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47、拜年了拜年了

　　自疫情开始到结束，今年是最热闹的一年。

　　季然是好几年都没见着自家亲戚了，好容易才缓过来，肯定是少不了走朋访友的。尤其是他家父母是做生意的，更是少不了要去各个家庭里驱寒问暖一番。

　　还好季然只放了半个月的假，不用陪爸妈去说这客套话。

　　当然，熟的亲戚家他还是要去一去的。

　　大年初一待在家，大年初二把车驾。顺便一提，还好季然妈妈在这边有认识的人，这才把车搞到手，不然他们怕是走上一天一夜都到不了离得最近的亲戚家。

　　在爷爷奶奶家装巧卖乖讨得一片欢喜后又跑去给外公外婆敬酒，一两天下来不消说人有没有长肥，酒倒是被灌了不少。

　　季然瘫坐在沙发上，脸都喝的红彤彤的，还好以前在家里试过自己到底是几杯倒，不然得被什么六大舅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给灌的酩酊大醉，七拐八倒。

　　趁过一点空余时间，他就和谢一苇聊了起来。

　　原本想着要不要打个视频，看到家里长辈们喝酒耍牌，小孩们呜丫成群，再代换一下谢一苇家，摇摇头心道算了——肯定很吵！

　　&：拜访亲戚果然是件让人欢喜让人愁的事情。

　　&：【悲催。Jpg】

　　他把手机放下，估计谢一苇也在忙着敬酒，没空回他呢。

　　一位年纪略小——至少季然猜出人家是比他要小上那么一到两岁的——的女孩子拿着杯饮料悠悠的走过来。

　　季然看了，心中直呼：不是吧？！刚和长辈们谈完心又要和平辈们谈心？！

　　手机这时震了一下，季然本想看，但时间根本不允许。那位妹妹羞涩道：“听大伯说，哥哥你在读高二？”

　　季然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平淡如常，先前脸上涨出的红潮都被他吓回去一两分：“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他不敢和女生说话，而是每次说话时，要么碰上的是陌生的女生，要么就是同学，和他没有太大关系的，自然是说的松紧有驰，收放自如。但如果是碰上稍微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又在这么尴尬的场合的，就得另论了……

　　那位女生眼里突然变得炯炯有神，有神里还露出一丝羞涩：“那哥哥，我明年就要读高一了……”

　　“嗯。”季然心想，这是什么话题？这是要我给她一点学习经验？啊！这个我拿手啊，“啊，所以你是——”

　　“所以我想问问，高中谈恋爱是不是会很刺激啊？”那女生说完立即目光左右瞟，手上的饮料抵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喝一口。

　　季然刚要倒出的“你是来问我高中学习困不困难的，那我勉强可以给你总结一点点，不急不急待我细细道来”的话以悬崖勒马似的惊险为结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门一脚调转箭头自栽跟头的滋味他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

　　一口气梗在心头，季然连连咳嗽几声，干笑道：“妹妹你……关心这方面？”

　　妹妹喝着饮料，小声应答道：“啊……好奇嘛。”

　　她看了一眼季然，尤其是长得这么帅的哥哥，唇红齿白鹤立鸡群，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吧……既然有很多女孩子追，一段恋爱那是免不了的吧。这种恋爱，果然很刺激吧！

　　如果季然刚刚喝了水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喷出来，我这才刚开始谈呢我怎么知道刺不刺激？！再说高中这么多奇事趣事你不提非要提这个？！啊啊啊！

　　他勉强定了定神，竭力控制住了表情回道：“应该比较刺激……吧。”

　　“啊……那哥哥你谈过了？”

　　饶是季然脸皮再厚也要从里而外红潮遍布了：“差，差不多吧……”

　　不对我为什么要脸红？！

　　季然内心咆哮，我可是风声鹤唳文武双全可以一脚踹飞“武林高手”的文能墨客！怎可被小女孩简简单单纯天然无公害的一句话吓得自乱顿脚？！

　　那女孩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那，那嫂子是个怎样的人那？”

　　季然再一次被吓到，这女孩说话怎么一次比一次要更石破天惊！

　　他几乎是逃难似的，连忙抽出手机，边解锁边说：“妹妹你等等我啊，我我我问问。”

　　结果迎面就是谢一苇发来的消息。

　　——谢一苇（男朋友）：怎么愁了？说来听听。【挑眉。Jpg】

　　嗯……季然此刻左右为难。

　　妹妹这时候来一句：“啊……跟嫂子聊天呐……”

　　季然连忙说道：“你嫂子是个很帅很酷很学霸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个高腿直皮肤白。”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还要问什么吗……妹妹。”

　　妹妹嘴唇抿着杯沿，挑着眉笑着嘻语：“本来是想问些别的，现在我又感觉不需要了。”

　　等等啊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伸出的尔康手在空气中沉默，只剩季然在沙发上窘迫。

　　下一秒，他调转矛头，在手机上吐槽。

　　&：你还问！我差点就要嘎死在用脚趾抠出的巴黎埃菲尔铁塔上啦！

　　谢一苇看着哑笑，回道。

　　——谢一苇（男朋友）：怎么我又不能问了？

　　季然继续发道。

　　&：我一个亲戚妹妹问我她嫂子是个怎样的人！

　　谢一苇（男朋友）：你怎么回答的？

　　季然恶狠狠的回道“反正人家是在说你，不如你先猜猜你是个怎样的人啊？我妹妹的，小，嫂，子？”

　　略微等了一会，季然看到消息发来。

　　谢一苇（男朋友）：我是个……会让你感到尴尬的人……吗？

　　季然咂咂嘴，回道。

　　&：原本我还没往这方面想，你一句话就把我尬住了……好吧，恭喜你，答对了。

　　谢一苇（男朋友）：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季然左右看看，找到季爸爸季妈妈，说：“季同志！妈妈！我有个电话，先出去接一下啊！”

　　得到应允后，季然往门外走，余光还不小心瞥到坐在一旁的妹妹。

　　妹妹手机打着字，抿起嘴巴对他笑，歪起头来，眼睛左眨右眨。

　　“哥哥，你……”

　　季然连忙点头摆手示意，手举在前面抖啊抖，不知道是在挥手还是在拒绝回答。

　　关上门，季然连忙给谢一苇打了个语音通话。

　　“喂？”手机那头响来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还混杂了一点调笑的音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季然算是领悟到了。

　　“喂，喂喂……”淦，干什么不好还犯结巴！

　　“季然，我在你妹妹眼里，是什么样的？”

　　楼梯寒风瑟瑟，惊得季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来了，审判的时辰到了。

　　“我……我说你又帅又酷又学霸。”季然眼睛一溜，“说你爱我爱的如痴如狂，一时不见就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噗嗤。”谢一苇在那头笑了，“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谁淑女啊……”季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季然警惕地左右看看，难不成谢一苇有千里眼？！

　　谢一苇好像知道季然所想的，笑骂道：“看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吗？”

　　季然摸摸脖子，突然疑惑的问道：“是不是我突然打通话吓到你了？你那里怎么那么安静？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吗？”

　　季然站在门外都还有声音露出来呢。反观谢一苇那头没有一点杂音，除非他跑类似于操场公园这种空旷又没人的地方去了。

　　“不是。”

　　季然：嗯？

　　“因为我没去拜年啊。”

　　南方北风可寒风刺骨，透过皮毛，寒进骨头，凉在心头。季然出来吹了吹风，脸上积起的红潮都被削去一层，换成独有的红润。

　　也是，谢一苇家里情况不同，旁人避嫌都避不及，又怎么会来拜年？

　　但是……

　　“哇！害我思考了那么久，还替你找了个‘谢一苇很忙，我不便打扰’的借口。”季然说道，“既然你闲着，干嘛不早给我打电话？”

　　寒风如何？西北风又如何？再冷再凉，我也可以给他捂热来！这就是男朋友的魅力！

　　谢一苇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以为你在忙。”

　　“再忙能比得上你？！”

　　季然说完一愣，电话那头也一愣。季然觉得如果刚刚那位妹妹在场，她肯定会激动的捂住嘴，眼睛睁的大大的，颤抖的声音从指缝中飘出。

　　——“妈呀我磕到了！这就是恋爱吗也太甜了吧！”

　　“挂了，下午我来你家拜年。”他有点害臊地讲。

　　“好。”

　　“就我一个哈，饭不要做太多了。”

　　“行，我等你。”

　　季然不自觉的偏过头，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偏也没人看到。

　　坐在车里，季然郑重其事地向爸妈宣布：“等下下午那哪个大伯的席我就不去了。反正那是你们生意上的人，少我一个也不是不行。”

　　季妈妈坐在副驾驶上，闻言转头一探。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下午不在家，你怎么吃饭？”

　　“哼哼。这个我自然会解决。”

　　已是大年初五，街上虽然冷清，总归还是开张了几间铺子。至于零班的学生，早就回校上课了。

　　这件事还是——不，应该说又是，又是廖主任提醒他的。说什么放假放得越久，同学们的心就越松懈，为了保证零班的效率，他们过完大年初三就要回校自习了。话里话外都有叫季然也跟着来学校的意思——当然这件事也通知谢一苇了，人才宜多不宜少，尤其是不在自己班上的人才，要更加珍惜不是？

　　但人才总要休息的不是？！季然很想当面控诉。

　　他把这个消息传给了班上，如果学校大年初四就允许学生进校自习的话，对于一些有心人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再不济也给他们提个醒——嘿，你看他们零班的还在卷，你们就这么放松也说不过去吧。

　　喝完酒就想睡觉。

　　季然定好闹钟，直接一躺沙发就呼呼大睡。

　　怎么和谢一苇拜年啊？他奶奶的状况好点了吗？晚上要不要找谢一苇比赛写作业啊……

　　——我要像

　　——森林里的参天大树

　　——屹立在青草高原……

　　季然关上闹钟，翻身打了个大哈欠。

　　三点多……

　　差不多了。

　　季然起身，先去挑几道题刷刷清醒一下脑子，再去衣柜里翻了件干净的里衣换上。然后涮了几下簌口水，转眼破天荒的对镜子摆了几个pose。

　　完美。

　　季然边向楼梯上走去边思虑：啊，进门应该怎么说？爷爷奶奶新年好，一苇新年好，大家新年好——敬酒怎么敬？啊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一苇学习进步一举夺魁？

　　咳……客套话我说了不下十遍了，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的，深呼吸……季然站在门口，调整好一切后，举手敲起了门。

　　门一开，季然一看是谢一苇就冲进去用力抱住了他。

　　“新年好新年好！我来拜年啦！”

　　抱完也不闲着，紧接着冲门里大声说道：“爷爷奶奶新年快乐，我来给你们拜年了！”

　　谢一苇被抱住的时候直接迷惑住了，听到季然后面的话才忍不住笑道：“今天爷爷奶奶不在。”

　　“啊？”季然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尴尬。亏我还准备了那么多呢。

　　“我没有说吗？”谢一苇回道，“我没有去拜年啊。”

　　所以，是这个意思？爷爷奶奶去拜年，谢一苇没去？

　　谢一苇看出来，知道他是误解了，就开始解释：“我爷爷奶奶那一辈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我不想去，他们就自己去了。”

　　“哦。”季然一瞬间心情有点复杂。

　　“对了，你看没看我给你发的信息？”

　　信息？季然眼睛疑惑的看着谢一苇，手里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低头正在寻找，突然耳边炸起一声。

　　——“季哥！哥！你也来拜年啊！”

　　与此同时，季然看到了那条信息，两点发的，那时候季然还在睡觉。

　　——谢一苇（男朋友）：今天爷爷奶奶出去了，还有……

　　“耗子来拜年了。”

　　季然抬头一看。

　　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

　　“对……啊。”季然满脸黑线的回道，“耗子，新年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