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玫瑰》垂耳兔新娘

24、悬溺

　　“不敢。”

　　不是肯定句，也非否定句。
　　宋悬的答非所问把郑明琼搞晕了。

　　“我姐又不吃人。”
　　他有什么不敢的。

　　郑明琼好意的提醒道：
　　“躲在暗处的胆小鬼，我姐是不会喜欢的。”

　　闻言，宋悬一愣，紧握着桌角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又松开。

　　他眼睫轻颤，模糊得记忆在眼前昏黄的灯光下竟清晰了起来。

　　“宋老师，你不会真的暗恋我姐吧。”

　　其实郑明琼没有把宋悬口中的女孩子代入成陈姝，她只是陈述了一下姐姐的喜好。

　　但眼下看到宋悬的反应，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那晚他喂姐姐吃药的场景和一连串的叮嘱，突然浮现在郑明琼脑海中。

　　宋悬眼底的深切担忧，根本就不该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流露出来。

　　太奇怪了。

　　当时她没在意太多，可此刻郑明琼觉得很不对劲。

　　“宋老师……”
　　“今晚就到这吧。”

　　未说完的话被宋悬打断，他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开口道：
　　“明晚上课之前把这套试卷做完。”

　　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等一下。”
　　郑明琼连忙叫住他。

　　宋悬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郑明琼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也站了起来，她走到宋悬面前，抬起头仰视着他。

　　“宋老师，你跟我姐是同学吧。”

　　他们一定认识，而且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如果是同班同学，她或许可以教给宋悬很多方法，第一步，就是先让他们成为同桌。

　　这是她看了这么多本校园甜文得出的经验，毕竟日久生情。

　　“不是。”
　　宋悬一句话打破郑明琼的计划。

　　“可是你们不都是电影学院的吗……”
　　“不熟。”

　　说完这句，宋悬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郑明琼还在猜想着他们的关系。

　　从书房出来，宋悬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陈姝。

　　她睡着了，呼吸清浅，手机滑落在身上。

　　宋悬轻声走到陈姝身边，站在沙发后俯视着她，不同于白日喋喋不休的嘴，睡着的她很安静，长长的睫毛下覆上了一层阴影。

　　突然他眉头紧锁，把陈姝身上的手机拿掉，又拿起沙发上的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宋悬才离开东府雅墅。

　　地铁刺耳的噪音扰的他心烦意乱。
　　陈姝她不喜欢躲在暗处的胆小鬼。

　　宋悬脑子里回放的全部都是这句话。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是默默藏在陈姝身后帮她扫除荆棘，而是直接站在她面前，把那些男人全部都驱逐，他们是否有一丝的机会再续前缘。

　　宋悬不愿再回忆，那些记忆太痛苦。
　　可他又根本放不下。

　　/

　　东音寺。
　　雕花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藤，春光乍泄的三月，温度逐渐升高。

　　陈姝站在寺庙门口，看着手捧香炉或手持佛珠的人们，来来往往，满脸都是虔诚。

　　她的眼神一直往一个地方寻觅，像是在等某个人的到来。

　　等宋悬。

　　她本来是打算开车接他的，但被他拒绝了。
　　宋悬说从学校到东音寺不近，而且这条路段车太多，她开车不熟练，很危险。

　　陈姝听话的让司机送他们过来，但宋悬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她来早了。
　　半个多小时后，宋悬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陈姝看着面前的宋悬，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抚平他被微风吹乱的头发，但她控制住了。

　　不能做越界的示爱者。

　　“我也刚到不久。”
　　陈姝站着回应。

　　两人没有多言，陈姝在门外烧过香要进殿拜佛。

　　宋悬站在一旁看着她双手合十跪拜的样子，思绪万千。

　　原来陈姝也是有真心的。
　　只不过不是对他罢了，她从来都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想到这，宋悬的眼神有些黯淡。

　　“宋悬，你不祈福吗。”
　　陈姝的声音把宋悬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用。”
　　他从不信这些，都是心灵慰藉。

　　“来都来了，许个愿吧。”
　　陈姝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宋悬在她的笑容中迷失了自我。
　　长腿一屈，跪在了陈姝旁边的蒲团上。

　　“宋悬，你刚刚求佛什么了。”
　　出了殿门，陈姝问道。

　　转念一想，陈姝又连忙阻止宋悬回答。
　　“你还是别说了，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宋悬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张开嘴。

　　“宋悬，昨晚我太困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抱歉，没能送你回家。”

　　陈姝昨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当时迷迷糊糊的也没给他发消息。

　　“以后都不用送我了。”

　　又是那句话。

　　陈姝很不爱听。
　　“为什么。”

　　他就那么抵触她吗。

　　“太晚外面不安全，耽误你的休息，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听到宋悬的这话，陈姝阴雨的心情瞬间转晴，原来他是在为她着想。

　　宋悬最近对自己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疏远与不信任，到如今的靠近关心，陈姝觉得一切太过容易。

　　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好追，给点甜头就会奋不顾身。

　　这样的宋悬不应该被辜负才对。

　　红日西坠，橙红色的云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耀眼。

　　出了东音寺，已近黄昏。
　　司机在等陈姝，可她不想走。

　　“可以散会步吗。”

　　陈姝侧头看着身旁的宋悬，余晖落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温柔。

　　她的眼神也更加炽热的想与他相拥。

　　“和你一起。”
　　良久，陈姝补充了一句。

　　宋悬看着她顾盼清澈的眼眸，透过去能看见满满的炙热期待。

　　“好。”
　　他根本不舍得让陈姝失望。

　　两人并肩走在步行桥上，下面就是东渝江。
　　江面在落日的照耀下泛着层层金色的涟漪。

　　两个人独处，陈姝必定是主动的一方。

　　“宋悬，你讨厌我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宋悬措不及防。
　　讨厌吗。

　　“不讨厌。”
　　哪怕陈姝对自己做过很多坏事，他也从未讨厌过。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陈姝喜上眉梢。

　　宋悬这次没回答。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陈姝的情绪转变很快，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这一秒又叹起了气。

　　宋悬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依旧沉默。

　　“宋悬，我们可以试试谈恋爱吗。”

　　话音刚落，宋悬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无法动弹，心跳似是加速又像是停止，犹如一头困兽折磨自己。

　　宋悬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陈姝说的不是记忆中的“做我男朋友”，而是“跟她谈恋爱”。

　　这几个字无形中给了宋悬极大的冲击。
　　可他不能答应，因为一旦答应就意味着结束，陈姝不会再对自己感兴趣。

　　“对不起，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而且，我们还没有互相了解到那种地步。”

　　宋悬的声线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在陈姝眼里，是觉得自己太鲁莽了。
　　她对宋悬有着上一世的感情做奠基，可他没有啊。

　　每次都是这样冲动，陈姝暗骂了自己一句。

　　“不好意思，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于是连忙找理由解释。

　　“我们聊聊其他的吧。”
　　陈姝转移话题，想把这页给翻过去。
　　“宋悬，你有想象过自己的死亡吗。”

　　“没有。”
　　宋悬听了这个问题，皱了皱眉。

　　“我梦到过，我是被车撞死的……”
　　话还没说完，陈姝突然感受到胳膊上传来一股阵痛。

　　宋悬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胳膊，他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神里满是红色血丝，又带着丝丝愠怒。

　　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怎么了……”

　　这样的宋悬令她感到陌生。

　　“不会的。”
　　“你不会被车撞死。”

　　宋悬握着她胳膊的力度渐渐变小，直至最后完全松开，他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

　　陈姝看着他心魂不定的样子，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看他。

　　“都说了是梦，梦都是假的。”
　　“本来就都是假的！”

　　宋悬音量突然升高。
　　陈姝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今年就是十八岁，那些都是梦，不会再发生的一场梦。

　　“宋悬，你到底怎么了。”
　　陈姝开口问道，他太反常了。

　　宋悬一顿，从陈姝的车祸现场反应了过来，调整了一下情绪。

　　“没事。”

　　“佛说人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

　　陈姝抬头看着宋悬的眼睛，继续道：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没有什么忌讳的。”

　　“宋悬，今天的话我也不是开玩笑的，我会继续追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她信真心换真心，这也是她向神明许的愿。
　　福往者福来，爱出者爱返。

　　总有一天宋悬会看清她的心。

　　分别时，宋悬依旧没让她送，看来，给他买房子这件事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宋悬看着陈姝离去的背影，司机在为她开车门，然后扬尘而去。

　　只剩下落日漫天的橘和他自己。

　　陈姝问他许的是什么愿。
　　他许的是她的愿望都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