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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冷铁 ...

  •   再睁眼的时候,隋宁远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发现昨夜他给祁广盖上的被子又回到了他身上,而身侧那狐皮大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祁广不知去向。

      隋宁远一下便清醒了,坐直身子,脑中想过无数可能,会不会那汉子昨夜一番话都是诓骗他的,目的就是拿着他最值钱的身家卷钱跑路。

      还没等他细想,屋外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

      下过雪的屋外光线充足,直晃眼睛,隋宁远难得看得清,他眯了眯眼,看着一座山似的人从屋外迈步进来,手中还拎着一兜东西。

      “主人家醒了?”祁广说。

      “啊。”隋宁远呆呆应了声,“我的狐皮呢?”

      “俺叠好收在箱子里了。”祁广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物件,专门走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抱出那件狐皮,放在隋宁远手下,让他抚摸。

      “好。”

      这下倒是隋宁远尴尬,他刚才那怀疑的语气,仿佛真的怕祁广卷着细软跑了,他怯怯地瞥了眼祁广,模模糊糊想看清他的脸色,对方却没多想,照例把狐皮收拾起来,转身又拿起刚才的东西。

      “主人家稍等,俺烧些热水给你洗漱。”祁广说着,就已经在做。

      隋宁远穿上鞋,站起身,一瘸一拐站在门边,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况,昨夜只剩下几根的柴火此时已经堆出一个高耸的柴火堆,屋外的水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搬入屋内,就放在柴火堆旁,里面还灌上了满满当当的清水。

      “这些都是你做的?”隋宁远实在是吃惊。

      “是,柴火是后山砍来的,水是附近的山泉。”祁广应了声,又道:“俺看主人家睡得沉,就没过问,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对的。”隋宁远道,“这庄子附近没有一口水井,平日要打水就必须上山挑山泉,你这手脚也是够麻利,这才一个早上就能做这么多活。”

      “俺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祁广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多了份自豪。

      隋宁远默默感慨,他这到底是捡了个什么神人来,这些活计,就是让手脚健全的孙小舟来做,恐怕都得一个大上午才能完成。

      空气中蔓延出米香,隋宁远闻了闻,问道:“你在煮粥,哪来的米?”

      祁广忙活着,道:“俺用柴火和山里的猎户换的米,只换了一点而已,够今早的早饭,俺看主人家这屋里什么余粮都没有,又不敢未经允许动主人家的银子,只好这么换来吃。”

      “抱歉。”隋宁远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里没有吃早食的习惯,昨夜忘记告诉你了。”

      “那不行,俺娘说过,早食是必须要吃的,否则这千病百灾必然找上门来。”祁广很认真地反驳他,“主人家既然没有这个习惯,便从今日开始尝试吧,俺明日还这样去换米来煮粥。”

      隋宁远张了张嘴,刚想拒绝,米粥的清香再次钻入鼻孔,倒真察觉出一些饿来。

      “好吧,多谢。”他坐回床边。

      其实原先北姑的在的时候,隋宁远还是有早起吃饭的习惯的,有时候早上没胃口,还要北姑哄着才肯吃一点。后来,林翠莲入宅,每每吃早膳的时候都要不遗余力像隋高撒娇撒痴,还要趁着这时候让自己儿子隋辉展示功课,隋宁远光是看着都嫌碍眼,为了躲这一幕,索性就不吃了。

      林翠莲也乐得轻松,后来他被赶到这庄子上来住,孙小舟自然不可能一日跑三趟来送餐食,于是这早膳自然而然就取消了,只剩下午膳和晚膳一同送来。

      祁广熬好米粥,端上桌,摆了碗筷,就放在他昨晚睡觉的那张大木板上,下头还垫着三四条板凳,就这么个简易的饭桌,也比隋宁远屋里原本的那张瘸腿桌子好上不少。

      隋宁远端起粥时,感觉到祁广坐在他身边带起的风,恍惚一阵。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跟另外的人一同用膳,自打搬到这庄子来,午膳晚膳,都是他一个人。

      “主人家。”祁广叫他。

      “嗯。”隋宁远应了声,祁广这人身量够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听在他耳朵里倒是意外的真切。

      “西屋祠堂那些烂桌子板凳主人家还有用吗?”祁广问,“如若没有用的话,俺想趁着白天收拾些好木头出来,简单打个床和桌子出来。”

      “没有用。”隋宁远摇头,“这庄子是我娘在时,从附近一处乡绅手中收来的,这祠堂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更不知道供的是谁家的祖宗,早已荒废多年,你要用就用吧,不必过问。”

      “好。”祁广话不多,问完后便埋头用膳。

      这米粥尝不出好坏,咽进肚子里,身子倒是暖和了不少,隋宁远放下碗筷的时候还在想,当年北姑在的时候,光是早膳各类肉包菜式就有三五种,就这样奢侈,她的小阿奴还经常不满意,哄着才吃。

      如今时过境迁,隋宁远喝到这么碗热粥都觉得感动无比。

      祁广吃完后便放下碗筷,站起身拿着木盆,替隋宁远打了一盆热水摆在桌上,随后道:“主人家洗漱着,俺趁着天亮,先去祠堂干活了。”

      “去吧。”隋宁远点头允了。

      洗漱完,隋宁远自个儿坐在床沿边上,想了想,重新打开箱子,盘算起银子来,手里面不多不少,就剩下十两来,这十两说是他的,实际上也早就是棺材铺老板的,用不得。

      他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会遇上祁广,他便不会那么洒脱,买个那么贵的棺材和寿衣,一定会省下些银子来。

      毕竟死后的荣华固然重要,但隋宁远眼里,始终都不如让活人活得舒服更好,他是个活不过这个冬天的人,他和祁广的交情最长最长也就这一两个月,如果祁广真能如此尽心尽力伺候他,隋宁远倒不介意把自己这点为数不多的身家都留给他过日子。

      隋宁远抚了抚狐皮,叹口气,原本是想带着这宝贝疙瘩进棺材的,若是如此,等他走的那天,这狐皮就留给祁广吧,卖了去换钱,也够盖个房子,娶个媳妇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现在最要紧的事一共两件,第一件是如何解决他和祁广两个人的吃食,孙小舟每天来送饭,可丁可卯就是一个人的饭量,有时候还会克扣掉主食,隋宁远就是胃口再小,这些也不够他和祁广两个人吃的。

      另一件要紧事就是如何过冬,祁广昨夜来投奔他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件短褂,根本扛不住这风寒,夜里,他这庄子里也只有一床被子,不够两个人盖的,他又该如何去解决这些事情。

      这两件事事关温饱,都是大事,拖不得,他想一想便觉得额角发痛,钱到用时方恨少,以前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还不觉得寒碜,现在捉襟见肘,又急又羞。

      *
      祁广推开西侧的祠堂,昨夜天黑看不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未曾仔细打量过这处地方,现在趁着天光大亮,倒是能好好看一眼。

      主人家这庄子虽然破败,但面积是真不小,这祠堂长方形,长边约莫三十步才能走到头,宽边也需要二十步,祠堂北侧供着不知名的画像,画像风吹日晒,早已看不清内容,只有卷轴还散在地上。

      祠堂两侧,贴着墙根摆着板凳和桌子,祁广没读过书,也没见过大户人家的祠堂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隐约猜测,这里过去或许是一家人议事会客的地方。

      真够气派。

      他停住脚步,四处打量一番,这地方曾经是气派不假,就是现在是在是破败到无从下脚,这祠堂正中的横梁不知道是让风雪压塌了还是怎的,竟然一整个直挺挺倒下来,砸穿了地板上的石头砖,砸得木屑横飞。

      整个屋顶都塌了,呈现漏斗状,雪水雨水顺着倒灌入祠堂正中,泡烂了里面的家具,用手稍微一碾,便化成黑灰。

      也难怪隋宁远干脆把祠堂锁起来不再过来,这地方要想修缮出个模样来,肯定不是他那身板和力气能做到的。

      祁广看了一圈,还是回到最初门边屋檐下的地方,昨夜他就是从这里取的板凳和桌板,他挑了几块还算完好的,轻而易举搬到院子中,思考起要如何用这些木头给自己打个床来住。

      最难的是主人家这里没有工具,就连个敲敲打打的锤子都没有,他要是想做成家具,还得去县里找木工借些过来。

      今天是打不成家具了,祁广打算先去打些水,擦洗掉木板上的灰尘和霉菌,趁着太阳好,晒干木头,再为以后做打算。

      他刚站起身,猛地听到院子外传来男青年的声音,说道:“隋宁远,我送饭来了!”

      祁广脸色一沉,未经反应,大手向后腰一摸,摸出一把尖刀来,那尖刀花纹繁复,做工极好。

      他迅速藏起身子,推开门,回到隋宁远所在的屋内。

      *
      隋宁远正坐在床边,估摸着孙小舟快要来了,他想着需得让祁广藏起来,他收留祁广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林翠莲和隋宅的人知道,否则,林翠莲若是搬出个管家身份执意要赶走祁广,那他想留怕是也留不住。

      隋宁远着急起身,正要唤祁广躲起来,忽地觉得脖子上被一只大掌轻轻握住,呼吸一滞,随后一柄寒光在他眼前闪了闪,脖子上感受到一抹属于冷铁的寒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冷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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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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