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57、好甜啊

　　立春早已过去，仲春悄然来临。

　　想必鸟儿早已搭好了巢。

　　季然心情很好，一拍手宣布道：“我得宣布个事情！”

　　谢一苇写作业的手一顿，说道：“你说。”

　　曾浩转过身来，两只手靠在谢一苇的桌子上，说道：“啥呀？”

　　“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曾浩撇撇嘴，说道：“你生日嘛，我还以为你要说些我不知道的呢。”

　　季然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生日？”

　　谢一苇说：“你从身份证上能看到我们的生日。”他的笔从右边划到左边，定在季然面前，“同理。”

　　曾浩有点可惜的说道：“可惜明天是星期五，悲催的你要在学校度过美好的生日了。”

　　季然笑道：“在哪过不是过？我在乎的是有没有人陪我过。”

　　谢一苇回道：“我一直都在。”

　　曾浩啐道：“这成天的狗粮我也是吃腻了。”

　　季然说道：“那明天我就在班上过吧——哦，那得买个大蛋糕。”

　　曾浩震惊道：“那到时候你不是收礼物都收不赢了？”

　　季然大手一挥，说道：“谁说我请人吃蛋糕是要手礼物了？我要的是那种氛围！氛围好嘛！”

　　一片小叶子吹了进来，谁都没在意为什么只能长到三楼的树能把树叶刮上天空，再卷到季然桌前的。

　　季然拿起笔，在叶子上潇洒的写下自己大名。然后向外一抛，让叶子再度随风飘扬。

　　他对谢一苇说：“你竞赛题练得怎么样了。”

　　声波荡进季然的耳里：“还好。”

　　季然又说：“要不要再来比一下？这次不比速度，比准确度。”

　　谢一苇笑道：“如果我赢了，能干嘛？”

　　季然看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叶子向上飘，再向下飘，最终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回答道：“你赢了，我就亲你一口。”

　　谢一苇又问：“如果我输了，又能干嘛？”

　　季然凑近一点，小声回道：“你输了……就罚你亲我一口。”

　　“听起来不论我是赢是输，我都稳赚不赔。”

　　季然往后一靠，扭扭头说道：“我也稳赚不赔。”

　　“很划算。”谢一苇朝题边写下一个答案，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

　　隔日。

　　季然到校时人都傻了眼了。

　　他的桌上堆满了礼品盒，大大小小。

　　胡普仁走过来说道：“季然，生日快乐啊。”

　　季然笑着回道：“你是今天第六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

　　胡普仁眨眨眼睛，问道：“谁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

　　季然掏出手机，在微信朋友圈里一一翻阅，然后举给胡普仁看。

　　“哝，排名不分前后，我爸，我妈，我哥，谢一苇，曾浩，他们都在凌晨十二点就给我发了生日快乐了。”

　　季然收回手机，在“谢一苇”那里停留了一下，心道：当然，亲口对我说出“生日快乐”的还是谢一苇，毕竟跟我住一块，更具优势嘛。

　　他把礼物一一谢过再收起，对着谢一苇说：“你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却不第一个送我礼物。”

　　少年笑意晏晏，惬意的坐在椅子上，微风吹来，卷起了他额前的碎发，有点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回道：“我是要送给你的，但是要靠你自己找。”

　　季然“哼”了一声，说道：“还要我自己找……你放哪里了？”

　　谢一苇说道：“家里。”

　　“哇，那你不早和我说？我们得到晚上才回家。”

　　谢一苇用笔在课桌上划圈圈，这个圈画的要圆不圆，要方不方。

　　“很容易找的。”他鼓励他说。

　　季然道：“好吧，至少还能给我一点刺激感。”

　　……

　　临近晚上，季然算算时间，蛋糕应该快送到了。他叫上谢一苇，和他一起去提。

　　路道一侧留下他们并肩而行的渐息渐远的身影，太阳从东升到西落，鸟儿从鸣叫到归巢，不过一刹那的光景。

　　白玉兰花瓣又一次经不过风的洗礼，慢悠悠的从天而降，左摇右摆，摇曳不定。

　　季然向前走去，背后却有人喊了他一下。

　　“季然！”

　　季然和谢一苇同时回头，才发现是程展鹏。

　　这不就尴尬了吗……

　　他停下脚步，微笑说道：“橙子，有什么事吗？”

　　程展鹏神色也有点不对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季然一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之前程展鹏过生日的时候他也没像这个样子，还特意去人家跟前问啊。

　　谢一苇说道：“是他生日。”停顿一下，“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程展鹏听罢叹了一口气，背后的手抽了出来，是一个纸箱子。

　　季然想，这不会是……

　　只见程展鹏说道：“……你的生日礼物。”

　　推给了他就走了，也不听季然说声“谢谢”。

　　季然拉着谢一苇走到一边，先没去拿蛋糕，转而拆起了纸盒子。

　　因为他太好奇了，现在程展鹏和他的关系尴尴尬尬，究竟还会给他送什么礼物。

　　打开一看，季然瞬间了然。

　　难怪纸箱子包的严严实实，因为他不是礼品盒，而是快递盒。

　　里面是一株多肉小植物，和一片三角梅书签。

　　多肉植物虽然有点小，却是几株几株一起栽的，最下头是绿色，由下而上，慢慢转成了粉，粉色再往上，汇聚成一点，凝成了深色的紫。

　　季然沉默半响，对谢一苇说：“我道程展鹏怎么这么变扭，原来这不是他送的礼物。”

　　谢一苇盯着他那枚三角梅书签看了一会，叶子是暖黄的，流苏是明黄的，一眼看去竟还有些新。

　　他回道：“是……苏文吧。”

　　季然一愣，转头笑道：“你怎么知道？”

　　谢一苇却有点答非所问：“我看到你的微信头像也是三角梅，猜的。”

　　季然合起盖子，一时间有点怅然。要说是朋友吧，当初说要断绝关系的是他，要说不是朋友吧，这株多肉竟也被他好好照顾。

　　人是一个矛盾体。

　　“是他。”季然说道，“想不到他还是记得我的生日。”

　　谢一苇有意撇开这个话题，他说道：“等会又要上晚自习了，你的蛋糕再不拿，待会可就没时间拿了。”

　　季然站起身来，重新扒在谢一苇肩上，用行动向谢一苇传递一个信息——他在放松。

　　“说得对。”他说道，“唉，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紧张了，还不知道到底有几天轻松日子过。”

　　日子过得好快好快，对面的高三学生们都没怎么嬉皮笑语了，甚至有些一到晚上十点钟，就开始把个小夜灯出来读书，比以前早了个半小时——大家都在为“高考”而努力。

　　不过嘛，那都是一年之后要紧张的事了，季然现在只想好好享受高二的美好时光。

　　谢一苇两手插兜，说道：“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

　　季然抬起一只手，说道：“乐在当下！”

　　蛋糕拿回来的时候全班都惊呆了。

　　也不是全班，自打他们俩从楼梯口上来，就已经吸引足够多的目光了。

　　回头率超高。

　　季然从后门进来，笑着比了个“嘘”。说道：“放学后人人有份。”

　　他对同学的情谊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航长晚自习来巡视，一眼就瞥见了后面的蛋糕，惊道：“这是什么？”

　　季然在刷题，没听见航长在说话。

　　姚许玄及时弥补这份尴尬的说道：“老师，这是季然买的蛋糕。”

　　季然听见自己名字，抬起头来疑惑地四处看看。

　　航长站在他后面说道：“季然，今天你生日啊。”

　　季然眨眨眼，心想老师什么时候跑后面来的，回头笑道：“对啊，老师。放学我要分蛋糕呢，到时候也给办公室送几份过去。”

　　航长奇道：“我们老师也有份啊？”

　　季然歪了歪头，对着航长比起个大拇指，说道：“当然，我还怕到时候吃不完呢。麻烦老师你到时候叫其他老师先别走，我切了蛋糕就第一时间给你们送。”

　　航长背着两只手，大概是第一次见这种排场，眼神里有点局促的慌乱，只能尬笑道：“那……先祝你生日快乐哈。”

　　“哎！谢谢老师！”

　　班上人都在底下窃笑。

　　放学后。

　　邓宏说了一句：“大家准备好了吗？我要关灯了！”

　　“准备好了！”

　　季然把蛋糕放到事先拼起来的桌子上，缓缓开封，哭笑不得道：“邓宏，等等，我还没插上蜡烛呢。”

　　谢一苇帮他把蜡烛一根根插上，十七根，不多不少。

　　季然划过火柴，正准备一一点上，曾浩突然说道：“慢着！我还有个东西！”

　　火柴渐渐熄灭，曾浩也拿出他的“惊喜”——一盏生日快乐灯。

　　没错就是那个质量出了奇的好，风吹不动雷打不动水浇不灭的嘎嘎好粉色莲花灯。

　　季然愣住：“你从哪搞过来这么个东西……”

　　曾浩把灯放到蛋糕旁边，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季然笑着叹气：“好吧。”

　　继续划过火柴，“刺啦”的一瞬间，灯被关上了。

　　谢一苇默默拿出手机录像。

　　季然把火度到一根根蜡烛上，再一点燃莲花灯。

　　同学们的声音盖过莲花灯发出的声音：“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曾浩说：“快快快，许个愿。”

　　谢一苇看着他。

　　季然装模作样的闭起眼，手握成一拳举在胸前，心中却想道：没办法啦，愿望我早就许过了，只好应大家要求，再复述一遍吧。

　　——希望谢一苇还是从前那个快乐的男孩。

　　然后一睁眼，说了句“我许完了”就立即吹灭蜡烛。

　　“喔！！！”周围的同学在欢呼。

　　邓宏把灯打开。季然把蜡烛一把抓下。

　　“切蛋糕！切蛋糕！”周围人在起哄。

　　季然拿着刀“卡卡”几声切了几块，然后说道：“之前你们也听到了，我要先去给老师们发，马上回来，等我啊。”

　　他手上端了几碟，又叫谢一苇端几碟。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同学们跟着凑热闹，也纷纷站在办公室面前兴奋观望。

　　曾浩帮他们推开门。

　　挠是廖主任事先听到航长说起这件事，亲眼见到还是很震撼的。

　　尤其是后面乌泱泱的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生们要集体起义了呢。

　　“老师们好！”季然将手中蛋糕一块块递过去，“我来给你们分蛋糕啦！”

　　老师们一一接过蛋糕，受宠若惊的说：“啊呀，真的能拿蛋糕。”

　　生物老师走过来，笑着说道：“季然同学，生日快乐啊。”

　　“唉！”季然谢过后，说道，“那我先走了，我还得给同学们分呢！”

　　航长吃过一口，对着其他老师炫道：“看吧，我就说是先给老师吃的。”

　　谢一苇关门，礼貌的说：“老师们再见。”

　　回到班上，季然才给大家一一分好，分完后说道：“啊，分蛋糕好累。”

　　谢一苇拿起一个碟子舀出一大块，递给季然，说道：“累的连自己的蛋糕都忘记分了——吃吧，小忙人。”

　　季然接过，黏在谢一苇边上，悄咪咪地撒娇道：“还是男朋友最体贴。”

　　周围人还以为谢一苇是热的，不然为什么他的耳尖都红成那样了。

　　收拾完一切，季然和谢一苇踏上回家的征程。

　　两辆车子都挂满了礼物，可谓是“满载而归”了。

　　季然说道：“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啊？”

　　谢一苇说：“自己找。”

　　“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好不好？”

　　谢一苇偏头看他，路上车子不是很多，索性季然也就偏头望了回去。

　　惨了……季然一看就清楚，这完全是冲他来的。

　　月光映衬的谢一苇的眼盈盈秋水，微弯的眼尾里饱含深情。

　　那双眼很快就转了回去，但季然却知道他已经回答了。

　　——早就给你了。

　　家。

　　季然先冲进去，打开灯说道：“在哪呢？在哪呢？”

　　谢一苇把那些礼物放到茶几上，说道：“给你个提示：在你房间里。”

　　季然打开房门，在迅速关上。

　　谢一苇在门外敲着说：“我送的还不让我看了？”

　　季然在里面嘻嘻笑道：“我先自己欣赏欣赏，消化完了再放你进来。”

　　季然在房间里找着——其实很好找，就放在书桌上。

　　好像是一本书？

　　季然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想：不会是在给我买竞赛题吧……嗯，可能，这是学霸的神奇脑回路？

　　拿起书来，才发现，虽然自己这个脑回路挺新奇的，但一个赛一个，男朋友的脑路更新奇。

　　——那是一本菜谱。

　　从封面看起来不像是买的，季然摊开一看，一张明信片掉了出来，他眼疾手快的接上，背后写了一段话。

　　——致“小六子”：又过了一年，生日快乐。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应该送你一些什么，毕竟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突然想到某一天的你说，你是个“厨房杀手”，可能灵感就是这么来的吧，我自己给你写了一份食谱。

　　唉，还是很怕你不喜欢，只好先偷摸着放起来，到现在也只敢放到桌子上等你自己来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还望收下“皇上”的一份心意。

　　季然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眼睛竟有点湿润，他赶快闭目养神了一会。接着小心把明信片放到桌上，摊开“皇上”的菜谱。

　　扉页就是一句：要想抓住男朋友的心，首先就要抓住男朋友的胃。

　　谢一苇你是懂搞笑的……

　　季然继续翻过，这些菜都很平常，是一般家里人最简单上手的。每页的菜名后都仔仔细细标注了制作方法，特别的地方还会用红色笔画出个小三角形。

　　翻到最后，还有一句话：是在不想做也没关系，一切有我。

　　季然笑笑，真好啊……

　　嗯？季然看向桌子，好像还有东西。

　　那个东西之前一直被食谱压着，没瞧出来，这下瞧出来了，是一卷磁带。

　　不是普通的磁带，它不需要放进录音机里才能播出来，只要摁一下按钮，里面的声音就会出。

　　季然凑近听，里面说的是——永远快乐，我的男朋友。

　　一放好东西，季然反身打开了门。

　　谢一苇站在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送的礼物你喜欢吗？我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你的眼？

　　“我……”

　　季然用手框住谢一苇的脖子，拉近距离，微微抬头，眼对眼的说：“我还想要个礼物，这个礼物只有你能给我。”

　　猝然拉进的距离，让谢一苇慌了神，氛围正在逐渐变味，变得甜蜜又宁静。

　　“你想要什么？”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季然再凑近一点，鼻息吹到谢一苇的脸颊上，他低声说道。

　　“我想要你吻我。”

　　空气温热了起来，少年和少年的唇碰到了一起，心在这一刻有了安定。

　　很安静的一个吻，谢一苇的手由最初的背在背后，逐渐放松，从容，最后慢慢攀上季然的背。

　　季然用力把谢一苇拥了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吻了一会，季然喘着气说道：“皇上，你好像有反应了。”

　　谢一苇连忙退后说道：“那……那我先回去睡了，晚，晚安。”

　　季然看着对面那扇门关上，心念一动抚上了自己的唇。

　　啊……初吻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