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你好香》淞山辞云

10、魔修和剑修的七十年之痒

　　找个人而已，百里存还不至于做不到，于是他询问沈错：“你可有他贴身的物件。”

　　沈错正想说没有，但是忽然一顿，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跟着蔺无瑕的济难沧一起掉下来的，这把剑颇有灵性，一直以一种缓慢地速度远离沈错和百里存所在的位置。

　　但是它已经被沈错发现了行踪，再也没有暗度陈仓的余地，济难沧还想再挪却被走近前来的沈错握住剑柄。

　　剑身嗡鸣，幽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停，像是在警告沈错，沈错不耐烦地掸了掸剑上残存的灰尘，半是劝慰半是威胁：“你也找不到蔺无瑕是不是，听话，带你去找他。”

　　济难沧这才停歇下来，它虽为灵剑，但是因为蔺无瑕的修为没到元婴，济难沧的剑灵也未曾开智，就算他此时此刻十分愤怒，落在两个阴暗魔头手里十分屈辱，他也不得不从。

　　沈错提着济难沧来到百里存跟前双手奉上，百里存心念一动，济难沧从沈错手中悬浮于半空中，魔息环绕间晦涩的魔文蒸汽一般涌动，紧接着四散开来。

　　百里存的魔息较之现在的魔修要醇厚许多，寻人的术法也是沈错没见过的，估计早就失传了。

　　就在沈错和百里存都静待消息的时候，百里存口中溢出一声痛呼，一道精纯的灵气爆开，伴随着金器嗡鸣的锐音，光是这股灵气残存的气息，就能让沈错体会到这气息背后的强横。

　　受伤更重的是百里存，沈错强忍着识海不适，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忽然听到百里存咬牙切齿地怒骂：“沈辞风！”

　　“前辈如何，可是发现了什么？”

　　百里存颇觉跌面子，但是为了离开此地，他又不得不说：“这一片山的魔修都是被沈辞风镇压的，我刚刚找你那炉鼎，沈辞风反应极大，大概是在他的灵力场里。”

　　沈错点点头，毕恭毕敬：“多谢前辈，如此我也放心，起码炉鼎没有落到沈怀聿手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百里存见沈错这副模样，升起了点对魔修小辈的恨铁不成钢：“灵力场可是传承机缘，你老祖宗不给你却给一个外人，你竟没有半分怨怼？”

　　沈错理所当然：“为何要有怨怼，正魔殊途，老祖不给我只是因为我并非道修罢了。”

　　百里存起了兴致：“你不嫉妒那个圣人骨的机缘？”

　　沈错不卑不亢答：“并不嫉妒，只有弱者才会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垂涎懊恼，因为我的机缘是您啊。”

　　他一番话顺得百里存心情舒畅，这才听沈错又问：“只不过，我的炉鼎什么时候能从灵力场出来？”

　　这话让百里存有些汗流浃背，他确实很难具体感知沈辞风的方位，但是直接这么说也很没面子。

　　百里存欲言又止之际，忽然察觉到一段新的气息闯入，沈错转头，正看见失踪已久的蔺无瑕，他周身气息较之分开前更为凝实，手中拿着一把沈错从未见过的剑。

　　而沈错身后的百里存却出声道：“却邪。”

　　沈错还没开口问蔺无瑕近况，却先感受到一股冷不丁的杀意。

　　来自蔺无瑕的杀意！

　　他将将运转踏云步闪开身子，蔺无瑕已经提着却邪斜刺过来，剑锋差点裁下沈错一片衣角。

　　小甜在沈错的储物戒里大叫【却邪剑！！主角的第二把剑，这剑和圣人骨就是绝配，可以斩断佩戴者心中的所有恶念，圣人骨加上却邪剑就是如虎添翼啊！】

　　沈错听完没再说话，前世蔺无瑕好像是有这把剑，是他在秘境历险中救下的有缘人送他的，那位有缘人在蔺无瑕救下他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这大概是蔺无瑕进阶出窍期时候的事情，没想到如今提前了这么早。

　　身后魔息凝聚，沈错察觉到百里存准备出手，连忙制止：“前辈住手，不要杀他。”

　　百里存如果能露出脸，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皱眉不悦：“为何不能杀，却邪剑的正气和杀性都很重，如果人制不住剑，剑就会倒回头来操控人，沈辞风当年认主却邪剑，杀了百余名魔修血祭，这才将其成功驯服，他如今是醒不过来的，为了一个正道炉鼎你命都不要了？”

　　沈错当然知道这却邪剑的凶性，但是蔺无瑕一死修真界就会崩塌这个规则是真是假沈错暂且心存疑虑，蔺无瑕是气运之子这个事沈错还是深信不疑的，就算真的要杀蔺无瑕，这里也不是动手的好地方，他们身后还有沈怀聿虎视眈眈，沈错的杀心要是引来蔺无瑕的激烈抵抗，说不定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到时候就逃不掉了。

　　而且沈错还需要用蔺无瑕的圣人骨来提升修为，只能暂时忍忍他。

　　蔺无瑕的剑术和剑意出现明显的进步，隐隐有前世的风范，只是有几个剑招不如当年那般举重若轻，比如这招巡龙回雪，当年的蔺无瑕可以剑意化飞霜，漫天霜华间，只有一朵飘向他的雪花是蔺无瑕的剑尖。

　　杀意隐于无形，但是美极盛极。沈错看过以后久久不能忘怀，酣战之后于魔宫赋诗一首，那诗不知被哪个好事手下传扬出去，说书先生们就着首诗冥思苦想，最后给沈错编排出来一个早逝貌美的白月光初恋。

　　思绪回笼，蔺无瑕金丹期的剑招劈砍刺撩已经足够叫人眼花缭乱，若是普通的筑基期魔修早被他刺穿好几个血窟窿。

　　但是落在沈错眼里：“太慢。”

　　他同最顶尖的剑修交过手，熟悉蔺无瑕这些稚嫩剑招成型后的一招一式。太慢两字，从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口，傲慢得让却邪剑都气到发抖。

　　沈错手中甚至没有刀，他很轻易地找到了蔺无瑕的罩门，在蔺无瑕抬剑横扫的瞬间迅速矮身，捏腕旋身反折手，沈错身如残影，只听咔嚓一声清脆骨响，蔺无瑕口中溢出一声闷哼。

　　然而蔺无瑕的痛呼并没有换来沈错的手下留情，沈错几下肘击打在蔺无瑕的后心腰侧，留半点手，见他还没松开剑，转身反手侧上肘击砸在蔺无瑕脸上，这一下打得分外实在，却邪剑终于脱手，蔺无瑕一边吐血一边大喊：“手下留情！”

　　沈错这才止住动作，调笑问：“清醒了？”

　　蔺无瑕：“……醒得不能再醒了。”

　　他的舌尖顶了顶被沈错一肘打松的牙，轻嘶出声，说时迟那时快，沈错的动作迅疾到蔺无瑕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脱臼的手臂“咔嚓”一声，被沈错迅速接上。

　　蔺无瑕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手臂疼得发麻，十八岁就金丹中期的天才哪里挨过这种程度的打，他都怀疑沈错这个接骨的行为包含着浓烈的个人情感色彩。

　　沈错检查一番，发现蔺无瑕都是皮外伤，便开口问：“你先前是掉入了灵力场？”

　　蔺无瑕看看却邪剑，又看看沈错，剑是在沈家后山拿的，秘境里那位多半也是沈家的先祖，既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

　　沈错知道他不清楚魔皇的底细，故三缄其口，但沈错现在有求于人，哪能把他当外人。

　　“你且说吧，这位……我与这位前辈达成了协议，要通过他将我们送往灵兽谷。”

　　在蔺无瑕的描述里，他进入洞府便参悟起来。打斗的剑招在他的识海中逐渐成型。

　　渐渐地蔺无瑕就进入入定状态，神识都轻盈起来，恍然间，他变成了那个持剑大能，一招一式都剑随心动，在来往的喂招间，心法和经脉的运转也瞬间充盈了他的身体。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时不时提点一番，蔺无瑕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秘境，直到被沈错将剑打至脱手。

　　这和蔺无瑕前世拿到却邪剑时大相径庭，蔺无瑕当时契约却邪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都没有发生沈辞风那样的情况，这也令沈错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咎于他现在的修为太低。

　　这时听完沈错和蔺无瑕交谈的百里存终于开口问道：“你们如果要走得尽快了，灵兽谷那边的秘境不出多时便要封上。”

　　沈错看向蔺无瑕问道：“你还要带上却邪剑吗？”

　　蔺无瑕将两把剑拿起，“难得的机缘，既然是你家老祖宗送的我为什么不要，三年心头血喂给你，总要收点报酬吧。”

　　沈错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道：“管好这把剑，也管好你自己，如果路上你再被却邪控制，我就杀了你。”

　　他很讨厌事情不在自己掌控的节外生枝感觉，如有必要，沈错会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全部消除，唯独蔺无瑕每次都被留下来。

　　从前是为了可笑的挚友情，现在是为了物尽其用，这次告诫也是最后一次。

　　蔺无瑕却没有丝毫害怕，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装作被却邪控制，你会用尽全力和我打一场吗？”

　　沈错却没有再理他了，他记得他们第二次相识并肩是后来的二十几岁，蔺无瑕三两句话就能气得他拔刀，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蔺无瑕幼稚又聒噪，自己当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蔺无瑕自讨没趣，将却邪和济难苍收入识海，沈错则上前请求百里存将二人送走。

　　沈错和蔺无瑕按照百里存的口述，绘制出一个晦涩的阵法，索性他俩悟性还不错，两次便成阵了。

　　魔息涌动，霎时间天旋地转，沈错和蔺无瑕掉进一处密林当中。

　　密林中人还不少，全都穿着灵兽谷的弟子服，衣衫上的鹊翎图案熠熠生辉，且每个人身上的鹊翎细看都不相同。

　　他们排着长队，随着灵兽谷长老们的唱号，一个接一个进入秘境中历练。

　　沈错和蔺无瑕抓住末尾打瞌睡的两个练气期弟子，一人一个手刀打晕，换上衣服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树林里走出来接着排队。

　　唱号跟队列有关，不出意外的话沈错和蔺无瑕就是最后两个。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轮到沈错和蔺无瑕。

　　“何无双！”

　　沈错上前喊到，他有大乘期的神识，这位唱号长老不过金丹初期骗过他绰绰有余。

　　长老将沈错打量一番，挥挥手正要放他进去。

　　忽然平地风起，天边重云压境，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金丹长老忽然指天喊道：“来者何人，不知大能尊者到访有何贵干？！”

　　“叨扰灵兽谷，沈某在此致歉，不过沈某无意与灵兽谷为难，此番前来，只是为了缉拿从我沈氏逃到此处的魔修宵小，不会动贵派弟子一根汗毛。”

　　沈错心口一凉，果然还是来了。

　　正是沈怀聿。

---

作者有话要说：　　蔺无瑕：你和我打架的三十息里，想的究竟是他剑意里大道至简的霜雪；还是前世魔域说书先生捕风捉影的故事里他的影子；又或者是如何打败我？
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