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高dk中左右为难》祝元

11、有区别

　　“……悟？你怎么和杏奈在一起？”

　　已经回到咒术高专，换上了干净平整的白色T恤的夏油杰原本倚在沙发上，在听见电话那头意外传来挚友的名字后，他不自觉蹙眉，挺直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节奏很快地敲了几下。

　　挂在墙上的钟也哒哒地响。

　　“我想找杏奈，听说她回加茂家了，我就过来了。”五条悟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不，他问的当然不是这个。

　　黑发少年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纠正挚友的话，又生生咽下有些生硬的指责，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悟，和女生相处，有时候还是需要注意分寸……你找杏奈，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当然知道分寸感了，但加茂又不是别人，要是不爽的话她会直接赶我走嘛。”五条悟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说完，他又破天荒以一种含糊的态度回答夏油杰的第二个问题，“啊，其实是和禅院有关，我想尽快告诉杏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心虚地低下去，又很快变得更加响亮：“总之，你可以去问杏奈啦！”

　　“好。”夏油杰在听见禅院这个姓氏时，忽然想到刚才听夜蛾老师说前两天禅院家那位少爷来砸场子结果被五条悟赶走这件事，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知道大概涉及到御三家的密辛，很轻易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但，有关上一个话题，可就没那么容易一笔带过了。

　　“悟，有时候也要自觉一些啊。”他扶额，耐着性子和电话那头的挚友说，“像今天这种事，绝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待在杏奈的房间里吧？”

　　“我——”

　　“就算关系再好，这种时候也需要考虑到身份的影响啊。”夏油杰素来擅长以话语攻人心，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徐徐道，“我记得杏奈有说过，御三家一直暗流汹涌，如果悟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赖在杏奈房间里不走，如果之后被误会的话，绝对会超火大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不情愿，有杂音顺着听筒传出来，听起来像是五条悟飞快地跨过什么障碍物，一头倒在沙发上，随后他又闷闷道，“反正，我现在不会出去的。”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略略提高音量，有些警告地喊挚友的名字：“喂，悟……”

　　“想必杏奈也不想我出去吧！不然为什么要设下限制我出入的【帐】呢？”五条悟截断话头，语速飞快地说出任性的话，“杰说的话，我从下一次再付出行动好了。”

　　“设下【帐】的意思恐怕不是你理解的这个吧。”夏油杰忍无可忍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奈何现在和五条悟隔得实在太远，他除了通过电话劝导外别无他法，只能用力捏紧手机，继续试图说服对方，“悟，你……”

　　“五条悟，你为什么拿着我的手机？”

　　就在这时，加茂杏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由远及近，透着一股她面对五条悟时常有的不满。

　　“杰给你打电话，我和他说你现在没空。”五条悟的声音变远，似乎是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

　　“……”夏油杰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可是垂在身侧的手又迅速握成拳。

　　“下次不许擅自接我电话了！”

　　“什么嘛，杰又不是外人。”

　　“你想要和杰打电话的话，就该拿你自己的手机啊！”加茂杏奈又抱怨了一句，随后才对着话筒说，“杰，五条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五条悟的抗议声有些模糊：“我才不会说奇怪的话！”

　　“……”夏油杰没有立刻说话，眼尾微动，转眸看向茶几。

　　待他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关掉持续工作的空调后，神色已经恢复自然，语调也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那就好，杰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握着空调遥控器的手指蜷了蜷，声音带笑：“难道没有事就不能给杏奈打电话了吗？”

　　“……”对面的少女似乎是换了个地方，捂着话筒，声音变得很小，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不是，杰想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喂，就算躲着我，我也还是能听到的哦杏奈？”煞风景的五条悟再次不满地出声，“那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你老是挂掉啊？”

　　“烦死了五条悟，不要偷听我打电话！”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深了许多，他站起来，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说：“咳，其实原本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安全抵达加茂家……不过现在，我想提出一个请求。”

　　“想也知道我绝对不会拒绝杰的，请说吧，是什么请求？”

　　“希望不会太过唐突，我想现在来看看你，既然悟也在，也能顺便把夜蛾老师刚才的嘱咐带到。”

　　说话间，他已经走出了咒术高专，站在马路边等的士。

　　班主任夜蛾正道其实什么也没说，这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请求听起来更自然的借口罢了。

　　当然，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个拙劣的借口，杏奈也不会拒绝他。

　　“没问题！等你到了我出来接你！”加茂杏奈一口答应下来，“那我就等杰来啦！”

　　“嗯，好。”

　　“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黑发少年迎着风站立，额前的那绺刘海也被吹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他没有抬手挡风，只是垂下眼睫，眉梢眼角都变得柔和起来，温声应好，说完结束语，便等待加茂杏奈先挂断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他又听见了挚友熟悉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杏奈，这些沙包是不是都是照着我做的？”

　　夏油杰愣了愣，但是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的断线声。

　　他垂眸看了眼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回衣兜里，抬手拦下面前的的士，和司机报出了加茂家的地址。

　　“我有些急，希望快一些。”他礼貌地说。

　　司机一口应下：“没问题。”

　　黑发少年转头，透过车窗玻璃和自己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紫色眼睛对视。

　　只一秒，又收回目光。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屈起，意味不明地敲了几下。

　　///

　　与此同时，加茂家。

　　“是又怎么样！”

　　加茂杏奈赶紧挂断电话，有种莫名的不想让夏油杰听到这句话的心虚感，为了驱散心头这种古怪的感觉，她抬腿把那几个已经瘪掉的沙包踢开。

　　那些沙包的确都是照着五条悟的外貌特征涂的颜料，是小时候她亲手画的，每一笔都饱含她的愤愤之情。只要五条悟故意挑衅她一次，她就会出手痛扁沙包一次，以解心头之恨。

　　这也是那些沙包都是瘪瘪的、完全没办法回弹的样子的原因。

　　不过白发少年显然并不这么想。

　　五条悟弯腰凑过来，那双苍蓝色眼睛透过墨镜看她，霜色的睫毛也轻快地上下一眨：“诶——不会真被以前的我说中了吧？”

　　“什么？”她不解地和五条悟对视。

　　少年微微低头，圆形墨镜便顺着他的鼻梁向下滑，将那双漂亮的、如同天空延展出来的眼睛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六眼】的天赋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总是比寻常人更亮些，盯着看久了，还会有种被看穿内心的错觉。

　　但，加茂杏奈好歹也是从小经常和这双眼睛对视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双手环臂抱于胸前，较劲儿似的，一瞬不眨地和他对视，催还促道：“别卖关子了！”

　　五条悟轻哂一声，又掏出几颗葡萄味水果硬糖，给了加茂杏奈几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他右脸颊鼓鼓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含糊，相当认真道：“你不会是因为喜欢我才偷偷画了这些沙包吧？”

　　因为这种认真的表情实在是和不着调的五条悟过于不匹配，所以她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故作姿态地开玩笑，于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别自恋了，五条悟！我开始后悔自己没把这些沙包揍成纸片。”加茂杏奈也吃了一颗水果硬糖，直接咬碎，让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面无表情地吐槽，“如果真的有女生喜欢你的话，那绝对、绝对是因为你被毒成了哑巴！”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嘛！”少年立马耷拉下眼睛，发出抗议，“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可不少！”

　　她毫不留情地道明真相：“那只是喜欢你的身份，不是喜欢你。”

　　“是嫉妒吧？绝对是嫉妒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才这么说的！”

　　“喂——”

　　加茂杏奈气急了，干脆不再嘴上反驳，顺手抓起一旁沙包准备丢向五条悟。

　　却不料，白发少年冷不丁向前倾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拦下了沙包。

　　五条悟只是单纯不想开【无下限】，想使用原始方式阻止她的攻击。却在墨镜顺着鼻梁滑下来，毫无遮拦地和那双红色眼睛对视时，忽然发现距离有点儿太近了，不太对劲。

　　他愣了一下。

　　其实以往他不太在乎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夏油杰在电话里说的话到底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枚种子，让他忽然注意到了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细节。

　　对方身上那股很淡的、属于甜品的气息飘过来，是和他一样，刚才吃过葡萄味水果硬糖的味道。

　　少年眸光闪了闪，不自然地松开手。

　　他悄悄观察加茂杏奈的表情。

　　但是，加茂杏奈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她已经习惯了和五条悟小打小闹，也没把没开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幼稚的幼驯染当回事儿，因此被捉住手腕后就奋力挣脱开，不甘心地继续用沙包攻击，直到得逞才罢休。

　　看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嘛。

　　所以，是杰想多了才对吧。

　　莫名紧张的五条悟成功说服自己，放松下来，重新回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再次凑近加茂杏奈，驾轻就熟地撒娇，把话题绕回了他来加茂家的原因：“见面这么久了，为什么杏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啊！真是的，一点都不关心我，我真的、真的、非常伤心——”

　　“有什么好问的？你肯定是跟着禅院来的嘛，不知道禅院又来找什么茬。”

　　白发少年有些不服气：“才不是，我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杏奈来的！”

　　“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告诉杏奈很重要的事！”五条悟推了下自己的墨镜，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吊儿郎当的，完全不觉得自己透露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加茂家又中大奖了，你父亲的私生子觉醒了【赤血操术】，他之所以现在不在，就是出去接那个私生子了。”

　　“禅院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与其让他到你面前来胡说八道，肯定是身为朋友的我来说这件事更好嘛！”

　　“私生子？【赤血操术】？”加茂杏奈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一点儿也不慌张，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嘲讽了一句，“禅院该不会以为又多出来一个【赤血操术】，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吧？”

　　她爹，加茂家现任家主加茂裕介，是个私生活非常混乱的人，在她妈妈在世时就娶了三妻四妾，在她妈妈死后更是变本加厉，这几年有无数私生子、私生女被接回家，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其实加茂杏奈瞧不起自己父亲的行为，当然，她也直接表达过很多次不满，因着【赤血操术】的原因，加茂裕介都笑呵呵的，从来没有黑过脸。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赤血操术】拥有者。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觉得自己的继承权会受到什么威胁，毕竟她的能力是加茂家上上下下公认的，就算那个私生子想要成长，也还得花好几年才行。

　　“白痴。”加茂杏奈想象了一下禅院直哉会说什么，冷笑一声，“禅院家交到他手里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重男轻女能有什么好下场。

　　五条悟看着她，一下子笑起来：“我就知道杏奈不会在乎这个！虽然我和杰才是最强的，但是杏奈也勉勉强强算是第二强啦！”

　　“你想打架吗，五条悟？”

　　就在加茂杏奈又要黑脸时，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她给夏油杰设置的专属的电话铃声。

　　她脸上的不高兴如水洗般褪去，也不再搭理五条悟，接通电话后就直接往外走：“杰到了吗？……好，我马上过来接你！……嗯嗯，一会儿见！”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跟着她离开房间，难得没有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插嘴，只是安静地用蓝色眼睛看她，在挂断电话后，才用一种不可思议、但又万分笃定的语气开口：

　　“杏奈，你这次挂掉电话的时候语气好不一样，所以，上一次挂电话的时候你是在心虚吗？为什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她摸了摸鼻子。

　　少年立刻指出她的小习惯：“你每次心虚或者说谎的时候就会摸鼻子。”

　　冷不丁被戳穿，加茂杏奈放下手也不是、继续摸鼻子的动作也不是，最后干脆抹了把脸，提高音量以掩饰自己的心虚：“都说了是你想多了！快走快走，别让杰等久了。”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走神。

　　之前那通电话，她是为什么事心虚来着……

　　哦，沙包。

　　说起来，她痛扁这些沙包的性质和她平时经常和五条悟吵架、打架没什么差别嘛，就算杰知道了也没关系。

　　那她在心虚什么？

　　加茂杏奈没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果然是受了五条悟的影响，自己的行为也变得无厘头起来了！

　　五条悟狐疑地看着她，直到她真的快要炸毛，才收回目光，双手插兜向前走，甚至越过她先一步走出庭院。

　　她深吸一口气，立马追上去，把这短短的一段路变成了和五条悟的赛跑。

　　风在耳边呼啸，不断刮过脸颊。

　　加茂杏奈努力甩臂，刚超过五条悟又被对方反超，激得卯足劲儿埋头向前冲。

　　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冲到夏油杰面前，皆是气喘吁吁。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递给加茂杏奈一张纸巾：“是在比赛吗？”

　　“对。”加茂杏奈接过纸巾盖在脸上，匀了匀气，等呼吸平稳下来才继续说，“杰，那我带你到处走走吧？”

　　“好，那就打扰了。”夏油杰笑着和她对视。

　　她看着那双紫色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再次用纸巾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声音都变细了：“走吧？”

　　在两人互动的间隙，白发少年并没有上去一把勾住挚友的肩膀，而是站在一旁，又咬碎了一颗水果硬糖，完全不掩饰地，用非常直白的目光看着加茂杏奈。

　　奇怪，为什么以前完全没注意。

　　明明就很明显。

　　在这一刻，五条悟有些迟钝地发现，以前他总是拿来开玩笑撒娇的事情，好像并不是玩笑，而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加茂杏奈对他和对夏油杰的态度，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