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南山南》达达脱裤子上床

31、湘水门

　　白雪消融，留下一地混着污泥的积水。

　　天亮后，第一扇屋门打开，邻居陆陆续续走出，在医馆周边聚集。

　　昨晚的打斗他们都听见了，也都默契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临街不知情的人跑来求医，见到周边满满围着人，医馆也变得一片破败，不由发问，“这怎回事，于大夫呢？”

　　有人解释，“别提了，那哪是大夫，是妖怪！昨夜还杀了人。”

　　他说着往酒馆边上的裹着尸体的草席一指，吓得提问之人双腿发颤。

　　“不会吧，于大夫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是妖……”

　　那人说，“我可是亲眼瞧见，他昨天浑身磷甲，就在这蜕下鳞片成了只四脚肉兽。”

　　黑色布鞋踩上泥水，溅起的点点泥渍渗入干净的鞋面。

　　一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少年在医馆前驻足，听见他们的对话轻啧一声。

　　“没用的东西。”

　　少年的说话声很轻，没人听见，也没人发觉他的到来。

　　少年顺着于大夫残余的妖气走到埋葬尸体的小坟包处，抬手让紧实的泥土从中裂开，一个肉色的皱巴四脚兽从土坑中暴露。

　　南小六不知道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于大夫的坟就被撅了。他们只一个劲的赶路，不敢停歇。

　　带着一个孩子，一个昏迷的病患，意外在年前赶到了门派。

　　大概是因为一路上没打妖怪，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节省了不少时间。

　　湘水门傍水而建，占地极广，多是砖石瓦房，零星的几间木头屋子也是近十年新建的牲畜棚。

　　这是支撑湘水门运转的支柱产业。

　　说来惭愧，整个门派上下弟子总共加起来不过三十余人。其中天赋好的，能去捉妖的不超过一半，与其他全员捉妖的宗门一比，湘水门和个农庄没差。

　　小六跟在祝光后头，看着不远处放牧的弟子，目光有些艳羡。

　　要是自己能有一头牛，闲时放牧，农耕时带它种地，等牛老了还能吃上牛肉，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岂不美哉。

　　那弟子也感觉到了她投去的视线，往小六这边一瞧，小六见他大笑起来，也回以礼貌的笑容。

　　却听那弟子大喊一声，“大师兄！”撒开牵牛的绳子就往他们这跑。

　　小六收敛起了笑，低头见于淳正看着自己，尴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到了吗，以后还得是你祝光哥哥罩着我们，这可是他的地盘。”

　　于淳稚嫩的脸庞严肃起来，“不，小六姐姐会保护我，等我长大也会保护小六姐姐。”

　　言下之意就是用不着祝光，小六被他逗乐，看来他听见了于大夫当时的嘱托，这下只认她一人，有些麻烦了。

　　不是说要摆脱于淳，而是小六没准备把照顾他的责任划分的这么清楚，毕竟在场的可是有两人。

　　这话和孩子解释不清，况且是个刚失去至亲的孩子，正是缺少安全感的时候，小六看着于淳期盼的眼神，笑着应下给了他一个心安。

　　祝光没听见他们的话，婉拒了师弟帮忙背人的要求，几句话把过于情的师弟先打发走，看师弟乐呵呵回去牵牛，才又带着小六他们继续往门派的大门去。

　　明明从后山就可以直接进入，偏还要绕一大圈。

　　于淳的布鞋早就磨破，现在穿的是临时将就的草鞋，脚上被磨破了好几处。路上小家伙不愿意耽误行程，死活不让他们绕去城里买小孩的鞋。

　　现在却因为祝光莫名的坚持，要让于淳再多受些折磨。

　　可谁让他是这的大师兄，小六两人则是来求收留的，心有不满但也没说出口。

　　小六看向于淳将他抱起，见这孩子别扭挣扎，轻轻颠了颠在他耳边说，“别动，不然姐姐就要抱不动了。”

　　于淳不过五岁，就是普通小孩的体重，对于天师而言算不得什么重量，这样的玩笑话却惹得小孩害羞起来，把头埋在胸前，不再乱动。

　　小六抱着人，对祝光的背影挤眉弄眼道，“小淳，姐姐知道你很有男子气概，知道体贴人，可你的脚也走破了，这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呢，就让姐姐抱着吧。”

　　这段话声音很大，祝光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知道小六这是在埋怨自己走远路，可门派规定就是如此，后山养的鸡鸭牛羊是门派的资产，不能让外人随意靠近，就算小六他们是来投靠的，没经过门主同意祝光也不敢带去。

　　况且，来客走大门不正表示了对他们的尊重。

　　顶着背后的压力，祝光把两人带到朝着正北的门派入口。

　　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几里山路，终于在拐过最后一个弯之后小六看见了远处的石制牌坊。

　　随着他们的靠近，牌坊也渐渐在眼前放大，变得清晰起来。

　　小六抱着于淳驻足在门前，惊叹于它的高大伟岸，在它的映衬下远处的重重山峰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风霜雨雪在上边留下不少痕迹，但石柱上的纹样依旧清晰。

　　蛟龙腾水，仙人降之，救百姓于苦海。

　　“这是祖师爷的功绩了。”祝光说着招呼着俩人跟上，没有为此感到骄傲，更多的是惆怅。

　　小六随着他进入，又回头望了几眼，对湘水门多了几分兴趣。

　　作为曾经能与四大宗并称的门派，湘水门果然还是有些底蕴在的，尽管外面再怎么说它落魄，但曾经的荣耀是不可否认的。

　　但是小六的期待很快就落空了，没有什么华丽的亭台楼阁，砖石房都长出了斑驳的青苔。

　　刚刚放牧的弟子带着几人等在不远处，与祝光寒暄两句就接过祝光背上的陆飞白，带着小六和于淳先去安顿。

　　陆飞白被送去宗门的药堂处医治，小六和于淳则被分别带去的女弟子和男弟子的院落。

　　一开始于淳听见要分开还不大乐意，小六揉揉他的脸笑道，“难不成小淳想混在女孩子堆里？”

　　这才让他板着脸僵硬离开。

　　小六忍住笑意，让带着他的男弟子多照顾着点，男弟子爽快答应，小六看他们离开，见相处不错，才跟着她这边的女弟子走。

　　院里没什么人，小六被安排好房间，女弟子就离开了。

　　独留她一人在附近闲逛熟悉着新环境。

　　小六不太想用南山派与之比较，但看着那些弟子各司其职，似乎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难免回忆起从前，当时她在南山除了吃就是睡，最怕的事情不过挨饿和妖怪。

　　现在自己成了妖……说不准明天就被捉去剥皮抽筋，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上前与正在晒菜干的弟子搭话，很快就与他们打成一片，要是能一辈子如此就好了。

　　小六的心之所向，恰巧是有些人的痛点所在。

　　湘水门的败落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被开除大宗之列是在萧江接任期间。

　　对此萧江耿耿于怀，奈何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让门派维持现状，一生念想无法实现，最后只能寄托在萧逸身上。

　　萧逸哪愿意承担起这样的期盼，他只想在父辈的荫蔽下囫囵度过一生，从前师兄师姐在各个方面也都是让着他，从没受过一点苦。

　　他还以为未来掌门会在祝光和蒙桐之间二选一，他肯定是站在大师兄一边的，谁让蒙桐老是出风头。

　　偏这老头和瞎了眼似的……

　　平日里最喜欢的两个徒弟不选，选了他这个草包……

　　明明要死了，却还将亲生儿子蒙在鼓里，说来自从蒙桐来到湘水，他已经很久没有与萧江亲近过了，在庄园见面前，甚至已经近一年没见过面了。

　　前些日子萧逸回到湘水门后就一改往常态度，不但主动与萧江和解，还开始认真练起剑术来。

　　要知道，萧逸骨子里有一不服输，在被从前在被刚入门的师弟比下去后其实努力过一段时间，就算没有追上蒙桐，在取得一定成效后也曾找过萧江炫耀，想获得夸奖。

　　可萧江却只会泼冷水，“天赋不够，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这句话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日光暖洋洋的，让重病之人都有些回光返照，很多事情已经没了追究的必要。

　　萧江躺在摇椅上，盖着薄毯闭眼假寐，觉越睡越长。

　　耳边舞剑声持续不知有了多久，“停……停下，歇会儿。”萧江吃力的说道。

　　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从前的萧江只会责怪他们偷懒恨不得一天练十二个时辰，如今却学会心疼人了。

　　“师弟他不累，这才到哪。”红伞下女孩声音脆嫩，有着远超年纪的世俗。

　　霍川坐在板凳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手里不断剥着薄皮核桃。

　　老头没多久就要归西了，这核桃都给他也是白瞎，这样想着霍川往嘴里丢了几颗比较完整的核桃肉，剩下碎渣就拿去煲药粥吧。

　　剥了一个下午，只有几颗特别硬的实在打不开，霍川往地上砸了好几下也不行，这可不能浪费，都是花钱买来的。

　　她把核桃拿在手心，抬手一掷，“师弟，开个核桃。”

　　正在练剑的萧逸反应不及，被核桃正中脑门留下来清晰的红印子，核桃掉下去他又一抬剑，想将其劈开，挽回自己丢失的脸面。

　　奈何功夫没有练到家，核桃在剑面上一跳，就要借机出逃，被正巧进来的祝光抓个正着。

　　核桃不知怎么的，居然在空中旋转起来，把祝光手心磨的发烫，他摊开手核桃被捏碎，伴着冰沙掉落。

　　这核桃算是废了。

　　霍川失望努嘴埋怨道，“饭吃一顿不少吃，连个核桃都打不开。”说完她低头将帕子上的核桃仁收拾成一小包拎在手上，对停下练剑的萧逸道，“看什么看，太阳下山前不许停。”

　　见萧逸动作起来，她才撑着伞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