾满灰尘。以往他可能会很在意，可是现在他顾不得了。向凛此时头很痛，一把看不见的钻子在他大脑深处旋转，好像要把一切绞成肉酱。他什么也顾不上想，一只手紧紧摁着一边的太阳穴，一只手攥着一块石板，石板上有细细的纹路，现在石板已经裂开。他之前使用的时候知道将石板掰开，就可以和黛进行远程通话。
　　而现在，他可以感知到，石板上的纹路在裂开的时候就有流畅的精神力按照某种纹路流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
　　向凛歪着头，眼睛半合，联络器断开也没有反应。
　　他此时有很奇妙的感觉。

　　痛苦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但是那种痛苦却让他感知到力量，一种之前从未接触到的力量。正是那种力量才能够帮助他打败黑雾之中的怪物。但是现在身处蒙烟，没有敌人让他面对。
　　痛苦仍然在他身体持续，向凛觉得那是对他的另类的呼唤。那是来自力量的呼唤，他一直渴望的力量。

　　向凛提前喝了那管液体，莹白如树脂。并且他提前见到了那个“神明”。
　　奇异的是，他对那个神明并未生出任何敬畏或者信仰。幼时的记忆一直提醒他，若是世间有神明，灾难就不会那样发生。
　　那个虚影消失之后，向凛低头作虔诚状，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玩意儿。

　　向凛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自己也知道。
　　他为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事情，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忠诚的东西。而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找着一个稍微好点的人，就自救似的栽进去了。
　　他没有什么改变的动力。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变什么。
　　小时候的家乡倒是总是在他记忆里浮现，不过浓烈的恨意和感情已经淡去，剩下的只是一些水一样的执念，没了不行。
　　他之前从没回去过。蒙山镇已经变成了一块死地，被黑雾笼罩着。任何一个活物进去，都会变成难看的恶心的残暴的动物，无一例外。只有精神力觉醒的人才能进入黑雾。
　　向凛这时候很平静，他知道他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就是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乡。
　　黛口中的“救世主”引起他一点兴趣。他不相信会有什么救世主。
　　他忽略自己的头疼，挣扎着站起。
　　觉醒之后，向凛还有些不习惯，他顺着自己的直觉，察觉到某种精神力的波动，“看”向了那里。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