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睡啊》谜肆

32、第二十章

　　对于梁边际而言，方芜就是一个交集少的可怜的陌生人，尴尬归尴尬，梁边际当然不会计较。

　　傅芊回来时，手里还拿了三张票，其中一张给了她，是周五晚上在东海湾沙滩的音乐节，梁边际那个乐队作为特邀嘉宾给音乐节开场用。

　　“你会去吗？”傅芊问她。

　　“看时间。”

　　话是这么说，周五傍晚，距离音乐节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方芜就已经到那了。

　　傅芊当天有团的行程，音乐节开场前五分钟才到，她和傅巡一块来的，而傅巡看见她的第一秒，不出意外的——

　　意外了两秒。

　　“你有话就用嘴说，别用眉毛，很丑。”方芜回顾了下方才傅巡那高低眉，很想截下来做表情包。

　　傅巡跟着摸了下自己的眉毛，往台上看了眼：“只是没想到，你会过来看梁边际演出。”

　　“白送的票为什么不来？”方芜早就找好了理由：“再说，这又不是梁边际的专场，后面还有其他人啊，你知道我是看谁的吗？”

　　“看谁？”傅芊介入他们的谈话。

　　方芜就位之前在入口领了一张节目单，她快速的浏览了下，最后随便戳了戳其中一个节目：“看他啊。”

　　傅巡和傅芊顺势看去。

　　“你喜欢rapper啊。”傅芊只知道那么多。

　　宣传海报上的照片P图太多，还是傅巡上网搜了下照片，他们俩还包括撒谎的方芜才知道这人具体长啥样。

　　“我就说，方芜，你果然喜欢这种坏坏长相的类型，看上去就和你很配，不像梁边际，太小白脸还可爱小狗了，和你站一块……”

　　傅芊试图去幻想，想到一半打了个机灵：“不敢想……太奇奇怪怪的。”

　　“……嗯，我知道。”

　　方芜看向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梁边际，答应的也快。

　　她一直都知道啊，

　　傅芊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啊。

　　她比不了现场那么多能毫无顾忌说着：“梁边际，我爱你！”的人，她只会在勇气的人潮里越发的退缩了起来……

　　可能就是那时候起吧，总害怕一些举动，一些眼神会让人看穿她的心事，方芜就开始追星，为了真的看上去像在追星，她又买了很多周边和专辑，和同学之间聊起来，也全是最近热门的男团或者帅气的网红。

　　高二下学期的一次周末，她和傅芊晚上出门逛街，某个大型商场外面的LED大屏是站姐为哪个爱豆买下来的生日应援，现场已经有些粉圈人拿着小卡或者其他周边和大屏合照。

　　傅芊推了她一把：“这不是你最近刚追的那个男团吗，这人还是你最喜欢的，你不拍照吗？”

　　方芜愣了下，她其实没怎么记得住那些被她喜欢的男团成员的脸。

　　“拍。”

　　但她已经装习惯了，“当然要拍，不过我没带应援的东西。”

　　“那你和大屏合张照吧。”傅芊拿出手机，努努嘴，让方芜自己找合适的站位拍照：“我这周和他们团有个综艺要一起上，到时候，你把这个照片洗出来，我拿去给你要签名。”

　　“在娱乐圈有人脉就是强啊。”方芜找了个站位，能让手机的镜头兼容她和身后的大屏：“拍吧。”

　　“3.2.1——咔嚓”

　　照完，傅芊看了眼照片，由衷的赞赏道：“漂亮，好看，挺配。”

　　方芜没说话，她笑得很假的时候，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因为有这张脸在，照片都会显得很好看，也通过这张照片显得她……看上去无比高兴。

　　为了维持追星女的人设，她果然的将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傅芊在她旁边站着，一个不经意间，看见了从商场里出来的梁边际。

　　“梁边际！Hello！”

　　那时，方芜正举着手机继续拍着LED大屏上的帅哥爱豆打算凑个九宫格，察觉到梁边际看来的眼神，她瞬间手无举措，拇指忍不住抖了几下，开了个连拍。

　　咔咔咔咔咔咔——快门声响个不停。

　　傅芊在一旁跟梁边际友好的笑完，又转头大肆嘲笑她：“方芜，够了够了，你别太爱。”

　　方芜：“……”

　　高二下学期的暑假，年级大群里开始有人传，梁边际的乐队解散了，不为别的，单就因为除了梁边际，其他人家里都不同意他们再玩下去了，过个暑假就要高三了，事关前途，高三结束考个大学比什么音乐，比什么乐队要重要的多。

　　听说，梁边际为此和乐队的其他人吵了一架。

　　“其实也能理解吧，从高二他们第一次获奖后，问题不就出现了吗？有上门来找人的经纪公司只想签梁边际一个人，你觉得其他人面子上挂的住？”

　　“后续好几次也都是这个问题，其他人压力也大啊，这个乐队只有梁边际一个是主唱，说真的，主唱上哪不能发展，其他人就弹弹乐器，打打鼓，换个人也行，说白了，经纪公司那边考虑的，一方面是梁边际的实力，另一方面是形象啊。”

　　“真一阵见血啊，兄弟。”

　　“但谁能说不是呢，梁边际那形象，那实力，要是混娱乐圈，肯定能风生水起，至于其他人，诶，只能说父母的基因不太好，把他们不说生的丑吧，但也太平庸了点。”

　　“你小心其他人爬过来干死你啊，说话那么难听。”

　　后面的谈话，方芜没再看了，一个暑假过去，她也没得到关于梁边际的任何消息。

　　直到高三开学，她初中时最好的朋友艾眠转校过来，没多久，就和当时在SB公司当练习生的周逐冕好上了。

　　再过几天，她就听艾眠说，梁边际去周逐冕公司当练习生了。

　　再后来的一年里，见到梁边际的次数都不太多。

　　梁边际进SB娱乐公司太晚，年龄又大，出道可能会是个问题。

　　但艾眠跟她说，梁边际特别努力，几乎每天都是公司训练室里最后一个走的。

　　方芜发表不出什么言论，只是隔三差五会在深夜去SB娱乐楼下等他出来，最晚的一次，等到了四点。

　　有其他追星的姐妹问她等谁？

　　因为想知道些梁边际的情况，方芜只能在这时诚实：“梁边际。”

　　可能也是因为这份难得的诚实，她碰上了同担，那个妹子在上大学，时间自由点，从梁边际进公司当练习生没三天就开始在公司楼下蹲着了，自然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少。

　　“SB公司三年前就开始策划一个男团了，最近正在选预备成员呢，我看梁边际的意思，是非常想进的，怎么说呢，他野心挺大的，也挺心急的，总想着要尽快出道，尽快红起来，貌似只有这样，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也是这些欲望驱使着他现在没日没夜的都在练习。

　　他是以唱歌特长进来的，但做爱豆的，又不是只要会唱歌就行，所以，他最近都在疯狂练舞呢，每次出来，都是困巴巴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嘴唇也没什么颜色，我看过他之前的乐队演出，台上多么可爱的一只活泼小狗啊，当个练习生都腌巴了，老辛苦了，这孩子。”

　　“嗯，他是挺不容易的。”

　　方芜心里不太好受，但梁边际是在做他想做的事，为了想做的事，想成为的人而努力是一件很酷的事啊，旁边者其实无权干涉，她就只能打心里祝愿他：“希望他能成功，祝他心想事成，保他身体健康。”

　　“妹妹，你和我一个想法——”追星人在此时达成了一致，而此时，公司的门打开，梁边际带着鸭舌帽垂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方芜看了眼时间，快要到五点了，刷新了新纪录。

　　身边的同担有些激动的拿出手机：“走吧，我们一起去跟他打个招呼。”

　　方芜摇摇头，将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扯谎道：“姐姐，我得走了，就麻烦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吧。”

　　“还有……”
　　她翻着书包，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包草莓味的Q/Q糖：“这个，麻烦转交给梁边际吧，偶尔吃个甜的，或许就没那么累了。”

　　“他不收吃的。”

　　“那就给姐姐了。”
　　其他蹲点的追星人都在往梁边际身边走，只有方芜一个人逆着人群不停的后退，赶在梁边际发现之前，转身，悄悄的跑着离开了公司楼下。

　　后面，她也经常来，梁边际没发现她，却暴露在周逐冕眼前。

　　艾眠嘴巴紧，周逐冕跟她再亲近，她也不会说的，但胜不过周逐冕聪明，看到方芜出现在公司楼下的第一秒就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要送东西，写信其实可以通过我，我不介意做中介。”周逐冕借着中午吃饭，找到她，开始卖人情。

　　方芜一眼看穿：“你再怎么示好，我都不会承认你和艾眠的关系。”

　　“那也没关系，算我单方面考虑到你是艾眠的朋友，做的慈善好了。”
　　周逐冕道：“我前几天看到他收了一小袋子□□糖，可能爱吃吧，你要不要考虑送一包？”

　　“他当着你的面吃了？”

　　“嗯，当然，每天吃一颗，然后又放回包里了。”
　　周逐冕说：“他自律的很，每天也就靠着糖续命，况且，那袋□□糖是他第一次收粉丝给的吃的，不知道怎的，就感觉很宝贝，别人要都还不给呢。”

　　“你……”
　　方芜低下头，用筷子戳着饭：“照顾好他，可以吗？”

　　“嗯。”
　　周逐冕的爽快：“如果你能接受我和艾眠的话。”

　　方芜利落的指着食堂的正大门：“那你滚。”

　　周逐冕：“……”

　　自从有了周逐冕的助力，想知道梁边际的消息就方便多了，比如，他今晚练习到了多晚，被老师纠正了几遍动作，和一起的练习生相处的怎么样，是开心还是偶尔难过，会不会撑不下去，会不会承受不住的时候会哭？

　　这些，方芜全都清清楚楚，可她除了知道，又什么都做不了，她一个外人，一个陌生人，一个路人甲，一个暗恋者，又能做些什么呢？

　　时不时以匿名的方式给他写应援信，信里一笔一画写着“梁边际，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时不时在公司楼下等他结束练习，让周逐冕再给他塞上一些Q/Q糖，

　　无论做了多少，

　　但那种在深海里挣扎的无力感反复的折磨着她，

　　没有落点，就始终让人害怕……

　　好在，高三下学期的某一天，周逐冕带来了好消息，梁边际被选为和他一个团的预备成员。

　　又过了三个月，周逐冕带来了更好的消息，梁边际被破格选拔，正式成为和他一个团的成员，预计七月正式出道。

　　公司给他，给梁边际所在的男团命名为——

　　——Goldencentury

　　金色世纪

　　在那时，辉煌的成绩有目共睹。

　　但，任谁都不会想到，再过不久，那将是梁边际鲜艳的青春里最灰色的时光了，以至于往后的许多年，兴许到死，方芜也没有放下年少时的那段无疾而终的隐晦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