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艰难的抉择（五） ...
-
希尔洛王子的加冕典礼将于三天后的望月之日举行。
亲自参加选王比试获胜，珍惜无名小卒的生命，雷厉风行射杀谋逆叛徒，血脉压制退军平息氏族内乱，希尔洛来到幽染短短几天的事迹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幽染，狼族和其他种族的人民都欢呼雀跃不已，大街小巷自发装扮上了节日祭典的装饰和花卉，男女老少都渴望一睹王子真容。
祭典前一晚，希尔洛一个人坐在王子专属寝宫的大飘窗下，靠墙望着窗外的月亮。
手机响了。
希尔洛接起电话：“戴伦，交办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按你提供的信息，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金骰——老冤家了。常驻成员、主要据点和业务模式均已摸清，但幕后实际控制人尚且不明。”
“再安插一个男猎人卧底进去打配合，任务等级调至最高等级。”
“是，首领。还有件事，最新情报，狼族月氏居然还有遗脉，失散多年，前不久刚回归，明天就要在幽染加冕为王了。”戴伦的声音有些凝重，“根据他们血脉压制的传言，我们身为狼族，很可能不久后会被迫召唤回幽染。我担心弑影……”
“不用担心。”希尔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明天要加冕的，是我。”
“什么？！”向来沉稳的戴伦声音抬高了八度，“你就是……您终于找回自己的氏族了？难怪……难怪……”
“我的事只限你知晓，等这边稳定下来，你就要过来。你那边尽快挑选培养新的副首领，主要决策权逐渐放给黎珂。”
“是。”
“消息都传到你那了。”希尔洛闭上眼睛。
“估计不只我这边，常驻庞佩的金沃眼线应该也已经得到消息了。”戴伦提醒道。狮族和狼族的血海深仇，这片大陆人尽皆知。
“知道了。弑影放在金沃的眼线加派人手，金沃对幽染有任何举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戴伦在希尔洛之后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血脉压制的效果都传成这样了。希尔洛自嘲地笑笑，幽染和弑影相隔几百公里，他根本没有能力那么远召唤狼族。
比试结束的当晚，希尔洛和涟音私下仔细复盘了下，认为希尔洛受伤是觉醒血脉之力的重要原因，然后他们就猜测到了是血腥味。但是韦斯特等人却不知道是血腥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非月氏狼族，闻不到月氏血液的血腥气，而是另一种可以指示王身份的气味。
出于谨慎，两人并没有将这个机制告诉韦斯特，对外宣称就是随时可以发动血脉之力。
在希尔洛的要求下，涟音作为引导希尔洛回到幽染的异族贵宾，被破例留在了王宫内，并受邀参加加冕典礼。
涟音此刻就在他下面两层楼的宾客客房里，可他却不能贸然去见她。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会感到孤单和无助吗？会不会因为和我疏离而悲伤？她即使难过了也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一定会藏在笑容下。
浓烈的孤独和思念浸没了他，他迫切地想给予她名分。在金沃，他束手无策，才绝望地定下三年之约；到了幽染，如今乃万人之上，他不可能再放手。
这三天，希尔洛和涟音各自在房间里拼命阅读书籍资料，了解幽染的各种历史地理人文习俗情况。
希尔洛意识到，血脉压制可从心灵上感召和征服狼族，但并不能控制他们成为牵线傀儡，他们还保留着理智和行为自控能力。如果月氏的王不能获得臣民们发自内心的普遍爱戴，那么王只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自残放血来短时间内强制执行自己的命令，适得其反地加速民心的背离。历史上优秀的君王，比如玛利安女王，在巩固地位后，几乎没有再使用过血脉之力，也获得了臣民的忠诚和追随。从某种角度看，血脉之力就像可遗传的loyalty，希尔洛早有切身感悟。
所以，如果执意要和涟音在一起，他还没有把握会遭到多大程度的反对，以及这种反对会怎样影响民心和统治。
他虽然是千人组织的首领，但治理国家，他几乎是白纸一张。
在次夜满月的银辉之下，在千万自发聚集在城堡外瞻仰王容的民众之上，海瑞恩元老作为月曦王朝和幽染王国资历最老的重臣，为希尔洛戴上月氏传承的王冠，新王冷寂的目光扫视着泱泱人群。
民众欢呼起来，乐队演奏起来，礼炮轰鸣起来，祭舞跳动起来。
可是他没有找到涟音的身影。
臣民们为国王英俊的面庞、强大的能力所倾倒，没有人在意国王的脸上毫无喜色。
华丽而沉重的锦袍将他压在宽大精美的王座上，世袭的国王权杖和象征时空的水晶球占据了他想要去握她的双手。
今晚国王加冕仪式的盛大程度与辉煌时期的月曦王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因为国力有限，在希尔洛的要求下已经极度简化。尽管如此，这场狂欢庆典，也将持续到满月落山、晨曦降临之时。
曾经月氏族内的各种亲王，历代王朝册封的公爵侯爵各种爵，都早已消失在数十年的灭朝战乱中，现在内阁中也只剩下玛利安时期留下的老臣和韦斯特时期新提拔的部分臣子，所以晚宴安排在大宴会厅一个就已够用。城堡外的大片平地燃起一簇簇的篝火，赶来庆祝的民众吃着城堡提供的免费食物酒水，围着火焰跳舞、唱歌、戏耍……
乐曲伴着欢闹声一直传到后山。
涟音独自坐在悬崖边，此时她已经顾不上恐高了。
因为这片山崖的景色是那么美，是她和希尔洛最后亲密相拥的地方。
从今以后，希尔洛不再孤身一人，他有了自己的族人、国家、臣民，他还将拥有与之相配的伴侣，以及他自己的王室家庭。
这两天，她从书籍中了解到，狼族的历史上，从未有与异族成婚的月氏王储。个别月氏族人，想要与其他种族结婚生子，也必须取缔王室身份，孩子也只能保留非狼族者。
无论金沃还是幽染，他们都无法名正言顺地相守；辽阔的阿塞罗肯大陆，居然容不下她和他的爱情。
涟音觉得自己该走了。
可是，不行啊，希尔洛说过的，“无论如何，别忘记你来幽染的初心”。自己来幽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事实上，没有他的允许，她也回不去。而且，她不愿总是依赖他，她也想有一技之长，尽己所能帮到他一些也好。既然这样，就先从自己能掌控的地方开始，她很快想好了对策。
涟音似乎又获得了面对他的勇气。现在赶回去，和他说一下刚刚自己闹肚子上厕所去了，他应该就不会担心了。
涟音起身正欲往回走。
身后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她差点摔下悬崖。
“我还以为你要跳下去。”黑影发出阴沉的声音。
“希尔洛……殿下，不，陛下……怎么没在典礼上？”涟音结结巴巴地问。
“你为什么没在典礼上？”披着黑色斗篷、穿着侍卫服的希尔洛气得微微颤抖。
“我刚才闹肚子，上了个厕所，然后就挤不进去了，都是人，我就出来……”涟音解释道。
“你心里难受，是不是？”希尔洛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没别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敬称，涟音，这几天你不在我身边，你知道我多痛苦吗？”
“你……一直在我身后站着吗？为什么不叫我？”涟音岔开话题。
“我等你从这跳下去，好跟着你跳下去。”希尔洛嘲讽道。
“我哪有这么脆弱，你顺利继位了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涟音禁不住沉溺在他久违的怀抱中，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接下来我也可以安心做我的事情了。我刚才想好了，我要去兔族的城镇看看。”
“你要离开我？”希尔洛气血上涌，不由得加大了手臂的力道。
“不是，了解幽染，只在王宫里可是不行的。”涟音想到了绝佳的借口，“你出宫不方便，我做你的第二双眼睛，去探察民情，怎么样？”
希尔洛愣了下，松开了她一些：“你倒是想得周全……”
“这么说你同意了咯！”涟音赶忙说。
“我不放心。”希尔洛拒绝。
“你不可能永远把我带在身边。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涟音激他，“堂堂幽染之王，连国境内公民的基本安全都不能保障吗？”
希尔洛知道拗不过她，迟疑片刻，商量道：“那你每周必须要回来向我汇报。”
“那么远经常跑不方便吧，我可以电话汇……”涟音争取着。
“电话里能汇报这个吗？”希尔洛说着吻上了她的嘴唇。
唇齿交缠如风中云絮。
“今晚陪陪我好吗，我想办法去你的房间。”希尔洛的呼吸拂过她耳畔。
涟音轻轻别过脸：“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可以吗？”
“……好。这几天我常常顾不上你，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和我说。”希尔洛眼神一暗，揉揉她的头，“早点回去休息吧。”
涟音点点头。两人并肩朝宫殿走去。
她没有看见希尔洛抿紧的嘴唇和眉宇间的阴郁。
作者有话说第79章 艰难的抉择（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