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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得心病的是他 ...

  •   “那个,你作弊的事情……”

      程展鹏自然回道:“是你说的,我猜的到。”

      季然没想到他这么坦然,愣了一下,认真解释道:“关于这件事,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可能因为我的举报,你会遭受不好的事情。”

      程展鹏点头:“这本来也是我的错,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那是我应得的。”

      他又顿了一下:“但是……”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般,他轻轻说:“季哥,你知道我这两天干嘛去了吗?”

      季然没有打断他,只是呼吸下意识放轻。

      草坪吹来一些毛絮,扫过程展鹏的手,他拽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我去找苏文了。”

      苏文……季然都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还会对一个人难以忘怀。

      “他听说你来我们学校了,很惊讶,叫我不要把这些事和你说,但我还是忍不住,反正他不在,也不知道我和谁说,对吧?”

      没有声音,季然没回应程展鹏。

      不过程展鹏也不在意季然有没有回话,继续说道。

      “你走了之后,那些事情并没有随着你走而烟消云散,反而发酵的越来越厉害。”

      季然一听到这就沉不住气了:“谁说了他!我都走了还不安宁,这群人是有什么毛病吗!不行,我要回去,说了他的,我看一个揍一个!”

      程展鹏用力拽住季然的手:“他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叫我不要告诉你的,你懂吗?!”

      “季然!”

      季然想甩掉程展鹏的那只手的,但是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甚至如果程展鹏一放手,自己就可能因为受力不平衡而摔倒在地。

      沉重的记忆已经要压得季然喘不过来气了。

      “你一过去,就是再给他添麻烦。”程展鹏呼出口浊气,接着说道,“我已经赶过去开导他了,还好,他也没那么想不开,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会自我屏蔽的。”

      季然很想问一句他过得怎么样,话到临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问。

      微寒的风意贯彻季然的身体,好似一盆冰水对着他的头淋了一身。

      “他……”季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么变沙哑的,“还是在埋怨我吗?”

      气音逐渐微弱。

      程展鹏听了很气,很想直接回怼他“他怨不怨你你不清楚吗”,但是又用力咬咬牙,把苏文告诉他的话告诉季然。

      “他说……已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再怨也没什么用处。现在走也没法走,只能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就是了……”

      苏文家庭经济比较困难,再转学要走很多程序,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以当初是季然决定转学的。

      季然找上苏文的微信,却想到苏文在转学前就删了他,一时间拿着个手机不知道怎么办。

      程展鹏好容易才压住内心的情绪,转而拍拍季然的肩:“行了季哥,本来没想和你聊这些的,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既然苏文说他自己可以应对,你也别想那么多。”

      “啊……好。”季然等程展鹏走后,独自在校园里游荡,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没心情回去上课。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阳光逃过微风,细土粘着尘沙,木叶默默流下。

      听不见,看不清,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连触觉都那么迟钝。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季然麻木的说道。

      说着就要后退。

      那人把季然又拉了回来,用力抱着。

      “对不起,我是有意的。”

      季然被拥在怀里,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一丝神志,他轻轻抬头。

      ——是谢一苇。

      谢一苇慢慢拍着季然的背,小声的说道:“上课上了半天也不见你的人,原来跑这躲起来了。”

      季然攒出力气说道:“没有,这里就我一个人呢,没躲。”

      谢一苇假装抱怨道:“还好你没躲,不然我这节课算是白逃了。”

      季然沉默了会,手动把谢一苇转了个身。

      “你转个身,借我靠一会,心情糟透了。”

      “好。”

      季然无意识地箍住谢一苇的腰,头抵住他的肩。

      巡视校园的小猫看到这一幕吓得赶快逃窜,钻进草丛中给其他小猫打个警示,叫它们哪凉快待哪去,没事别出来乱窜丢猫现眼。

      谢一苇吓得都不敢动,手在那慌乱的放着,面上倒是端出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下一秒,肩头传来一丝凉意,他还以为是不是突然下小雨了,准备把季然拉到旁边小亭子里,伸出手却发现根本没有淋到雨。

      是季然的泪。

      到底是多大的事情?谢一苇愤怒的想道,季然平时是个多骄傲的人他都清楚,他心里再怎么火面上都会装的平淡如水,叫别人看不出端倪。

      但季然哭也哭的不真,满心的伤意,最终也就化作几滴干巴巴的泪,落在谢一苇的肩上,吹一下就没了痕迹,刚刚的一切仿佛错觉一般。

      “啊呀,逃课这件事可别告诉别人啊,对你影响不好的。”

      谢一苇默契的没提肩头的凉意,接过话茬道:“没用的。”

      “啊?”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谢一苇冷静的说道:“班上就少了我们两个人,而且,现在下课了。”

      季然的手诧异般的松开,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回神:“那我们,是不是,违反校规了。”

      没想到谢一苇回道:“没有,算我生病了,等会回去向老师请个假。”

      “你生病了?生了什么病?”季然关切的问道,“我看你这两天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心病。”

      好家伙,这不一看就是装的吗?哪个人心病病的如此坦坦荡荡啊……

      关键是还真的请到假了,季然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在做梦。

      原来的事被季然悄无声息的藏到内心更深处,深的连他自己都找不到。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心病’啊,再不说我可要向老师举报你作假了。”季然坐在椅子上翘来翘去,嘴上还不顾自己死活的说道,“堂堂年级第五,刚得了好成绩就耐不住了是吧,非要拉着年级第一干这种刺激的事,要是被我们航长发现什么,你我少不了一顿‘板子’!”

      谢一苇心中无可奈何的想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就是为了找罪受。

      “皇上的心思连小六子都揣测不出,日理千机的周老师又怎么会知道?”皇上回以微微一笑。

      但落在季然眼里就变成了狡猾一笑,他颤抖地指着谢一苇:“反……反了你了!咱家没有这样的皇上,说!你是谁派来的。”

      谢一苇拉了把椅子凑近说道:“如假包换,要是你不认,就拉出去乱棍打个二十大板。”

      小六子瞬间切换身份,说道:“小谢同学,说吧,你这次找我所谓何事,还特意避着老师同学。”

      “来聊聊你的事。”

      季然瞬间警惕:“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没事嘛。”

      “那你为什么转学过来?”

      季然偏过头去,眼神躲躲闪闪,回道:“不是说过了吗?我这个人喜欢舒服,在那没在这舒服……”

      “你知道我并不想听这些搪塞的语言。”

      季然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那你想听什么?你觉得你能听到什么。”

      谢一苇也毫不退让,盯着季然的眼睛说:“我只是想知道,在那个学校,是谁让你伤心了,为什么你都换了个环境,还是不愿意放下。”

      季然好似碰到了什么逆鳞,但又不想和谢一苇闹掰,只好沉住气说道:“没什么放下不放下的,我就是想换个环境而已。”

      “你不说永远解决不了。”

      季然突然像点了火引子的炸弹,烧了这么久终于爆炸:“我说出来对谁说啊?对你?你知道些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对我指手画脚!都说了不想说不愿说你听不明白吗?非要惹我发脾气跟你打一架你才甘心是吧!来啊,我又不怕你!”

      谢一苇一把抱住季然,略带力度的揉着他的头,试图安抚住他毛躁的情绪。

      “没事了,吼出来就好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的过往,但是一直压着也不好,长期以往会真的生病的。”

      季然在他怀里慢慢平息,他想,是的,会生病的。

      是心病。

      得心病的是他,不是谢一苇。

      静默了会,季然说道。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生病了,那该怎么办。”

      谢一苇轻轻拍他背,回道:“生物课上学了,找到传染源,消灭传染源。”

      “你好死脑筋,我没话跟你说了。”

      然后季然继续窝在谢一苇怀里,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拥抱,偶尔把安全感交给别人的感觉还不错,他允许谢一苇小小的占下便宜,反正在家里没人看到他,不丢人,而且是谢一苇自己要来抱的,这可不是自己要求的。

      时间安静了好久,见季然像是彻底平复下来后,谢一苇才抽出手把他安置在沙发上,拍拍他的肩,说自己去做饭了。

      他走进厨房,一拳砸在墙壁上,吐出口浊气。

      刚刚谢一苇也想发大火的,季然明明就是受委屈了还什么都不说,逼也逼不出来。

      他能怎么办,两个人之间,季然已经占住“没理且无差别攻击”的一方,他要是不赶快接住“有理且完全避让”的一方,怕是事还没解决家和人就先被解决了。

      外面不知是哪家炒菜忘了关排气扇,烟直接顺着窗户飘进来,呛的他几滴眼泪都冒出来了,湿了眼眶。

      他把厨房门关上,围上围裙开始做饭。

      谢一苇一直是“只读圣贤书”,从不“闻窗外事”的,这就造成了他消息闭塞,除非季然本人说出,否则根本没办法去了解这背后的苦涩。

      这个学校里好像唯一知道季然以前的事的人,程展鹏可能勉勉强强,毕竟这两天季然找他的次数有点多,而且季然好像是一下课就去找他了,就那之后才变得不一样的。

      问题在程展鹏身上,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必须要找他去问问了。

      谢一苇把饭做好后,端出来叫季然吃,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今天晚上你就别去学校了,书包我都帮你背回来了。”

      季然很少能碰见还能替他擅自做决定的款儿,连他家里人都不这么管他的!

      他当即起义:“为什么?你说我不去我就不去吗,我就要去。”

      “嗯,如果你想让别人也看到你肿了的眼的话……”

      季然打断道:“其实我觉得,偶尔听听别人的建议也是不错的!今天晚上我就呆在家里,老师说的好,要把学校当成家,在家就像在学校。”

      等吃完饭,谢一苇跨上书包说道:“那这次我就不洗碗了,先走了。”

      “等等!”季然拦住他问道,“那你晚上给我请的什么假?”

      “心病啊,既不需要医生也不需要病单。”谢一苇用平稳的语气说出了不平稳的话。

      季然简直就要服了,这人是从来都没请过假吗。

      “不是我说,小谢同学,你这个病假请的我很掉价。”

      “那你想请什么假?”

      关键是季然也没有请过假,他怎么会知道一般人请假会以什么借口,索性回道:“随便你,心病就心病吧,编的真一点。”

      “我尽量吧。”谢一苇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拜……拜。”季然对着门无声控诉,就不能告个别再走吗……

      回头看到一桌子的空碗。

      不告别就算了,还留一桌子家务活……从来没见过哪家房东这么憋屈过。

      *

      “程展鹏,出来一下。”谢一苇在门外喊道。

      周边的同学都投来惊讶的目光,这家伙下午有年级第一来找,晚上又有年级第五来找,这年头作弊的人都这么有吸引力的吗?

      程展鹏出来:“怎么了一苇哥?”

      谢一苇看着周边的同学,说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换个地方说。”

      夜晚中的草地树木是个绝佳的隐蔽点,没有人会注意这里。

      谢一苇把人带到这里就开门见山:“你下午和季然说了什么?”

      程展鹏刚刚唯唯诺诺的表情瞬间换成嘲讽:“我说堂堂年级第五来找我有什么事呢,原来是关于季哥啊。”

      “不是他的事我也不会来找你。”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是不会说的。”

      谢一苇一皱眉:“你知道你并不是唯一的渠道。”

      程展鹏回道:“那你去问他啊。”

      谢一苇没回话。

      程展鹏继续说道:“真的,一苇哥,本来这件事你就没参与过,说再多你也不懂,再说了,他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又何必跟你多说。”

      “我回去了,这件事你是不可能从我这里知道的,但我也希望你也不要纠结于此,毕竟,谁不想要个从头来的机会呢。”

      从头来的机会……

      谢一苇抬头看着月亮,今日月色皎洁,沾不得一丝污垢。

      也许,季然是真的不想让他来混水。

      他无奈的把手臂瘫在眼睛上。

      犯了心病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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