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设》鸻芜

23、男朋友

　　晚上八点，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校门口的烤肠小摊聚集了一众走读生。

　　江时熠站在排起长队的人群中，终究还是兑现了对裴瞬的承诺，来陪他吃这该死的烤肠。

　　分明平常也没这么多人来买烤肠，偏偏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人格外多。江时熠已经排了十分钟的队，此刻站的腿都有些发酸。

　　倒是裴瞬，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不是我说，这烤肠你就非吃不可吗？”仅剩不多的耐心已经快被消耗完，江时熠还是憋不住了。

　　“不吃也行。”裴瞬说。

　　江时熠眼底的光亮起一瞬，以为他觉醒了善良的品质。

　　但裴瞬只是还没说完话，“你得把那声哥还回来。”

　　江时熠眼底的光又熄灭了，他突然觉得，吃烤肠也没什么。

　　为了不让裴瞬占到他一丝一毫的便宜，江时熠又排了五分钟，终于拿到那两根充满爱恨情仇的烤肠。

　　不对，应该是恨情仇，没有爱。

　　“吃吧，吃货。”

　　裴瞬自动忽略掉他后面的那句话，不客气的接过烤肠。

　　这一条街道满是烤肠诱人的香气，即便没什么想吃的欲望，但闻的多了，也会忍不住买一根尝尝。

　　两人站在路边，江时熠有意和他隔开距离，一眼看去像是陌生人。

　　“能和我说说，周二那天为什么想投河自尽吗？”

　　人群嘈杂的声音似乎将死气沉沉的学校都染的热闹起来。

　　“我瞎说的，你还真信了？”江时熠咬了口肠，因为没吹就直接吃，有些烫，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裴瞬当然知道他那天只是随口一说，他问的本来也不是这个，只是怕江时熠又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说。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空气都仿佛静默一瞬，手中的烤肠还在冒着热气。

　　“这你都能看出来？这么了解我？”

　　语气带着惯有的懒散，但脸上却没有展现出任何反感的表情。

　　“不算了解，”裴瞬微微低垂着头，“但可以试着去了解。”

　　控制不住的在意你的情绪，想去了解真正的你。

　　其实江时熠一直都是一个很擅长憋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可终究是有血有肉有心跳的人，憋久了也会疲惫，就算是紧闭的蚌壳，被大力的撬开还是会露出里面柔软的内心。

　　现在他就是那个禁闭的蚌壳，裴瞬是那个撬开他的人。

　　“你说，如果一个人，被你间接的害……”

　　死这个字他还是不愿意说出口，就像在知道林缘疯了之前，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盛薇死亡的事实。

　　话在嗓子里斟酌了一遍，江时熠眼睫轻颤，“间接害了她，你会怎么做？”

　　也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江时熠又说：“但她过的很不开心。”

　　非常非常不开心。
　　总会哭。

　　他的声音低低的，夹杂在周围吵闹的声音中，很难听得出来说的是什么，但裴瞬还是听清楚了。

　　江时熠在难过，是说出口的话里无意识带的难过。

　　他愿意吐露自己的情绪，按理来说裴瞬应该很开心，但这种情绪并没有出现，相反，他只感觉心脏都被揪住。

　　裴瞬见过很多样的江时熠，有得意的，开心的，冷漠的，生气的，却唯独没见过难过的他。

　　他向江时熠靠近了些，后者并没有察觉。

　　“既然不开心的话，那这对于他来说为什么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

　　“江时熠。”裴瞬和他对视，“如果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那他看见你这副样子，一定会在天上急的团团转。”

　　江时熠觉得他这个说法莫名有些可爱。

　　对啊，盛薇那样性格的人，肯定不舍得自己最好的哥哥因为自己而愧疚一辈子。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当心理医生的潜质的。”江时熠的心情缓和了点，打趣道。

　　“行啊，当心理医生专治你这样的人。”

　　“滚吧你。”

　　烤肠的温度已经温和了不少，恰好是入口正好的温度。

　　今晚是月圆，月光皎洁温柔，被风吹动的树上落下最后几片树叶，像是在宣告入冬的到来。

　　可能是被朦胧月色模糊了双眼，覆上了层温度，江时熠觉得今天的裴瞬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

　　周五早晨，江时熠是宿舍里第一个起床的，平时第一个起床的杜赫看见他还以为自己睡蒙了出现幻觉了，不然天天迟到的江时熠怎么会比他还先醒。

　　其实不是江时熠醒的早，他压根就一宿没睡，熬了个通宵。

　　校门口停了一排大巴车，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在各班班主任的带领下依次坐上了车。

　　南山训练场开了有几年，前两年还有人来玩，后来生意越来越不景气，甚至到了要面临关门的地步。

　　为了坚持营业，南山训练场带着为学生服务，为学生放松的理念，和附中达成了合作。

　　一来训练场有了人气就不至于倒闭，二来学生们一直以来高强度的学习也需要放松，所以就有了今天。

　　“同学们跟上我的步伐哈!训练场很大，我先带你们参观一遍，接下来大家就可以上手体验一下我们的器具了!”

　　负责人的嗓门很大，和陆嘉言有的一拼，连站在队伍最末尾都感觉震耳朵。

　　就像负责人说的，训练场的确很大，光是参观就走了半个小时，这种砸钱式的建设，入不敷出简直再正常不过。

　　“我们训练场有很多种类的器具，会有专业人士教你们如何使用，大家可以尽情的玩!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参观完最后一个地方，负责人喊道。

　　学生们顷刻间四散开，江时熠对这些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刚进来时的弓箭训练场吸引了他的兴趣。

　　弓箭上都做了防护，他拿起一支放在手上掂量了起来，有些重量，还挺沉。

　　一旁的工作人员怕他伤到自己，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被江时熠拒绝。

　　虽然没有真正体验过，但或多或少都看到了解到过，他想自己试试。

　　江时熠把箭插在弓上，幸好近视的不严重，这点距离还是可以看得清。

　　但是由于姿势并不标准，江时熠射出的第一箭并没有上靶，插在旁边的泡沫墙上。

　　“你这个姿势，估计一箭都不会中。”

　　听见裴瞬的声音，江时熠下意识就想反驳，但话还没说出口，后背突然贴上什么，紧接着自己放在弓上的手被另一双微凉的手握住。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心跳，裴瞬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声音低沉：“像这样。”

　　穿箭，拉弓，蓄力，正中靶心。

　　江时熠还没反应过来，箭就直直扎进红心处。

　　他的手活动了一下，想要抽离出去，可裴瞬握的紧，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别着急，得慢慢来。”裴瞬说。

　　借着江时熠的手，他再一次做出标准示范。

　　依旧正中靶心。

　　江时熠被他圈在怀里，对中不中靶心这件事已经不在乎了，他感觉现在这个姿势很奇怪，像是裴瞬在抱他似的。

　　他越来越不自在，感觉自己有点烧的慌，却不敢乱动，不然只会让姿势更奇怪。

　　太热了，江时熠想。

　　怎么快要入冬的季节还这么热。

　　一定是自己今天没看天气温度，穿的太厚了。

　　裴瞬表面上教他怎么射箭，但实际上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看着对方逐渐变红的耳尖，他的眸色渐深，心情愉悦起来。

　　怎么那么可爱。

　　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不然容易跑。

　　于是裴瞬放开他，若无其事的站在他旁边的射箭位置。

　　没了禁锢的江时熠松了口气，赶紧把外套拉链拉下来点，冷风一吹，缓解了热度。

　　但他又很不服气，凭什么裴瞬什么都会，反倒是他成为了那个被教的。

　　越想越觉得憋屈，江时熠直接口出狂言：“我要跟你比。”

　　半吊子学者试图挑战权威，值得鼓励，但不支持。

　　“比什么？”

　　江时熠想了会儿，脑海中有了个和他本人一样损的想法。

　　“输的人把对方照片当手机壁纸一个星期。”江时熠不怀好意道。

　　他自投罗网，裴瞬哪有不要的道理。

　　“行。”

　　江时熠的手法还是很生疏，裴瞬教了他还不如不教。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势必要从裴瞬的身上讨回点便宜来。

　　“五箭，看谁中靶心的箭多。”

　　“听你的。”

　　看热闹的专业人员都替江时熠捏了把汗，裴瞬的姿势光是看起来就知道肯定练过，他是真的心比天高，什么都敢比。

　　第一箭，江时熠手滑，没使上劲，脱靶了。

　　没事还有第二箭。

　　虽然技术不行，但胜在运气好，成功上靶，就是只中了最外边一环。

　　第三箭…

　　第四箭…

　　第五箭…

　　一个靶心都没中，江时熠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就是七环。

　　再看裴瞬那边，前两箭都直中靶心。

　　打第三箭的时候，裴瞬蓄力拉起弓，即将射出的前一秒，他把箭的方向突然对准江时熠的靶，扎中中心。

　　然后是第四箭，第五箭，都扎在了江时熠的靶子上。

　　“？”

　　扎在江时熠靶心的箭就算做是他的成绩，这场比赛，裴瞬输了。

　　他微敲起嘴角，“愿赌服输。”

　　“你作弊，这成绩不算数。”

　　江时熠是很想要赢，但他不接受胜之不武的成绩。

　　“箭都在你的靶子上了，怎么不算数？”裴瞬说。

　　“就是不算数，那时你的箭。”江时熠凝声道。

　　还挺公正。

　　“再比一场。”江时熠说。

　　“不太行，一会就要集合了。”

　　眼看着陷入了僵局，裴瞬忽然道：“不然一起受惩罚，怎么样？”

　　江时熠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最好的决策。

　　“那就这样。”

　　裴瞬拿出手机，一分钟不到就换上了江时熠的壁纸。

　　“？你哪来的我的图片？”江时熠疑惑道。

　　“贴吧，上次看的帖子。”

　　“……”

　　那个帖子的内容至今都让江时熠记忆深刻难以忘却。

　　江时熠也拿出手机，学他在贴吧上找裴瞬的照片，刚输入一个裴字，就冒出来一大堆帖子。

　　“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他咕哝一句。

　　“吃醋了？”

　　“吃你妈的醋。”

　　好好的人，就是可惜长了一张嘴，真不知道那帮小姑娘喜欢他什么。

　　江时熠在一众照片中挑出来一张他认为最丑的保存，当了壁纸。

　　“一周，谁也不许偷偷换掉。”江时熠说。

　　“一言为定。”

　　别说一周，一辈子都行。

　　马上到了集合的时间，江时熠和他往回走，半道上被一个女生拦截。

　　好像是拒绝徐铭表白的那个。

　　苏漾脸红红的，手里攥着个信封样子的纸。

　　“江同学，我，其实我一直都很，很喜欢你，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你!”她的胆子大了不少，应该是被小姐妹们鼓舞了。

　　裴瞬就站在江时熠身后，看着自己的情敌表白，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知道江时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上次被周子扬给一句话吓走，江时熠还以为她死心了，没想到还对自己念念不忘。

　　“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她的手举在半空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江时熠接。

　　“同学，我目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江时熠礼貌的回绝。

　　苏漾眼睛有点红了。

　　“听说你学习还挺好的，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希望你多去看看其他人，考上个好大学。”

　　这是词汇量不足的江时熠能给出最好的祝福了。

　　毕竟是女孩子，江时熠怕她伤心，语气已经放得很轻。

　　裴瞬目睹这一切，心里暗暗加上一条记忆：温柔的刺猬。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坏心思的给江时熠发了条消息，前面的人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

　　江时熠没看手机，但屏幕上男生的照片苏漾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甚至忘记难过。

　　“江同学，你……”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怪不得会拒绝自己的表白，原来是已经有了对象。

　　她擦擦眼角，眼神忽的变得坚定起来。

　　“我明白了江同学，以前是我打扰了，也祝你前程似锦，和男朋友恩爱长久!”

　　她也不结巴了，说完这段话就跑开，留下纳闷的江时熠。

　　“什么男朋友？什么恩爱长久？”

　　裴瞬压下心中的笑，拽了下他的衣服。

　　“快走吧，一会迟到了。”

　　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