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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离岸》一经发行,反响巨大。

      这是江狸第一次没有署名发行歌曲的词曲。

      词曲一栏都只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褚舟儿。

      斯人已逝,人间绝响。

      江狸在微博上如是写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LIA携手时笙合唱褚舟儿遗作,江、路、舟三人的三角情仇,网传江狸出席褚舟儿葬礼摔狗仔相机……

      揣测,谩骂,悲痛,感动……众说纷纭,但江狸始终不声不响。

      褚舟儿的某位老粉发了一篇长文。

      “我算是舟儿的十年老粉了,从野岸乐队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一直到现在。

      爱过,不解过,也痛心过。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楼塌了。

      演唱会车祸之后,她销声匿迹,我也彻底寒心,打算脱粉,从此只专注自己的生活。毕竟追星这事就是图个乐,犯不着太真情实感。

      但我没想到,再次看到她消息,会是她的死讯。

      她才25岁。

      看到死讯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潜意识里不相信,这样一个鲜活的,反叛的,不服输的女孩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但我听完这首《离岸》后,我哭到崩溃。原来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这么痛苦绝望,这么渴望有人能拉她一把。

      感谢LIA和时笙把这首歌这么用心地呈现出来。作为粉丝,真的很谢谢你们。”

      ……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LIA吃人血馒头,拿死人当炒作噱头。我就想问问,现在替舟儿鸣不平的,有多少是真心实意,有多少是煽风点火,又有多少当初也跟风谩骂过她。到底是谁在吃人血馒头。

      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脑袋里生了蛆,嘴巴里只会嚼男女那点事,一张嘴就恶臭至极。

      褚舟儿干干净净,江狸清清白白。无关风月,我看到的只有两位才华横溢的女性的坦诚信任,惺惺相惜。”

      《离岸》赶不上今年的评奖,只能等来年再报名,江狸觉得有点可惜。

      她带着自己的首张流行专辑《POP LIA》参加金籁奖的评奖。

      她又一次被提名十项。

      外界纷纷吹鼓,猜测她要再现刚出道时的辉煌,如风暴一般横扫各大奖项。

      所有人都忘不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穿着黑西装,头戴花环,从无人在意的角落,一步步走到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从此所到之处,皆是星光璀璨。

      从此江狸几乎成为传奇的代名词。

      她不单是金籁奖的亲闺女,更是上帝的宠儿。

      但这一次,幸运女神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十项提名,零中。

      她被捧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狠。

      导播故意给她特写,江狸抬头勉强一笑,尽量显得坦然从容。

      但是眼神里的失落还是出卖了她。

      十提零中。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的流行创作得不到主流认可,意味着她的转型尝试宣告失败。

      三年,她耗费三年心血做出这张专辑,想让那个被过去困住的江狸走出来。

      但无果。

      江郎才尽,会如同谶语一般,笼罩着她的一生,驱使着她走向和父亲一样的结局。

      可她真的尽力了。

      礼裙勒得她喘不过气,浑身无力的感觉让她生出反胃之感。

      江狸趴在垃圾桶边干呕。

      安楚满脸忧色:“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狸摇摇头,拿过纸巾擦嘴,“没事,我喝口水就好。”

      安楚把水瓶打开递给江狸。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多想。”安楚安慰她,“也别管外面怎么说,这次拿不了奖,我们下次拿就行了。金杯银杯都比不上老百姓的口碑,至少歌迷都非常喜欢你的音乐。”

      江狸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她套上羽绒服往外走,对安楚说:“采访你帮我推了吧,我觉得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你不等费洛来接你了?”

      江狸这才想起来,费洛说好要来接她。

      恰好葛菲菲被记者簇拥着出来,她今晚拿下了最佳新人和年度歌曲,可谓风光无两。

      俨然就是当年江狸的翻版。

      20岁,真是个好年纪,灵感无限,前途无量。

      “江狸?”安楚轻声叫她。

      江狸回过神正欲回答,就听有人在背后说话。

      “瑞华三公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跟葛菲菲解约,花这么大价钱签了LIA两年,亏大发了。”

      “这谁料得到啊,LIA可是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的。长江后浪拍前浪啊。”

      细碎的话音像针扎一样刺耳,江狸垂下眼睑,淡淡说:“不等了,我累了,想先回去。”

      江狸靠在车窗边,一声不吭。耳边不断回荡着刚才听到的话。

      大家都喜欢有才华的江狸,费洛也不例外吧。

      他如果知道自己没拿奖,会失望后悔吗?

      江狸突然又难受得有点想吐。

      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怎么会想吐。

      不对劲。

      该不会是……江狸的手慢慢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愣了好久。

      可验孕棒验过是阴性啊。

      江狸叫住司机师傅,让他立刻改道送自己去私人医院。

      —

      费洛照例回家吃饭,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年终工作汇报。

      费世杰从长到幼,一个个问询过来。

      秦亦珂敲响房门,笑脸盈盈地提醒大家开饭,给费世杰使眼色。

      还没等费世杰开口,就见费允谦拿起外套主动走到隔间面壁思过。

      集团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还是费允谦辖下部门出事,他监管不力,难辞其咎。

      按照规矩,他不配上桌吃饭,得在隔间反省一晚上,等明早约谈。

      费洛和费云程见怪不怪。刚接手那几年,费洛连着被关小黑屋两年,费云程虽然进得没兄弟俩多,但绩效垫底也照罚不误。

      秦亦珂扶费世杰起来,嗔他:“不是说好了今晚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饭的吗,你怎么又这样。”

      “我都没说什么,他就自己走了。”

      “你总板着一张脸,谁见了心里不发怵。”秦亦珂扶费世杰坐好,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叫老大出来,厨房特意做了他最喜欢的蟹粉豆腐。”

      费世杰没阻拦。

      费洛和费云程在餐桌前坐好,等费允谦回来开饭。

      费世杰问费洛:“之前约好了和沈妍吃饭,怎么没去,让人姑娘空等一晚上。”

      “我早就和她说清楚了,要等是她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

      费世杰干脆挑破:“你不喜欢沈妍,可以再慢慢物色,我不干涉你,但前提得是个正常人。”

      费洛看向父亲,气氛降至冰点。

      “爸,我喜欢她,是真的很喜欢。”费洛软下语气,极认真地说,“喜欢到这辈子都没法爱上其他人了。”

      “就当是我求您。”

      费世杰愣了一瞬,连费云程都听愣了。

      “她父亲自杀身亡,她在三年前自杀未遂,这说明什么?”

      “这会遗传的,费洛。”

      “我只要江狸,根本不需要什么孩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费世杰也动了怒。

      费云程按住费洛,试着缓和气氛:“爸爸,人家好歹刚帮了我们大忙,您这样编排人,有点不近人情吧。”

      “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没用的人情。”

      费云程一愣,苦笑:“爸爸,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做到像怪物一样,靠着不跳动的心脏活着。”

      “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自己要放弃霍却非,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保镖,让自己沦为笑柄。我从来没逼过你什么。”

      费云程蹭地站起来,像受伤的应激动物。

      “对,你永远没有错,全是我自找的!我活该像狗一样被你打压,还想方设法朝你摇尾讨好!”

      费云程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碰巧费允谦从楼上下来。

      他停下看了一眼父亲,转身出去追妹妹。

      “您高兴了?”费洛站起身,冷冷道,“我们谁也不用试着说服谁,更用不着您反对,我会自己卷铺盖走人。”

      费洛拿起外套,从衣服掏出手机,前脚刚看到江狸消息,后脚就收到了安楚的电话。

      费洛眼皮一跳,立马接起电话:“怎么了。”

      “费洛,江狸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

      费洛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江狸联系不上了!”安楚慌得声音都在发抖,“我刚才莫名其妙接到她电话,说让我去物色新人,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再打过去怎么都打不通!”

      “她前几天问我找律师,该不会又想不开,打算立遗嘱安排后事吧。”

      “什么遗嘱?”

      “她三年立过一份遗嘱,立完就失踪了,就跟这次一样!具体内容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在遗嘱上写了你的名字,把自己名下一半的财产都留给了你,好像还有宁城的一座老宅。”

      “你说什么?”

      费洛如遭雷击,整颗心如斧落干木一般,顺着纹路四分五裂开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想想办法找到她,万一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会找到她。”

      费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立刻联系公安的朋友调监控找人。

      在银厝湾,是海边。

      天空飘起雪花,费洛心脏骤然缩紧,猛踩将油门到底,连闯红灯,一路狂飙。

      雪纷纷扬扬如撒盐,落下满地呆白。

      车灯在身后亮着,眼前雾茫茫一片,黑色的海浪拍打在海岸上,白色浪花吞掉白色的雪花,发出细碎的咀嚼声。

      江狸缠裹紧围巾,独自一人站在海边,迎着风雪。

      这是当初她父亲带她一起自杀的地方。

      妈妈帮他选择了海葬。

      自那以后,父亲以缺席她人生的方式,无处不在。

      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江狸。

      他是江狸的引路人,也是江狸的信仰和遗憾。

      “爸爸……”

      江狸刚开口,嗓子眼就被冷风钻得生疼。

      “你说的那道窄门,我明白了。”

      “但我不会去走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孩,他的名字叫费洛。我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他,直到现在,爱意只增不减。我曾试着推开他,像您一样,让爱情停在永恒美好的瞬间。但我没有获得幸福,相反,我觉得非常痛苦,这种永恒是荒诞且虚无的。”

      “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这个鲜活具体的人,不是追求灵感的一道捷径。”

      “您说爱是想要触碰但收回的手,但我以为,爱是紧紧相扣的双手,一起面对生活消磨的勇气。”

      海风卷着雪花乱舞,江狸拢紧外套,捂住自己的肚子,看着泛出鱼肚白的天际,恬然一笑。

      “还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江狸——”

      “江狸——!”

      江狸转身,看到费洛下车向她狂奔而来,被风雪拥着,慌不择路,一身狼狈。

      “你怎么…”

      还不等江狸把话说完,费洛就拽着她往海里走。

      冰冷的海水没到脚踝,江狸大惊失色,用力往后挣。

      “你干什么!”

      费洛停下,死死拽住她的手臂,眼圈泛红,疯狂而平静道:“你不是想死吗,我陪你一起死。”

      “你发什么疯!”江狸被费洛吓得不轻,“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死了!”

      “那你大半夜跑海边来,电话还打不通!”

      费洛眼睛通红。

      “我想跟我爸说几句话,而且我给安楚打过电话了啊。”江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抬头看了费洛一眼,有点心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保证没有想不开,以后也都不会了。”

      费洛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心有余悸,拉着江狸往岸上走。

      “你找江叔叔说了什么。”

      “我想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费洛,我怀孕了。”

      天光破晓,江狸停下看着费洛,含笑的眼睛里缀满曙光。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起把这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好吗?”

      江狸确认自己怀孕那一瞬间,只觉得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原来她最近情绪波动大不是因为病情反复,而是因为怀孕了。

      她一下就释然了。

      她认真问过医生,医生说可以生。至于抑郁症的遗传性,成因复杂,很大程度受后天成长环境的影响。

      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这是斯嘉丽给她和费洛的礼物。

      她终于明白斯嘉丽临走前最后一吻的含义。

      “你说真的?”费洛钉在原地,半天没缓过来。

      “真的。”江狸拿起费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问他:“开心吗?我们要有宝宝了。”

      费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覆盖住的地方,睫毛轻颤,落下泪来。

      江狸一愣,认识费洛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费洛在她面前哭。

      “怎么了。”江狸问。

      费洛抱住江狸,一语不发,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滋味。

      “别难过,费洛,也别害怕。”江狸也抱住他,温声告诉他,“你妈妈跟我说,她后悔过很多事,唯独没有后悔过生下你。我也是,不会后悔。我爱你。”

      费洛泪如雨下,抱紧江狸,贴着她的头发,微微哽咽:“我也爱你,非常爱。”

      江狸笑了起来。

      风停雪歇,黎光如透纸一般柔和。

      一边是蔚蓝的大海,一边是盐白的雪滩。

      中间一条沙黄的小道,蜿蜒绵长,通往幸福,恰好让二人携手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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