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虞攒功德》半山青黛

23、第 23 章

　　经过询问，众人知晓了季蓉的想法。

　　“我们先来明确一下现在的情况！”季珝拿出一张白纸、一支炭笔。

　　她将白纸摊开放在了季蓉床边的脚踏上，而后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四姐姐要的是带着身孕和离成功，这是我们要达成的结果！”

　　季珝在白纸正中央写下带着身孕和离这几个字，而后又将这几个字圈了起来。

　　然后在这个圈之外她又划出几道横线。

　　“阻碍有母后、贤太妃娘娘、皇兄、李家……”在横线上她写上阻碍两个字，接着将预设的阻碍写到了横线后面。

　　季珝打算用思维导图的方式将他们目前的情况、阻碍、方法等都罗列出来。

　　“最大的阻碍应该是那群以家国礼法为重的朝臣。”季瑜补充到。

　　“对！”季珝应了句，然后将朝臣写了上去。

　　然后她话锋一转：“但这些都是表面的阻碍。”

　　这话一出，其余人都看向了她，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小九，这话何解？”季蓉听得十分认真。

　　刚开始她看小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当这孩子只不过是心疼她，为她出气，但是看她条理分明的样子，自己就不确定了。

　　“我们深究一下。”蹲着实在不舒服，季珝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母后、贤太妃娘娘、皇兄以及那群朝臣为何会反对四姐姐和离？”

　　季珝抛出一个问题，而后她看向正巧在自己对面的季敏。

　　季敏抿抿唇猜测道：“因为四姐姐已经有身孕了？”

　　“这是一点！”季珝又看向下一个人。

　　季睿挠挠头：“因为李家是贤太妃娘娘的本家？”

　　“这也可以算作一点。”

　　“因为自太祖以来我朝少有和离的公主？”季瑜也尝试答道。

　　季珝点点头，而后看向季蓉和季琼：“四姐姐、五姐姐你们觉得呢？”

　　“因为名声！”“是因为名声不好听吧！”两人同时说出这话。

　　季珝点点头：“如两位姐姐说的那般，第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名声。”

　　“本朝驸马没有不可纳妾之说，因而四姐姐若是因着李言希那还未入门的妾室说要和离，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么四姐姐就会被人冠上善妒、无容人之量、妒妇之类的名头。”

　　“这些东西若是被附加在四姐姐身上，四姐姐的名声算是毁了，且影响的远不止是四姐姐一人。”

　　说到这里季珝的目光在季琼和季敏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继续道：“寻常百姓家若是有女子被冠以这样的名头，对家中其他女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更何况是皇家。”

　　“这种情况无论是母后、贤太妃娘娘、皇兄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因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答应四姐姐和离。”

　　“更别说四姐姐现在还怀有身孕，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有人劝四姐姐，劝她看开点，劝她忍一忍，劝她说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要和离，因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说到这里季珝冷嗤一声，就是这样劝慰的话，从古至今源源不绝。

　　可是在有的家庭里有父亲还不如没有。

　　季珝这些话未说出来之前，季蓉哪怕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却也没想到会这般艰难。

　　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眸中也盈满了泪光，仿佛自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情况。

　　而其他人也在努力的消化着季珝说的这些话。

　　季珝也没管那么多，既然要帮季蓉和离，那么最坏的情况一定要预先知晓。

　　大家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境况是多么的艰难，才能团结一心，渡过难关，不然只要有一个人中途扯后腿那就完了。

　　她继续说下去：“这些还只可能是出现在四姐姐身边的声音，除此之外，朝堂上也肯定会有议论声。”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那就是女子和离在很多男子看来是离经叛道之事，寻常女子和离那些朝臣们没法管，但是四姐姐是公主，天子家事也是国事，他们自然就有理由插上一手了。”

　　“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季敏受不了了，气的脸颊通红发问出声。

　　“皇兄虽然年少，但是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在辅政大臣的扶持下还未曾出过差错，那些言官、谏官现在闲的不行。

　　四姐姐是公主，在他们看来女子提出和离本就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了，若是四姐姐和离成功，天下女子有学有样，那么损失的是他们男子的权益。

　　而阻止四姐姐和离，一来可以打压女子的地位、维护男子的权益，二来就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了。

　　毕竟若是在他们的参奏下四姐姐未能和离成功，那么非但是对女子的又一次压制，也是对皇兄的一次胜利，史书会将这件事记载下来，他们的名声自然就能流传千古了。”

　　世人都爱名声，都想要自己的名声发扬光大，但是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的名声是踩在女子身上成就来的。

　　季珝低下头，眼睫颤了颤。

　　“太坏了，太坏了，他们竟然想拿四姐姐和皇兄来成就他们的名声，这些朝臣太坏了！”季睿涨红了一张脸，右手握拳在半空中划了划。

　　“好想打他们一顿！”

　　“那按照小九你这样说，难不成四姐就和离不成了？非得跟那李言希过一辈子？”季琼满目不甘。

　　季珝连连摇头：“我只是将四姐姐和离可能会遇到的最坏的情况都预估了一遍，好让大家都知晓我们现在的境地。”

　　“可若是按照小九你所说的这般，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毫无胜算。”季瑜也皱着眉头思索着。

　　“拜托，这只是我所设想的最坏的打算，好歹四姐姐是公主，李家最高的官也不过才四品，李言希也还只是个举人，更别说是李言希有错在先，怎么看我们胜算都还是有的好吧！”

　　季珝连忙改口，她说那么多只是想让大家知晓事情最严重能到什么程度罢了，可不是来打击大家的士气的。

　　“那小九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经过这会儿的谈话，季蓉算是看明白了，小九虽然年纪小，但是看事情却十分通透，所说的话也都直击要害，想来她的主意不会差。

　　“我有一个计划……”季珝合拢众人围在一起，然后嘀嘀咕咕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众人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更是连连点头。

　　“找人出书的事情就我来安排！”季蓉此刻眼睛里神采奕奕，那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好，那我回去就把一些故事梗概写下来，到时候让人送过来，四姐姐你记得让人写完之后再安排一些人看一遍，一定要写的天怒人怨才行，当然你就别看了，还怀着宝宝呢，小心把自己气到了。”季珝道。

　　“那联系大姐姐的事情就我来吧，现在离中秋还差半个月的时间，想来这几日大姐姐就要到了。”季琼道。

　　他们的大姐名为季珏，今年27岁，是先帝元后所出，被封为昭平大长公主，有自己的封地越州，平日除了年节会带着家小回顺京，一般都在封地待着。

　　昭平大长公主曾随先帝出征，有着一身好武艺。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令全军折服，在战场上更是几次刀口夺人救下军中将领，甚至还救过先帝。

　　季珝这些兄弟姐妹虽然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但是却都收到过她送来的礼物，每次年节相见时也总能受到关怀。

　　季珝觉得抛去关系不说，这样一个英姿飒飒的女将军应当是不介意帮四姐姐一把的。

　　“除此之外，四姐姐你还要在派些人去查一查李言希和那个女子，看能不能拿到更多的把柄。”季珝补充道。

　　季蓉点点头十分认真：“放心，这些我会安排好的。”

　　“若是人手不够或者不方便，你便让人去南街的慈济堂找李管事，想来应当能帮上些许。”

　　……

　　于是过不了几天，整个顺京各大酒楼茶肆里的说书先生都无一例外的得了一本或者几本好书，各大书肆也都上新了几本‘好书’。

　　这些书的内容换汤不换药，男主或迫于家族压力或为着自己飞升腾达的梦想娶了不喜欢但是地位较高的妻子。

　　相同的是这些男的心中都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或是家中收留的远亲孤女或是惦念多年的小时玩伴又或者是自小陪伴长大的丫鬟。

　　因为没能娶到自己心仪之人，这些男主都十分痛苦，因而娶妻后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痛苦的原因甩到了正室身上。

　　因而他们或是冷落正室或是打压正室的地位，而正室自然不会干坐着，但是每当正室有所动静的时候，就会被男主以各种方式打压了下去。

　　最后正室悟了，正室要和离，但是即便如此那些男人也没放过她们，最后都以正室憋屈惨死为结局。

　　这类话本子是打着男女之间爱恨情仇的名号出世的。

　　一经出世，就备受贵妇小姐们的喜欢。

　　但是开始读的时候有多开心，读完后她们就有多恨。

　　一个个的在后宅看的都哭红了眼睛，对话本子上的男主和孤女都恨得牙痒痒。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尚书府后宅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家小姐哭红了的眼睛。

　　那小姐抹了把眼泪：“我没事…我只是在替君心不值，明明…明明她都打算和离了，甚至娘家都同意她和离了，但是却还是被那起子小人给暗害了。”

　　说到这里，那小姐恨极道：“若那对狗男女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然要送他们一人一巴掌。”

　　“小姐！”丫鬟好气又好笑。

　　“这不过是故事罢了，您看过就算了，可别生气，气大伤身。”

　　“若是真的，我定然要狠狠的替君心出口恶气。”那小姐又气鼓鼓道。

　　相同的一幕在顺京的不同角落发生着。

　　女子本就更易共情些。

　　尤其是那些家中男子有宠妾灭妻之嫌的正室更是有种兔死狐悲的错觉。

　　因而这类话本子在京中越加流行起来，众人都希望能够找到一本结局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浏览众多话本子，却都是男子薄幸，正室下场凄惨的故事。

　　但越是如此，那话本子的传唱度就越高，甚至连街边老妪、巷子小童都能说上几句话本子里的台词。

　　然后对着里面的男主啐一口唾沫，对那女子骂一句狐狸精。

　　甚至于有不少女儿即将要议亲的贵妇人在挑选女婿的时候还会专门着人查下男子家中有没有投奔而来的孤女或者他身边有没有自小陪着长大的丫鬟。

　　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有这方面问题的男子还不少。

　　消息一经散出，引得群情激奋不说，更是让很多人都相信，那些话本子上的内容是根据事实改编的了。

　　而那些疼女儿的贵妇人们自然就将这类男子抛却在了女婿备选之外。

　　总之经过十来天的发酵，季珝想要的局面终于达到了。

　　然而就在这离中秋宴没几天的时间里，顺京里的一则流言将这些事情推上了高潮。

　　那就是其实这些话本子都是根据真实事情改编的，而真正的主人公就是四公主和四驸马，而现实比起话本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四驸马竟然为了家中孤女还推了四公主，差点让四公主早产。

　　这流言一出，议论纷纷，再有人去李家查探发现他们家确实收留了一名孤女，而四公主府上早先也确实请了大夫过去。

　　再询问大夫，大夫语焉不详，但是有人收买药童，那药童说自家师傅此前去公主府开的确实是妇人保胎之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顺京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