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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南风知我意3 ...

  •   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今天结束,只剩下最后五分钟。戚芜终于想起她还没将生日礼物送给司怀衍。她仰头看着司怀衍,神色懊恼:“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了。”

      她拉着司怀衍的胳膊,带他去了他的房间。

      宝蓝色的礼物盒被放在床尾凳上,扎着红色的绸带,向来者宣告着它礼物的身份。

      司怀衍边打开边问,颇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给我的?”

      戚芜点头,满眼期待:“快看看,都是我亲手做的。”

      小小的陶瓷叶子,釉色不匀,触手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个香插的模样,司怀衍轻抚着叹气:“若是买的,可以投诉这个商家出售劣质商品了。”余光瞥到戚芜扁着的嘴,他语气一转,“不过我很喜欢。”

      刚刚生出的几分气恼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戚芜笑眯眯指着旁边的细长条雕花木筒:“快打开看看这个。”

      香插自然配线香。司怀衍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开盖子,有淡淡香气散开,是从没闻过的清淡香气。

      司怀衍抽出一根,细细打量:“是你做的?”

      戚芜抽走他手中的香,熟练点燃,插进香插中:“你还记得,有一年下雪天,你去陈园,我说要将第一次做的香,送给你吗?”

      香烟袅袅升起,在房间里扩散,不多时便盈满整个房间。司怀衍在香气中仔细回忆,脑海中有记忆轮廓浮现,隔着漫天飞雪,看不真切。

      “隐隐约约。”

      戚芜也不期待他真的记得一清二楚,自顾自往下说:“可惜后来阴差阳错,我做的第一份香没能送给你……现在补上,我也算完成了当年的许诺了。虽然当年的你,并没应下。”

      “怀衍哥,生日快乐。”

      十二点前的最后十秒,戚芜对司怀衍如此说。一如那个冬日,漫天飞雪,她在院子中堆雪人,一抬眼便是从风雪中走来的他,她笑盈盈喊他时的样子。

      ……

      一夜间,燕城入了秋。昨日穿短袖还热的天气,一觉醒来便要披上风衣。风吹过,有树叶打着旋儿落下,还未黄透,便要化为泥土。

      司怀衍的朋友住在燕城郊区的小院子里,院子不大,装扮成日式枯山水风格,白砂石铺地,形状各异的石头搭配着矮小无花的绿色植物零散立于院中,角落的惊鹿水流不断,清澈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司怀衍朋友的夫人是个日籍华裔,四十岁左右,名字叫雅美,她引着戚芜向屋中走去,言语间全是客气:“辛苦您这么远跑一趟。我对中式香道一直很感兴趣,所以一回到中国,便让先生帮我寻觅一位老师,这才找到了您。”

      戚芜客气地笑:“中式香道千年流传,博大精深,我学了十几年,所知不过皮毛。但相遇就是缘分,您有什么想了解的,或者不清楚的,我当尽全力解答。”

      “您太客气了。我有几位朋友,听说我今日请了您来,请求我让她们一起学习。不知道您是否介意?”

      教一个人也是教,教几个人也是教,何况还是一个圈子里的富太太。今日多结几个善缘,明日便能多几个客户,何乐而不为?

      “大家对香道有兴趣,愿意来听我的分享,是我的荣幸,您这么客气,倒让我诚惶诚恐了。”

      雅美笑了起来:“那便好,刚刚我还有些担心,你不愿意呢。”

      二人穿过庭院,进入一间铺满榻榻米的房间。房间一面是巨大的玻璃,可直接看到院中景色。景色随四季轮转而变幻,每日都是不相同的画。

      房间内早已布好五个香席,三个香席后坐着人,只留居中的那个和它右侧的空着。戚芜边落座边打量着其他三个人,富太太大多保养得当,辨不真切年纪,只能猜测和雅美年纪相仿。

      戚芜和几人寒暄几句,开始讲学。四个学生,只雅美听得认真,不时抛出几个问题,大多围绕中式香道和日式香道展开。戚芜很乐意和她探讨切磋,不免多聊几句。

      她们二人聊得尽兴,不免忽视了其余的三人。其中两位尚能装出几分认真的样子,有一位叫辛美玉的夫人,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烦,不时看看手机,补补妆容,想要引起他人的注意。

      雅美没开口,戚芜也不好说什么,只当做没看到。她在心中思忖,那两个乖巧的,估计是有求与雅美家,或地位不如雅美家;而那个辛美玉,兴许家中财富地位很高,颇有那种希望她人以她为中心的意思。

      只是戚芜不明白,既然她不感兴趣,又何必入今日这个局。

      前半节课,戚芜重点讲述香道的起源,和一些基本概念,教大家区分各种香,后半节课,则教大家打香拓,以及品鉴她带来的各类线香。

      她今日带来的线香每一根都价格不菲,但想着或许能帮司怀衍,便也不计较这点损耗。

      “沉香树受外力创伤后,自我修复的过程中,分泌的油脂被真菌感染,凝结的分泌物就是沉香。沉香有很多分类方式,根据产地不同,含油脂量不同,成因不同,均可进行区分。可以说每一个条件的改变,都可以使沉香的气味发生发生变化。”

      “我今日带来了一些我自己制作的沉香,供各位品鉴。”

      戚芜依次燃香,让在场的夫人们依次品鉴。

      雅美称赞:“这些线香都是用极好的香料制作的吧?怪不得沉香如此受人追捧,香味确实很棒。”

      戚芜刚想回应雅美的称赞,被辛美玉打断:“最后一种香我很喜欢,你将带着的那盒送我吧。”

      辛美玉的理所当然让戚芜颇为恼火,好在进入行业多年,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富太太,其中不乏暴发户起家,盲目追逐风雅之人。她能怎么办,还不是要学会忍耐,学会处理,总不能上去就抽对方两个耳光吧?

      那是司怀衍,可不是她。

      戚芜笑得虚假:“香料名贵,制作也颇为麻烦。您如果真心想要,我将材料和制作的成本报给您,您可以选择想要的数量。相逢就是缘,我只收您成本价。”

      辛美玉皱起眉头,颇为不耐:“就几根香,瞧你小气的样子,真是没见过市面的打工仔。雅美,我下次介绍给你个大气点的老师,换掉这个小丫头吧。”

      雅美觉得她这话冒犯,又碍于她的身份不好指责,只能劝道:“我虽没亲自买过香料,可也见过一些,戚小姐今日带来的,确是好香。”

      “我看她就是糊弄你不懂行。”

      最后那个线香,是由司怀衍第一次送给她的香料制成。香料珍贵,她用得节省,今日倒是让人当面侮辱。

      戚芜深呼吸,平复心中情绪,面带得体微笑:“沉香中最为珍惜名贵的品类为奇楠,细分白奇楠更甚。2022年的一场国际拍卖会中,曾经有一个重130克的奇楠雕像,成交价为6250万,折合48万元一克,是目前最贵的沉香成交纪录。”

      “恰巧,辛女士刚刚说的那款香,便是由沉水白奇楠制作而成。这块香料是十年前,在临城的一个拍卖会上,以420万的价格成交,至我手中。辛女士刚刚说的那小盒线香,我平常都是按照克来售卖,一克加上手工费,约莫八千的报价。那盒线香大概还余三十克,我打个折,二十万卖给您?”

      戚芜有意抬高了价格,就是想让辛美玉在众人面前,吃下这个哑巴亏。制作完成的线香是消耗品,不是工艺品,也不是珠宝包包,有收藏的价值。若不是真心喜欢,花二十万闻个味听个响,她必然会犹豫退缩。

      当然戚芜也见过极为富贵人家的人,东西只论喜好不论价格。若辛美玉是这种人,二十万足够赚的盆满钵满,她乐意至极。

      辛美玉果然哑了火,愤愤瞪着戚芜,狠狠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坑我。”

      一直看戏的一人突然道:“你先生前些日子不是还拍了个鳄鱼皮的Birkin吗?那包三百多万他都给你买,这香才二十万,你若喜欢,买着玩玩又何妨?”

      “是啊,二十万买你个高兴,怎么都很值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辛美玉有苦难言。

      喜马拉雅可以升值,拍下来相当于一个不动产,这线香又能做什么?

      眼看辛美玉脸色越来越不好,雅美适时制止了这场闹剧:“时间也不早了,今日的课,不如就到这里?”

      戚芜有些遗憾没赚到这二十万,但还是依了雅美的意:“好,那今日便到这。您有我的联系方式,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也很喜欢和您讨论中日香道文化。”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辛美玉,笑得灿烂,“辛女士如果后续还是想买我的线香,也可以随时通过雅美联系我,我会给您打折哦~”

      ……

      几位来凑热闹的夫人早已离开,戚芜将带来的香料收整好后,方才与雅美道别。雅美将她送到院门外,突然看到什么,叹了口气:“美玉人不坏,就是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喜欢被人称赞羡慕的感觉。”

      戚芜没忍住:“没有公主命,却一身公主病?”话出口,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笑着补充,“不过她应该真是个公主命。”

      雅美不恼,也跟着笑:“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讽刺,不过说得也是真的。她是嫁给现在的老公后,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她指着不远处,“那就是她老公,他们似乎在等你。”

      戚芜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辛美玉的老公竟然是司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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