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冰淇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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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祁晏共同成长在同一个小家庭，同一个小山村，同一个城市，同一个省份，同一个国家，因为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所以我们理所当然拥有着世俗意义上比朋友老师所有关系都要更亲密的社交距离。
哪怕我再怎么冷暴力我的便宜弟弟，也没办法否认我活了二十六年，他其实也亲过我。
第一次是我十四岁过春节，晚上八九点他偷偷陪我溜出村子，跑到县城里的夜市看烟花，我们坐在小石墩上，仰视满天繁星被烟花冲散似的，炸开无数璀璨夺目的五彩斑斓。
鼻腔里弥散开烟灰的焦味，我们却都很高兴，看完烟花我又去公园附近买冰淇淋吃，还破天荒地把我剩下的五块钱零花钱也给便宜弟弟买了个香草冰淇淋吃。
等我拿着两个冰淇淋迈出小卖铺的门，却被外面剧烈澎湃的音响声钻进了耳朵，才过了几分钟，外面人潮人海汹涌，他们都拼命往湖边走，目的地是去看湖心亭里的一个流浪歌手唱歌。
我眼睁睁望着湖畔，距离我有十几米远的六岁便宜弟弟被汹涌人潮挤散，我拼命寻找，站在原地惶恐地几近颤抖。
我难以想象要是弟弟丢了要怎么办，湖边风吹得那么急，湖面波纹深深，水流湍急，又没有围栏，他被人挤下去怎么办？被人贩子趁乱拐走怎么办？
我的心脏在胸膛狂跳，没有犹豫，我当即挤着那些比我高出半个身子的叔叔阿姨，拼命往湖心亭走。
我挤到前面想去找那个流浪歌手，借麦克风过来喊话，这样不知在何处的便宜弟弟就能听到声音来湖心亭跟我汇合。
我跟个小炸弹一样在大人堆里蛄蛹，连身边阿姨叔叔也说我脸色苍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没来得及解释，好不容易要从后方努力去够那位流浪歌手的手臂，殊不知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稚嫩嗓音:“哥。”
恍惚间我灵魂漂浮而起，终于在此刻彻底停摆，七魂八魄都落回了冰凉的躯壳。
我回头，低下眼帘，缓慢而不敢相信地望向便宜弟弟扯着我衣角的那只手，还有他小小的个子，圆嘟嘟带着婴儿肥的脸，还有昏暗中亮晶晶的纯黑色的瞳孔。
便宜弟弟真的很聪明，他跟我想到一块去了，都想利用湖心亭流浪歌手的麦克风来寻找彼此，却没想到我们会阴差阳错直接在这里相遇。
我难得牵着他手把他带出湖心亭，又蹲下身把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他坐在小石墩上被我挠到了咯吱窝，痒得笑，没经历变声期的声音很清脆。
我终于被他的笑声带回了现实，剧烈喘息以及运动过后，眼前昏黑，四肢也蔓延开热度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栽倒在便宜弟弟身上。
我比他高出一截，六岁的便宜弟弟明知道会被十四岁的我砸倒，却躲也没躲，反而伸出手紧紧搂着我的手臂。
天旋地转，我们摔在草坪上柔软的草皮上。
便宜弟弟趴在我颈窝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到膝盖了，半天儿爬不起来，他侧过脸看我，细软的头发丝蹭着我的脸颊鼻尖，让我很想打喷嚏。
“哥，你刚才脸好红，眼睛也红彤彤的，我第一次见。”
我想要推开他坐起身来，却被便宜弟弟紧紧抱住了脖子，他年纪小，脸也很烫，软乎乎贴在我颈部皮肤，说，“是不是害怕我丢了啊？”
“我是怕回家被爸妈骂……”我偏开头，用力扯他卫衣帽子，想把这块黏糊糊的牛皮糖从我怀里扯出来，却发现便宜弟弟跟小牛犊似的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当我终于把他从身上撕下来，嘴上突然软绵绵的触感，热乎乎的，就这样，毫无预料地，我保留给以后女朋友的初吻就被我弟抢了。
便宜弟弟还在抱我的脖子，我听见他满足地惊叹:“哥嘴巴好软！”
我吓得一手把小祁晏推出几步远，难以置信，难以接受，使劲擦了擦嘴，却怎么也没擦掉那种湿润柔软的触感。
我内心崩溃:“你干嘛啊？这种事情你们幼儿园老师没教你啊？你只能亲你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不能亲我，你不知道？”
便宜弟弟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懵懂，夹杂着亲昵，茫然不解。
好的，肯定没教。
我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简直傻瓜透顶，不再言语，直接回家，期间便宜弟弟还想像湖心亭那样来紧紧地牵我，被我甩开。
我甩开他比我小了一半的手，感觉有点不对劲，掌心被黏上了粘腻不适的感觉，我想起这个年龄的小孩都熊，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低头瞪向便宜弟弟:“小晏你摸到狗屎了？！”
我再度崩溃之时，想起小祁晏爱干净，他吃饭洗手上厕所也洗，总之比我爱干净多了，我爸妈也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也不知道他是遗传谁的洁癖了。
我迟疑着抬手拿起来闻了闻，闻到一点点香草味和草莓味，才犹疑地望向小祁晏。
我买来的两根冰淇淋化了一半，让小祁晏去垃圾桶那里丢了，不会……
“你吃了？”我问他。
小祁晏低着头，脚尖戳着地面:“因为是哥哥买给我的……”
所以连化掉的冰淇淋也想吃得干干净净吗？
天哪，我这以前是对他有多坏啊。
我挪开目光，不去看小祁晏，咳嗽了一声，仍旧不冷不淡地说:“下次你直接跟我说，我不至于连冰淇淋都不给你买。”
衣角突然被用力拽住，我低头撞见那双纯黑色的瞳孔，那双眼睛燃烧着比烟花更璀璨五彩的希望，小祁晏问我:“那我现在就想要……可以吗？”
我:“…………”
我摸了两个衣兜两个裤兜，全身上下掏不出五块钱。
所以我反悔说:“爸妈是不是说过？一天只许吃一根冰淇淋，不然会拉肚子，明天哥再请你吧。”
祁晏顿了半秒，好像有点失落，没多久估摸着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高兴牵住我的手，说:“好的，哥！你千万不要忘！”
我确实没忘，还抽出我压岁钱给他买了一箱冰淇淋，全塞进冰箱里了。
不过一箱冰淇淋有三分之二都是草莓味的，都被我自己吃了，一天吃两三根还被我妈给骂了。
二十六岁我生日这一晚，我喝得烂醉，恍惚间就是在梦里我妈熟悉的骂声里醒过来了。
我盯着天花板，花了一分钟反应过来现在我二十六而不是十四岁，又稀里糊涂爬起来洗漱，洗漱完换完衣服才发现今天是周六。
我望着镜子里衣冠整齐的自己都要气笑了，最后胡乱扯了下衬衫扣子把领带给解了，期间发现锁骨脖子那些草莓痕迹终于消退了很多，心情变得很好很好。
要不是昨晚醉倒的记忆突然闯入我脑中，我心情还会变得更好。
洗手间垃圾桶里堆着啤酒红酒各种瓶子，酒液浓郁香甜的果香和木桶陈年醇厚的气息交织着，勾起了我昨晚混乱的记忆。
我恍惚间想起我昨晚撒酒疯，要去亲老秦这件事情，又想起祁晏把我朋友都送走了，哄着我这个酒鬼别睡沙发了，去卧室睡，可我怎么也不听，还冷淡冰山形象全无闹着喊着要喝酒。
可能我太烦了，祁晏生气了，要我哄他，我不听，让他热脸贴冷屁股，然后他好像还亲我脸颊了。
嗯？亲我了……
他亲我干嘛啊。
他十四岁第一次亲我是因为他差点丢了而我在锲而不舍找他，这勉强可以算作年纪太小对哥哥产生了对父亲一般的孺慕依赖心理，那第二次呢这次呢？
成年男人亲脸颊通常有三种，一种是故意恶心，一种是同性恋，一种是部分直男有着张飞关羽般的好兄弟关系就真的会亲。
虽然我弟是同性恋，但我当然想也不想把我们归结于第三种……那我昨晚做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了吗？他为什么亲我啊？
我拼命回想，都觉得昨晚的我发酒疯简直烦得要命，自己遇见了都想给自己来一脚，哪里会让人忍不住亲一口？
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人生就是难得糊涂，想那么多会损伤脑细胞的，我本来就老被人说笨蛋，到时候更傻了怎么办。
我果断抡着吸尘器准备大扫除，昨夜生日胡闹一通，肯定脏乱差。
结果客厅瓷砖地板亮得反光，窗户上擦拭过的水迹也刚干，我走过去恍惚着在沙发上坐下，闻不到任何一丝残留下来的酒气，都是空气清醒剂的淡淡清香。
毫无疑问，这都是祁晏做的。
他跟田螺似的，暗地里做完一切，等天光大亮却见不到人影，空荡的客厅只剩下扫地机器人在瓷砖上刮蹭的刺耳声响，连灰尘也没了它还在勤劳工作，我仗着四下无人很幼稚地低头踹了它一脚:“要你有什么用啊？”
这人工智障也有脾气，气得直拿它的圆盘子身体撞我的脚，一撞就吱吱呀呀叫唤，我来了兴致跟它玩，中途突然脊背发毛，我猛然回头，却看见那人穿着黑色风衣，高挑地站在门口，不知何时就将我幼稚欺负人工智障的一幕收入眼底。
“哥。”见我愕然的表情，他还在忍笑，扬了扬手里的餐盒，“今天早餐是小米南瓜粥。”
他将话题巧妙转移，让我踹开扫地机器人还没来得及羞耻，就完全被食物俘获了所有注意力。
喝完粥，我才发现祁晏在我对面望着我，突然想起昨晚他趁着我酒醉亲我脸颊的事情，我不自然挪开视线，就听见了祁晏迟疑试探的声音:“哥，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就是亲……”
“我不记得！”我条件反射回答，为什么我不质问他偷亲我，他还玩狼人自爆啊。
但我说完就发现我才是狼人自爆，我真的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当我发现自己情绪过激露了马脚，抬起眼撞进祁晏含笑的双眼，整个人都陷入破罐破摔状态。
亲就亲吧，脖子锁骨都被啃过了，还差脸颊吗？这没关系的，我是他哥，他是我弟，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要是我躲避他反而显得我很怪——难道我认为兄弟间会发生什么吗？怎么可能。
我豁然开朗，甚至比祁晏还要直白敢说:“亲脸颊而已？这没什么。”
“没什么吗？”
我与祁晏坦诚对视，他纯黑色的眼睛始终隐忍克制，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深深浅浅，始终看不真切。
“不然呢？”我反问他，觉得莫名其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搞不懂他想什么。
“哥你昨晚那个朋友骗你亲他，也没关系吗？”他突然笑了笑，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嗯，我就是想提醒哥你一下，因为办公室闹出情感纠纷不是很麻烦吗？”
祁晏说出这句话，我也二十六岁了，就立刻知道了他到底想说什么，我迟疑着斟酌语句说:“应该不是吧？他不是同性恋。”
祁晏道:“那谁知道呢？世界上可能有单纯喜欢一个人而非性别的人呢？”
我诡异跟我不算熟悉的便宜弟弟聊起爱情，我忍不住发自肺腑，说:“很少吧，我感觉我遇不到。”
我觉得我不会遇见那样忽略我性别而纯粹爱我这个人的人。
“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祁晏注视着我，他的眼神仍蒙着雾气，让人看不透。
我听了他这话，却是以为他在暗示老秦对我有想法。
【主角攻日记_祁晏】
讨厌那个姓秦的。
——
今天哥对我说亲个脸颊没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想不管不顾亲他嘴巴，彻底撕碎哥哥弟弟这层关系。
到时候哥冷淡的脸会因愤怒而变得潮红，会使劲推我然后咬我舌头吗？
他应该也会扇我巴掌，然后忍着被我冒犯的羞耻，自暴自弃地对我说:“我是你哥。”
可我最终没有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
我喜欢哥，想要哥被爱意捧得高高的，比月亮还高。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冰淇淋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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