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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离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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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处,沈如琢悄然做着这一切,他抬手,指尖拨动,皆被掩藏在孟清也的身后。
死角。
裴沉只能瞧见,原本陷入沉默的孟清也,忽又有了底气,目光灼灼,道:“好。那便如世子所言。”
裴沉并未多想,回道:“甚好。”
之后裴沉便将暗室的钥匙交给了孟清也,还特地嘱咐了一句若意外与巫师正面对上,切忌负隅顽抗,只顾保全性命才对。
那巫师真有这么厉害?孟清也不免心生怀疑。
……
匆忙与裴沉告辞,门外阿蕊竟还守在那里。
冷风刺骨寒凉,阿蕊身量瘦削,侍女宫装单薄,在书房里透过的那点微弱光亮映照下,显出些可怜意味。
孟清也惊讶,“你怎么……”
“沉月阁离诸位居所有段距离,何况还要小心避开府中巡卫,奴婢既领你们来,自要领你们回去。”
阿蕊开口,语气疏离。
一路无言,三人在阿蕊的指引下,顺利回到小院。
还是冷,孟清也心底勿冒出一个莫名的念头,阿蕊在门外等那么久,该是更冷。
孟清也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而阿蕊已先言告辞。
孟清也淡淡嗯了一声。
阿蕊转身欲离去,脚步一滞,好似过了许久,又似一瞬,她再度转身,叫住了孟清也,“你……不知公子姓名?”
她不知孟清也叫什么,只好道一声公子。
孟清也亦转身,心头微叹,犹豫了一番,终究是违背了心意,“我姓沈。”
毕竟她在被裴沉默认为了沈如琢。
阿蕊的目光稍稍暗淡了些,默念,“沈。”
能得世子相邀,阿蕊心中已分明,面前之人绝不是下人那么简单。
这么久以来,她背负着对苏桃的愧疚,如具行尸走肉,麻木的听命于裴沉。
对他亦并非是喜欢,只是常年被冷落,乍然得人重视,得人温柔相待,自然想留住更多。
“多谢。”
阿蕊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步履如风。
……
进屋。
孟清也:“沈大人,你不会怪我吧?”
沈如琢淡然一笑,“你学得很像。”
孟清也对阿蕊答道,她姓沈时,恰有冷风拂过,沈如琢的心却热热的,他之姓,牵动二人羁绊,因她随口一说,却引他心潮翻涌,难抑愉悦。
学得很像?孟清也瞥了瞥沈如琢,见他眉眼似有笑意,稍稍放下些心来,还好没因她一时嘴快而坏事。
又为另一事而担忧了起来。
裴沉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稍有不慎,他们便会沦为阶下囚,而裴沉却能独善其身,即便是他们攀扯,裴青烈也未必会信。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裴沉保不住他们,真要冒这个险吗?
孟清也千里迢迢赶到塞北,可不是为了伸张正义的,寻觅爹娘下落,才是她的首要目的。
婚宴当天,乔时雨必然抽不开身,而沈如琢既已暗示她应下与裴沉的合作,必然是要亲手拿到证据才肯罢休。
她忽有些犹豫,揭露恶人,惩戒朝廷害群之马,不是她一介史官该操心的事,她生出了退缩之心,这念头萦绕在心头,缠人得很。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人,何苦为难自己呢?
孟清也陷入了两难,若放任沈如琢一人行动,她又放心不下,即便是有徐相无的亲信相随,可终究是不如自己守护在侧来得安心。
“阿也,婚宴之时,你便跟在乔时雨身边,届时若事情败露,你们只一口咬死不识我便是,裴青烈顾忌,不会对你们过多为难的。”
沈如琢轻声道。
他的语气本是寻常,丝毫没有对生死的犹豫。
以往岁月中,生死于沈如琢而言不算什么,他是朝中众多官吏的眼中钉,肉中刺,旁人巴不得他死,明枪暗箭,阴谋诡计,防不胜防,生亦难,因此他将生死看得很淡。
可这颗心却因孟清也而生出贪恋,他只能强迫自己作出取舍,赴危机,留生机给孟清也。
孟清也不可置信的抬眸,有些不知所措,她在退缩,他却已为她找好了退路。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所以又蜷缩起身体,犹如被戳中了心中最隐秘的恶意,浑身带刺的反驳,“你是觉得我贪生怕死是吧?”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沈如琢只是不想置她于险境。
但越是这样,便越显出她的拙劣。
“阿也,你不要误会,我自是知晓你勇敢,聪慧,但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年轻,鲜活,你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去施展才华抱负,不应在这里涉险。”
沈如琢安慰道。
春风化雨,雁过回暖,他的语气本如潺潺清泉般抚润人心,可落到孟清也这里,却愈发勾起她的反叛。
“沈如琢,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方才就在想该如何与你说我要退出,现下你既已开口,也省得我费一番口舌。”
他越是温柔,越是显出她的张牙舞爪。
沈如琢神色不变,连个眉头都未皱,“阿也,你这样很好,你没有错,也无需自责。”
孟清也嘴上不饶人,沈如琢知晓她的脾性,刀子嘴,喜欢故作强硬,以此来试探珍视之人的存在,并非不珍惜,只是害怕对方离开,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刺伤对方。
沈如琢还知晓,孟清也方才是因他的话生出了愧疚之心,她本就是个小姑娘,自该远离生死这种事,他想抚平她不安的心绪,却只能以最笨拙直白的话来安慰。
“……”
孟清也沉默良久,她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她先生出退缩之心,却因沈如琢的无心之言而心潮难平,不是被拆穿心事后的掩饰,而是,自惭形秽。
她不知如何抉择才是正确的,诚如沈如琢所言,她没有错,她只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容易的路罢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她不是救世主,轮不到她以身犯险来扶正祛邪。
“抱歉,我一时激动……你……”
孟清也想挽留点什么,至少在沈如琢置身险境前,不要再生隔阂。
幸而一旁目睹全程的乔时雨出来打圆场。
“孟姑娘,你放心,我了解沈兄,他并未生你的气。”
她知道,只是……
孟清也忽收敛神色,转头朝乔时雨道:“乔大人,夜深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嫁娶当日的谋划,明日再说好吗?若是被裴青烈的人发现你深夜不住房中,也不大好,你说是吧?”
面对旁人,孟清也总是十分冷静。
乔时雨微微颔首,留下二人单独相处。
世间太多有情之人,因误会而离散,他经历过这般苦楚,只盼沈如琢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乔时雨走后,孟清也后知后觉方才自己的过分。
“沈如琢,对不起。我错了。”
她掐出些委屈的腔调来,耷拉着嘴角,眉眼之间隐含祈求。
与方才言辞犀利之人判若两人。
沈如琢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没错,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会让你涉险的,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为达目的不管不顾,放任自己心爱的姑娘置身险境之人吗?”
无可奈何间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心爱的姑娘……
孟清也的脸猝不及防就红了,他言明过太多次喜欢,可每一次,她都会心动。
常闻常新,不觉疲倦。
心头死死防守的那根线,骤然断裂。
孟清也在想,她是不是太过心狠……
“我曾信乔时雨的一面之言而质问你,又因我自己的原因而责怪你,我脾气大,性子急,总是闯了祸要你善后,你确定,你还喜欢我?”
她不禁问道。
“喜欢便是喜欢,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不了。”
……
乔时雨是在午时踏入小院之中的。
而送饭之人不也再是阿蕊。
苏桃自那日仓促离开后,也再无消息。
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怎地,总之孟清也的心头空落落的。
从乔时雨口中,裴青烈身边的巫师,姓许,府中众人皆尊他为许先师,至于他的来历,喜好是一概不为外人所知。
裴青烈很是信任这位巫师,塞北军中要务,王府诸多事项,皆交由他处理。
不仅如此,传闻巫师多智近妖,武艺高强,手中权力极大,比之裴沉,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清也曾托乔时雨暗中留意她爹娘的消息,但却无甚收获。
乔时雨跟她说时,眼里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似是怜悯?孟清也总归是看不懂。
可偌大的塞北,除了裴王府,孟清也想不到其他可能的地方。
眼见着距离二月初十越来越近,可他们手中的筹码,除了裴沉所给的暗室钥匙,再无其他。
沈如琢面上虽是一片云淡风轻,可孟清也知晓,他亦没多少把握,不然不会决定独自行动。
“孟姑娘,初十那日,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前厅了。”
乔时雨又换了说法。
“为何?”孟清也不解,她不与沈如琢一道,难道连婚宴都不能参加了吗?这是打算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乔时雨:“我是怕裴沉认出你来。”
听他这么说,孟清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她便不在裴沉面前认下沈如琢这个名号了,白白惹来麻烦。
“那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干等着?”
孟清也不免心急。
“这样也好,你留在这里,还更安全。”
沈如琢出言宽慰。
咳,乔时雨面色一僵,“不是,眼下有另外一桩事,需要孟姑娘去做?”
还未等孟清也反应过来,沈如琢已先声拒绝,“不行。徐相无留下那么多属下,让他们去。”
乔时雨无奈道:“我倒是想,只是此事唯女子能做,你说,若不让孟姑娘去,还能靠谁?”
孟清也听了这话,连忙摆摆手,白了沈如琢一眼,朝乔时雨道:“你别听他的,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不危及性命,我一定竭尽全力。”
乔时雨:“孟姑娘大义。”
接着,他又调侃道:“不像某些人啊,关心则乱。”
孟清也听懂他的意有所指,脸颊微红。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