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侣都修了无情道》冬犹树

15、第 15 章

　　两人起身都有些慢，甚至说是踉跄。

　　在地上跪了那么久，修士的身体也有些疲累。

　　只是恢复的比较快，谢晏修为比宁昭懿高，恢复的更快。今夜的他出奇的耐心，等宁昭懿缓过劲来才走。

　　她走路还是有些坡，当然是装的。

　　谢晏却破天荒来扶她。

　　宁昭懿被他搀着走，心想:算他有良心。

　　一路上越走越偏，宁昭懿很难不怀疑，谢晏是不是想套她麻袋。

　　“夫夫……夫君，我们走这来干……干嘛？”

　　“带你来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宁昭懿亲自挑着一盏灯笼，方才仆从要引路，她拒绝了。

　　灯笼的光昏黄暗淡，能照亮的区域不多。

　　宁昭懿透过灯光只能看到小路旁的荒芜杂草，不同小虫的鸣叫从里面传来，间或有几只萤火虫，发着亮光在草间飞舞。

　　其实修士目力也是极好的，远处的旧屋也能看见，但按照她现在的修为，应该提着灯笼。

　　今晚云层多，可能明天会有大雨，月亮遮盖在层层乌云间，光亮不显。

　　宁昭懿一直等着谢晏停在哪栋屋前，没想到他绕过一座假山，就停下了。

　　这里没有屋子，只有一片湖。

　　宁昭懿:“？？”

　　谢晏小时候住在湖里？

　　住在湖里的谢晏为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自己站到假山阴影处。

　　那里有个小孩，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宁昭懿看到谢晏竟然停下了，没有视而不见？？

　　男主今晚这么感性？

　　十年行一善，安慰受伤小男孩？

　　小男孩早就脱了白色孝衣，穿回他破破烂烂的衣服。

　　脸上有泥土脏污，甚至有被踩烂的草屑。

　　宁昭懿甚至能看清，他露出来的胳膊上，全是青紫。

　　小男孩对忽然到来的人没有好脸色，即使他今天知道了，这位就是传说中无情无义的九少爷。

　　他不像其他谢家人一样连忙起来行礼，他还是那样躺着，脸上顺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又一个来看他笑话的。

　　他和府上那些公子小姐甚至家丁都是一类人，他们都喜欢用他的脏污，来抬高自己。

　　昨天他被打的那么惨，这位九叔却面不改色的走过，没有帮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么冷漠的人，昨天没帮，现在他也不需要。

　　小男孩笃定，他就是来找优越感的。

　　他会说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脏？衣服都烂成那个样子了还穿，像个乞丐一样？你的存在就是来丢我们谢家脸的？

　　宁昭懿看见谢晏拿出一块手帕，心下一惊。

　　谢晏要给那个小男孩擦脸？？！！

　　却见谢晏下一秒就把手帕扔到那个小男孩脸上去，语调冷漠:“自己擦。”

　　宁昭懿:“……”

　　哦。

　　果然是我想多了。

　　被蒙住脸的小男孩:“……”

　　他将手帕扯下来，有些生气，自以为凶狠的盯着谢晏:“你干什么！”

　　谢晏不答反问:“你吃过桂花糕吗？”

　　小男孩更气了，生气中也夹杂着一丝不屑，像是迫不及待要证明什么，“这种糕点，府中下人都能吃，虽然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少爷，但也吃过。”

　　他像头被激怒的小豹子，“即使我被下人欺凌，也是主子！”

　　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只敢在暗地里欺负我打我，至少不敢摆在明面上来。

　　谢晏的目光像他看着的水面一样平静，“在府上的时候，我没吃过。”

　　小男孩一下子从地上坐起，小豹子变得张牙舞爪，

　　“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是谢家嫡子，受尽祖父宠爱，怎么可能没吃过？”说完他有又不屑泻嗤笑一声，“我知道了，是你看不上吧！”

　　宁昭懿简直看呆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上一个敢这么和谢晏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若是在门派里，宁昭懿能想到，谢晏一定会让他去领三十鞭。

　　但今夜谢晏耐心好不是说笑的，就比如现在，面对如此挑衅，他只是平静答道:“不是。”

　　小男孩却觉得他满嘴谎言，不知他为何要来此寻他开心，越来越不耐。

　　谢晏声音有些幽远，眼神藏在浓浓夜色下，叫人看不清。

　　“你肋骨有受伤吗？”

　　小男孩:“没有！”既然不想救我，一直在问来问去的干什么！

　　“他们私下打我，但不敢打断我的骨头，打断骨头会被人看出来，他们会被责罚。”

　　他也去告过状，但他又瘦又干巴，不如其他小孩看着圆润可爱，爹看见他厌烦，面对他的状词和胳膊上的铁证，只是不耐烦的说:“小孩子难免磕磕碰碰，长大了就好了。”

　　他不知道，爹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出大问题，就不会管。

　　他私下里认为是后者，这是对他自己身份最后的自尊。

　　小男孩回忆的思绪被谢晏打断，他清晰地听到这个所谓的九叔说:“以前我的肋骨从未好过。”

　　还是那个冷漠语调。

　　哪有人面对过去的伤痛，会这么冷情的，他刚才回忆时，心都揪痛了。

　　小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道:“你骗人！”

　　这里地处偏僻，即使他大声说话也不会引来人。

　　小男孩自顾自喃喃地说:“你是嫡子，”

　　他颤抖的卷起刚才被踢的剧痛的腿，慢慢支起来，痛的钻心刺骨。

　　淤青的皮肤上是新的伤痕，缝缝补补了多次的裤子被磨破了一小块，回去得找一块布料缝上去。

　　好不容易支撑起两条腿，他将头埋在膝盖间，遮住自己的表情，

　　“你是嫡子，怎么可能比我……比我这个……”声音染上哭腔，他终于支撑不住，脱下张牙舞爪的外衣，音色开始变调，“这个……野种……还……”

　　莫大的悲伤淹没了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不断下落，很快将脚下那片土地打湿，他涕泗横流，心像被一百根针扎着，他颤抖着说完:“还……还惨……”

　　四周寂静非常，只余小男孩嚎啕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复。

　　这时，才听到谢晏微不可闻地说，“是啊，怎么可能比你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