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精神图景后》当个杯子

2、谁给把上衣脱了？

　　A区的静音室和别的区的有些不同。

　　不仅是白噪音的差异，还隐隐掺杂了向导的精神力进去，对于哨兵，尤其是生病的哨兵有强大的安抚作用。

　　这个地方温天素来过很多次，为塔工作的内容不仅仅是在诊疗室里进行精神疏导，还要在这个地方对生病的哨兵进行观察与治疗。

　　不过A区的001号房间她还没进去过，这应该算得上第一次。

　　经过虹膜验证，她缓缓推开了眼前有些沉重的大门。

　　然后她看着眼前的画面愣住了。

　　缓了好几秒才醒过神来。

　　房间内很干净，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还有摆着各种各样检测仪的桌面。

　　其余的地方都是空荡荡一片。

　　哨兵坐在椅子上，头无力地低垂下去，整体十分符合陷入感官神游的状态。

　　手被反剪在身后，用一条看起来就柔软到不可思议的丝绸绑着。完全不像能固定住哨兵的样子，但他确确实实乖乖地坐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温天素的视线落在了哨兵的上半身。

　　怎么把上衣脱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哨兵上半身的每一块肌肉都隐隐绷紧，形成了无数条极美的曲线。

　　尤其是……

　　她的视线在哨兵的胸口处停留了一秒，随后有些狼狈地扭过头。

　　虽然温天素不太想承认，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心跳确实比刚刚进门前快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医用手套，一边戴，一边向哨兵的方向走去。

　　由于视觉的过度使用而陷入的感官神游……

　　温天素抬手，轻捏住哨兵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

　　为了防止感官神游过程中视力受损，也为了防止后续治疗过程中加重病情，他的眼睛已经被特制的黑布蒙了起来。

　　因此温天素能看到的只有哨兵的下半张脸。

　　嘴唇形状很漂亮，鼻梁高挺……

　　温天素摇了摇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醒着吗？”她轻声开口。

　　没有收到眼前人的回复，只能感觉到位于她虎口处的下颌忽然动了动。

　　与此同时，喉结滚动着蹭过她的手腕。

　　温天素先释放出了一丝精神力，试图捕捉空气中来自眼前这个人的精神力波动，然后视线落在了哨兵眼睛上方的眼罩上。

　　右下角用金线绣了‘景冽’二字，应该是他的名字。

　　下方是一串编号，S4687001。

　　S代表的是哨兵，4687代表的是进入塔的年份，后面的001是序号。

　　所以眼前的人是4687年第一个进入塔的哨兵，而巧合的是，她的编号是G4687049，G代表向导。

　　他们是同一年进入塔的。

　　但是温天素对于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不过也不奇怪，她对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向导们印象也没多深。

　　也许是这一下下的惊讶让她没控制好精神力，原本在空中飘飘荡荡的精神力丝线攀到了眼前哨兵的身上。

　　然后温天素十分明显的感觉到景冽剧烈颤抖了一下，连她的手都差点甩开。

　　可能是因为她的精神力太冷了吧。

　　温天素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另一只手触碰到了景冽的太阳穴。

　　随后，无数精神力在空中凝结成了只有她能看到的细丝，沿着她的指尖向眼前的哨兵倾泻而下。

　　温天素闭上眼，认真感受着景冽的精神图景。

　　一片空间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展开，景冽的精神图景给她的唯一印象就是杂乱。

　　堆积的问题很多，甚至和那些从来没有进行过精神疏导的哨兵的问题不相上下。

　　但他们是因为没有足够兑换精神疏导的功勋值，景冽显然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结合万老师刚刚给自己的资料以及简单介绍的情况，景冽的精神疏导频率并不低，而且由于S级哨兵的特殊性，为他梳理的也是S级的向导。

　　就连很多以前在塔内给温天素上课的老师们也为他疏导过，可没有一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万子良悄声给她说了他对于这件事情的推测——

　　景冽从来没有允许过向导真正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以往向导们所清理掉的仅仅是表层的垃圾。

　　这个猜测很惊人，但又莫名地和眼下的情况相符。

　　这也是万子良找上温天素的原因之一，论清理精神图景的速度，所有的向导加起来可能还没有温天素一个人来得快。

　　所以如果景冽能活下去的话，正好趁着这次他虚弱的机会入侵精神图景，为他彻底做一次疏导。

　　温天素一边想着后面疯狂增加的工作量，一边在景冽的精神图景内不停游荡。

　　转了好几圈，她接受了自己看到的景冽的精神图景和老师们看到的不一样的事实。

　　她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老师们说的一片虚无的精神图景，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景冽的精神图景内核——满‘地’积攒下来的‘垃圾’。

　　或许是景冽现在的状态太差，没有力量抵抗外来的强势精神入侵的缘故。

　　温天素控制自己的精神丝凝聚成了一个扫把的样子，随手做着肉眼可见的‘垃圾’的清扫，不过主要目的还是寻找景冽的踪迹。

　　期间她还抽空睁开眼看了眼外界，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景冽只有在她第一次用精神力触碰到的时候抖了一下，在她真正开始清扫之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温天素都已经做好他直接被冻到恍惚或者晕过去的准备了，毕竟来她的诊疗室的哨兵只有这两个结果，今天早上的七个哨兵也无一例外。

　　温天素对于景冽的兴趣忽然浓厚了不少。

　　S级哨兵……

　　找到了！

　　温天素缓缓睁眼，她一只手抬着景冽的下巴，另一只手放在太阳穴的位置上。

　　从后面看像是她把眼前这个哨兵的脑袋捧着，搂在怀里一样。

　　温天素低头时视线和景冽蒙着黑布的眼睛是平齐的。

　　她看到景冽的嘴唇动了动。

　　刚刚在他的精神图景里游荡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找到了被层层叠叠掩藏着的本体。

　　哨兵之所以会陷入感官神游，就是因为将感官最大限度地专注在了某一方面，失去了关注周围一切除了目标物之外的能力。

　　大多出现在没有和向导结合过的哨兵的身上。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深入哨兵的精神图景，把他拉出来。

　　刚刚温天素尝试拉了一下……没拉动。

　　不过也算是一个飞跃性的进步，之前的向导们连他真正的精神图景都没进去过。

　　景冽的嘴唇只动了一下就又合上了，沉默了几秒钟，温天素看了好一会，然后缓缓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

　　她松开了扶着景冽脑袋的手，打算去拿旁边桌子上的记录本。

　　手还没完全松开，就被一只比她大了一大圈的手抓住了。

　　然后温天素又感觉到眼前的哨兵颤抖了一下。

　　所以是她的手太凉吗？

　　温天素微微蜷缩指尖，橡胶摩擦的声音在只有白噪音的静音室里异常明显。

　　她的视线顺着飘飘荡荡落在地面的丝绸，同样定格在了地面。

　　她就说那玩意肯定绑不住，也不知道是谁绑的。

　　温天素顺从景冽的动作，只不过这次指尖落在黑布上，而掌心贴在了他的脸上，开口道：

　　“什么时候醒的？”

　　没有回应。

　　温天素：“……”

　　她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医了，碰一下哨兵的精神内核就能把他们从神游状态拉出来……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温天素把手抽了出来，后退几步拿到了桌面的记录本。

　　记录好时间地点后写道：

　　【精神图景极度不稳定，存在狂化可能，急需进行梳理工作。

　　屏障疑似消失，原因待定，严禁离开静音室。

　　意识虽游离，但条件反射仍然存在，目前攻击性不强。

　　感官神游初步判断为深度，还需后续进入精神图景查探，治疗周期保守估计为两个月。】

　　温天素后面又进入了几次景冽的精神图景，大概摸了摸眼下的情况，然后准备回去制定确切的治疗方案。

　　在离开之前，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又落在了地面上的那块丝绸上。

　　鬼使神差之下，她将记录本揣进白大褂的口袋，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将景冽已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拉住，固定在身后。

　　然后将那条丝绸原封不动地绑了回去。

　　也不能说是原封不动，因为温天素有些恶趣味地绑了个蝴蝶结。

　　直到眼前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哨兵变成了和她刚进门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姿势，温天素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是谁让他裸着上身的，不过感觉还不错。

　　温天素心情很好地脱掉手套，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后，离开并关好了静音室的大门。

　　第一件事是去找万子良汇报情况。

　　温天素轻轻敲开来过不少次的房门，这里是万子良的专属办公室。

　　出乎意料看到了万老师的哨兵，眉目英气，通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温天素乖乖开口：“师娘。”

　　两人好像刚刚进行完精神疏导，见到温天素过来，一齐和她打了招呼。

　　随后师娘离开，两人关上办公室的门，让太阳调出了景冽目前身体的监测数据。

　　“很久没见师娘了。”温天素感慨了一声，不过这两年万老师她见的也不算多。

　　“嗯……”万子良不知为何有些沉默，“A区的污染区又扩大了，她们基地工作量大了不少……”

　　温天素看了眼师娘离开的方向，低头不说话了。

　　万子良知道自己不该起这个头，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现在见温天素的表情，只能抿抿唇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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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9.静音室：塔设立的专门保护哨兵感知的地方，有24h白噪音环绕，提供给未建立屏障的幼年哨兵，同时也是受伤哨兵静养的地方，偶尔会安排哨兵向导的强制结.合。
10.屏障：哨兵的精神力形成的一种保护性质的隔膜，避免日常生活中因为敏锐感知造成的精神/情绪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