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成树》冬季桂圆

29、第二十九章

　　瑰梦酒吧重新开业，迎宾还是那两位各位帅气的男生，他们只要站在门口，便能吸引到一波路人女生的纷纷侧目。
　　倒是非常好的宣传方式。
　　连青数没了初来时的拘谨，甚至有点像回到快乐老家。
　　她从宁淮车上下来，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后脑的纱布，套了件深灰色宽松的牛仔外套，踩着一成不变的运动鞋，看着十分学生气。连青数跟在宁淮身边一起走进酒吧，门口迎宾小哥熟络地跟她打招呼，连青数笑笑，分了两块糖给他们。
　　宁淮看了看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连青数见到问：“怎么了？”
　　“没什么，快进去吧。”
　　宁瑰看到连青数，非常激动地跑过来：“数数，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说着绕到连青数身后，连青数把帽子摘下来给她看：“贴着纱布呢，你啥也看不到，不过恢复得应该还行吧。”
　　“这几天我一直忙着酒吧的事情，也没时间去看看你。”
　　“没事，这有什么可看的，我又不是住院了。”连青数把帽子扣回去，打量了一圈酒吧：“我以为你只是打算修一修，没想到直接大动了。”
　　“是啊，之前也觉得格局不是很满意，就趁着这次一起改了。”她说：“你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彻底啊？”
　　“这得问你哥？”她回头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宁淮：“要看宁医生发话。”
　　宁瑰隔着连青数对宁淮说：“我打算找个时间组织大家去爬山，哥你看数数这个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可以去吗？”
　　听到出去玩，连青数来了精神：“这不用问他，问我就行了，我觉得可以。”
　　宁淮没理她，问宁瑰：“什么山？”
　　“弥阳山，听说弥阳山上的弥阳寺可神了，大家一起去拜拜，去去晦气。”
　　说起来，其实也是因为张燮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所以想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请大家一起出门玩。
　　宁淮想了想：“下周吧。这周才拆线。”
　　“下周也行，那哥你要一起去吗？”
　　“好。”
　　被掌控的连青数仿佛毫无发言权。
　　定下来这件事，宁瑰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周哥走过来：“妹子，今天喝点啥？”
　　连青数还没开口，她旁边的宁淮先替她答：“她不喝酒。”
　　周哥和连青数动作一致地抬头看他，然后连青数耸肩：“医生说了不能喝酒，那周哥，有饮料吗，来杯果汁吧。”
　　“有，什么都有。”周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淮，转身给连青数倒果汁，等到宁淮被人叫走之后，用眼神扫着他的背影问连青数：“你俩什么情况？”
　　连青数看着他八卦的神情，很是无奈地说：“什么情况都没有啦。”她指了指后脑勺：“磕破了，缝了好几针，宁淮是主治医师。”
　　周哥一脸不信。
　　连青数就笑笑。
　　调酒师凑近她：“妹子，天天和这么个大帅哥在一起，你就不心动？”
　　连青数听着这话奇怪，眯起眼问：“怎么听起来，你像是有这个念头？”她狐疑道：“周哥，你不会是……？”
　　周哥同样讳莫如深：“你才发现啊。”
　　连青数惊讶捂嘴：“所以你看上宁淮了？”
　　周哥嗤笑：“哥有男朋友。”他想了想又说：“但如果是宁淮……啧，我愿意踹了我男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周哥凑近她，小声道：“跟宁淮这样的人天天相处。”他眼神上下扫过站在远处的宁淮的背影：“能真的不动心？”
　　连青数垂下眼眸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但是吧，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间隙：“捻一捻，就没了。”
　　她笑得好像完全不在意，只是陈述意见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不觉得，我和宁淮并不合适吗？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并不相配。所以，动心什么的，就算了吧。”
　　虽然当时说服自己要大大方方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但真的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根本没法完全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周哥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妹子，你听说过一种说法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产生自卑的情绪。”
　　连青数歪头，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反驳道：“自卑？不不不，我连大律师这是理性和冷静。”
　　周哥一脸嫌弃，吐槽道：“脸大律师吧。”然后十分不认同地道：“宁淮也是，他就不可能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连青数更为震惊，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胡编乱造”的架势。
　　周哥不屑，偷摸指着他说：“这一会儿，他已经看你第三次了。”
　　宁淮回头时，看到连青数和调酒师头挨着头，以快贴到一起的姿势说着悄悄话，还连说带比划，好像在说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宁淮不由得下意识打量起调酒师，这人生了一副宁瑰喜欢的长相，但看连青数对酒吧工作人员的热络，大概也是连青数喜欢的长相。
　　连青数抬头，看到宁淮真的正看着他们这边，她愣了一下，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地将目光飞快转向其他地方。
　　宁淮更为疑惑。
　　他旁边的朋友正在说前两日听说的事情：“他们学院的院长据说因为贪污进去了，大家都卯着劲儿去拼这个空出来的位子呢。”发现宁淮正在看别处，追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宁淮，看谁呢？”
　　宁淮收回视线：“没什么。”
　　周哥在她耳边念叨：“你看，我说得对吧，他在看你。”
　　连青数捂脸：“真的救大命了。”她推开周哥，细碎地低声尖叫：“你不要再跟我说了，再说我真的要信了。啊啊啊——”
　　她有一万种理由，比如宁淮只是恰好转头看到他们，比如宁淮是为了确认她这个病患没有喝酒，比如宁淮其实是在找宁瑰。
　　但是心里有棵野草，就是在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
　　她刚才完全没有想要喝酒，现在是真的很想要肝一杯酒冷静冷静。
　　这时，时平朝她走过来，隔着半臂的距离，站在一旁叫她：“喂。”
　　他这一声“喂”声音不高，连青数正低着头陷入狂乱，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个人。
　　时平皱眉，又“喂”了一声，好大的不耐烦。
　　周哥注意到他，拍了拍连青数的肩。
　　连青数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又戴着鸭舌帽，仰起头才看到时平的脸，露出疑惑的目光。
　　“？”
　　时平语气一如既往的差劲：“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连青数：“？”
　　他转身，见连青数没动，又扭头不耐烦地问：“走不走？”
　　当时连青数很想吐槽，这个孩子不会是为了报复上次烧烤的事情，要把她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吧，这么凶。
　　但还是起身跟上。
　　时平把她带进了会议室。
　　然后锁上了门。
　　连青数：“……”
　　时平转身就看到连青数一脸防备，很是无语：“你在想什么？”
　　连青数直白道：“在想你这个幼稚无脑的小屁孩是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
　　“你才幼稚无脑！”时平怒道。
　　连青数就笑了。
　　时平更生气。因为他意识到连青数是在故意气自己，而自己还轻而易举就上套了。
　　他深呼吸，气冲冲地坐下，指着旁边的椅子：“我有话跟你说。”
　　连青数不逗他，在他对面坐下。
　　时平酝酿了片刻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连青数心想，这大概是一个谈心局。她悄摸摸打量时平，不知道是什么让这孩子改了想法，愿意和她交心了。
　　“上次在河边的时候，你提到过你讨厌律师，所以，因为我是律师？”
　　时平低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连青数等着他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听到蒋梦跟瑰姐提，你问她要不要去查我们的案底。”
　　连青数愣住，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么一茬。
　　当时是觉得两个孩子来路不明，怕他们有啥仇家什么的，连累了酒吧，也怕他们真的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虽然两个小男生都高瘦高瘦，能自己独立着打工养自己，可在比他们大了许多的连青数眼里，依然是需要人帮扶的未成年人。
　　但听到自己这样被怀疑，应该真的挺伤自尊的。
　　何况是两个孩子呢。
　　连青数心想，她确实在这件事上考虑不周。
　　“我当时确实和蒋梦说过，可能是有些过分，伤你们自尊了。我表示抱歉。但据我所知，宁瑰没有去查你们。”
　　“不是伤自尊……”时平小声地说。他双手交叉放在腿间，上身微微弯曲，头低着，像在忍耐。
　　连青数可以看到他头顶的璇倔强地支棱着两根头发。
　　时平的这个反应，让连青数有了些让她意外的猜测，她小心翼翼地问：“时平，你或者齐语，确实是有案底的？”
　　“是我。齐语没有。”时平闷闷地说；“我爸，一个狗东西。逼死了我妈，然后，我差点杀了他。”
　　时平说这话时，声音颤抖着。
　　但语气里的狠厉，却像在遗憾，为什么没有能杀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