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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车里陡然生变,李怜愁最怕遇到刺客。这京中想要周无渡性命的人毕竟不在少数,前世也没少遇到过,因而又惊又惧。这番视线被挡,可被紫檀香包裹又让她安心不少。只当真是这香气于宁神上有些效用,很快便平了心绪。

      周无渡紧紧抱着怀中人,耳听八方,尤恐有刺客破门。
      好在是范钟。
      范钟跪在马车前,低头认错。
      “爷恕罪。是咱们的马车坏了,轮子硌在一块坚石上,撞坏了车辕。所以车体坍塌,吓着王妃了!”

      周无渡将人抱下马车,马车正停在闹市之中,来往行人见怪不怪,周边也只有几个家奴。并没有人有胆子盯着他们不放,偏偏还是让李怜愁红了脸。
      怪只怪周无渡举止太亲密。

      “我去看看。”周无渡说了一句,跟着范钟去查看车轮。
      李怜愁点点头,她还在羞怯,于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情况诚然正如范钟所言,坏了一个轮子,于是马车失去重心向一侧翻倒。彻底翻车之前,周无渡把李怜愁带了出来,所以二人并未受伤。
      修好马车想来还要费番工夫。
      周无渡看了眼拥挤的人潮,朝李怜愁伸手。
      “既如此我们走回去便是。正好今日是花朝节,京中很热闹,王妃不如与我同游一番?”

      想起先前长公主所言,周无渡不知如何爱人,李怜愁惊魂未定头脑一热,竟应了声好。
      只是没搭上周无渡递来的手。就与他并肩,挤入了人海之中。

      花朝节确实热闹。街上两边具是叫卖玩具或是吃食的小贩,新奇的很。游人摩肩接踵,差不多人挤人。
      李怜愁顾不上被人碰了肩膀又或者踩了脚,她已被这热闹完完全全吸引住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两旁的小贩。
      三步一个卖花灯的,五步一个卖甜水的。这是她两世以来从不曾见过的热闹。

      李家在京中只她一个女孩,她多跟兄弟们在一处,没什么机会逛这种集会。后来嫁了人,皇后的要求分外严苛,要她打点王府还要她时不时入宫侍奉,就更不可能有这般轻松的时候。
      所以李怜愁见什么都觉得好玩。

      周无渡不动声色,往人身边挪了一挪。他原想揽住人肩膀,然而又怕限制了李怜愁活动,便虚空抬着手,时不时帮人挥挡一些不怀好意的登徒子。李怜愁完全没注意这些,她眼瞧着一处顶热闹的铺子。小小铺面不大,竟围了不少人,还排起了长龙。

      见李怜愁目不转睛,周无渡便立刻带人去了队尾排队。队伍蜿蜒,排了许久才轮到他们二人。
      是家甜水铺子。卖的是用花生、杏仁碾成末,又加牛乳炖煮的花生杏仁露,碗底铺了栗子泥,喝起来又暖又甜。
      李怜愁眼睛都亮了。

      “要一份。”周无渡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摊主道。
      “不不,要两份!”李怜愁出声打断。
      “你一人怎么喝得完?”
      “你……不是,另一份给你。”

      周无渡从来不碰甜食,本想拒绝。可瞧着李怜愁隐含期待的一双眼,到底没开这个口。

      二人走到个人少的地方,意欲寻一处落脚。总不好边走边喝,免得岔了气。
      前方不远处正好有棵树,树下有处小亭,可供游人暂时歇息。
      周无渡带着人过去,李怜愁已忍不住捧着木碗,用木匙舀起一点,边走边喝起来。
      许是有些烫,又或者单纯是为顺滑的口感感叹,李怜愁时不时发出几声满足的叹气声,活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等二人坐在亭中石凳上,李怜愁都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周无渡坐定之后才喝了一小口。他没用勺子,抵着碗沿抿了抿。
      一碗冒着热气的牛乳茶,既有牛乳顺滑的口感,又有烤坚果的香气。饮下之后,口齿增香,浑身上下也都暖洋洋的,很是舒爽。最适合这种微冷的夜晚驱寒之用。
      他从前以为自己不喜欢甜食,是以为甜腻的味道会让人脑袋发昏。然而事实是并没有。他只觉得心底升腾出一种他无法严明的暖意。
      很让他动容。
      原来他不喜欢,只是因为从前没有接触过。

      周无渡端起碗一饮而尽。
      转头才发现李怜愁看着他,盈盈浅笑,柔情似水。
      “好喝吗?”
      “好喝。”
      “你怎么发现那家铺面的?”
      “买花灯的时候注意到了。我看人多,想必味道不会差。想着春日尚且微冷,给你取暖驱寒。”
      “没想到味道这么好,是吧。”
      李怜愁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周无渡从未见过她这样发自心底的开心。
      恍然间也让他明白了什么。
      从前有些事,大抵是他错过了。

      小亭不远处便是护城河岸。依照东庆习俗,今日可以燃放花灯许愿。
      河岸边花灯灿烂,一个个莲花形状的小灯自河岸边聚集,又往河中心散播开。数不清的青年男女汇聚在此,人人面上都很喜兴。
      李怜愁想起可以许愿,便提议要周无渡陪她去看看。

      花灯自然是买了两个。李怜愁从老板那儿借了笔,在花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周无渡很不老实,屡屡意欲偷看,还硬装并不挂心。
      结果并不意外,被李怜愁挡了个严实,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李怜愁将那支细狼毫塞进周无渡的掌中。
      “你也写。”
      周无渡的字向来苍劲有力,笔画伸展偏向狂草。
      只六个字便占了个满。
      “我要山河予我。”
      李怜愁就知道周无渡会写类似的,并不意外,于是转身就去水边放灯。
      自然没瞧见周无渡后添的四个小字。
      “妻也予我。”

      二人又沿着长街走。李怜愁似乎对事事都颇为好奇,总想驻足观望。这会又不知道瞧见什么,有点走不动路了。
      周无渡顺人目光看过去,原是一个玩弓箭的小铺子。一组十二支箭,射得越准奖励便越丰厚。

      李怜愁虽是女子,是大家闺秀,可对这些刀剑兵器向来很有兴趣。
      周无渡见状,自然带着人前往。
      “老板,我们来试试。”
      李怜愁本来不过是凑个热闹,哪里晓得周无渡直接带着她走到了靶子前。

      此箭道约有二丈远,对周无渡这种整日在校场训练的人来讲,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玩闹。李怜愁也清楚,前世周无渡武功盖世,最善骑射。
      她低声,“你收着些,一会赢太多了老板面子上恐怕挂不住。”
      周无渡拿过架子上的弓,仔细查看。
      “我不玩。你来。”

      李怜愁不解,仰首时瞧他,“啊?”了一声。

      周无渡当然没有明说,是他看出来李怜愁对射箭似乎颇有兴趣才带人过来的。他已确认好手中的弓箭可以使用,与他在军中使用的是简化过的版本,即使是李怜愁这样的女子也能轻松上手。
      确认好没有问题,周无渡把弓塞到李怜愁手里。
      “你两位兄长都是军中名将,骑射都是俱佳,你也不会差的,来,试试。”

      李怜愁确实心痒。前世未出阁前她便对弓箭分外好奇,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此生都不可能有拿箭的机会,后来便逐渐放弃。今日实在不想,居然能摸得到。
      虽然只是玩具,比不得战场上的真家伙,但也足够让她过过瘾。
      只是她仍为难。
      “我哪里用过弓?我不会。”

      周无渡已站在她身后,取过他手上的白玉扳指,戴在李怜愁的右手拇指上。
      “无妨,我教你。”

      白玉扳指触体生温,更何况还带着周无渡的体温。
      李怜愁被人半抱在怀里。周无渡一只脚抵进李怜愁两脚之间,要她双脚分开站立以平衡身体重心,侧身而站挺直肩背确保上半身的稳定。而后左手覆在她手背教她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上箭。
      “用力拉开弓弦,然后用我给你扳指上面的缺口勾住弦上的标记点。这样不会被弓弦回弹的力绷伤拇指。”
      周无渡悉心指导,只是姿势太过亲密,徒惹人分神。

      李怜愁学的有模有样。
      她按照周无渡教她的方法瞄准红色的靶心。被人带着的右手一松,弦上羽箭便飞了出去。
      羽箭咻一声破空而去,弓弦也发出一声回响,又水纹一般晃动几下。整把弓震动的力度不小,李怜愁左手虎口都被震得发疼。
      幸好周无渡稳着弓,才没让李怜愁被这道力量震得摔倒。
      不知何故,李怜愁觉得自己的心恰如弓弦,竟然晃动不止。

      那根羽箭未中靶心,只中了黄色的区域。
      圆形的靶子上从里到外分别是红色、黄色和蓝色。
      离靶心已经很近了。

      李怜愁回神看向草靶时微微一愣,大抵以为能射中,然而并未中靶心,难免怔忡。
      “已经很好了,你自己试试。”
      周无渡见她怔然便出言安慰。而后退开半步,不再环拥着人。
      他站在李怜愁身侧,要李怜愁自己尝试。

      身后温度骤降,李怜愁猛然发觉自己方才原是分心一瞬。她从前固然与周无渡是夫妻,然而夫妻之间至亲至疏,并没有这样在外人也十足亲密的时刻。
      她被周无渡弄乱的心智,经晚风吹过才稍稍清醒。

      她又拿起一支。此番无人助她,她本心里没底,然而周无渡却在一旁温声指导。
      “只管用力拉,随后,放手便是。”
      李怜愁依言放箭。
      仍在黄区,然而较前一支已离靶心更近了些。

      眼瞧着离中心越发近了,这倒勾起了李怜愁的胜负欲。她两支箭便完全上手,不消片刻便射完了一组。
      一组十二支,二丈的射程,六中红心。
      老板都闻讯而来。

      “夫人好厉害。难不成学过武?以前可射过箭?”
      射完箭的李怜愁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正是浑身最舒爽的时候。听闻老板不吝夸她,自然喜兴,不过还是谦虚。
      “哪里,运气好罢了。我今日第一次玩这个。”
      老板闻言更震惊,直呼李怜愁有天赋。这老板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袭长袍劲装,头戴锦帽像是草原上的汉子。细细看来眉眼很深邃,与周无渡竟然有几分相像。
      大抵是老板爱才,他凑到李怜愁身边,低声问。
      “夫人要不要试试五丈的?要是第一次玩便有这个准头,想必五丈弓也很好上手。寻常人总要练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进阶,夫人一日便可。”

      李怜愁心里一动。从前真是鲜少有人夸她有天赋。
      更何况她本就对射箭很感兴趣。

      “不去。天色已晚,该回府了。”
      身旁一道冷言直接打断了李怜愁的想法。
      周无渡眉头都蹙着,拿过奖品便走。奖品是一盏鹰隼形状的琉璃灯,倒是很有巧思。然而周无渡像没看见,他更像是忽然被触了逆鳞,心情很是不爽。

      从前周无渡这人若是不高兴,从不表现在脸上,面上一贯冷峻,根本看不出喜怒。今日不知怎么了,明显带着愠色。
      他拉过李怜愁往回处走,力道不小,怕人丢了似的。

      李怜愁不解其意,只觉得被人抓地手腕微酸。

      游玩一晚回家,又射了箭,李怜愁只觉得浑身酸麻,稍稍洗漱一番便忍不住先上了榻,没睡,正就着床边烛火看书。
      周无渡大抵还有些事,进了王府就又去了书房,一晚上没出来。
      卧房里烛火辉映。凝春在拔步床里,正给李怜愁捏腿。
      李怜愁手捧一卷书,像是在看,实则脑子里压了不少事,因而半天也没翻一页。
      她心里有事,尤其是今日同周无渡夜游。这是两世以来都未尝有过的体验,难免让她挂心。那盏琉璃灯被她摆在床头,一抬眼便能看到。
      李怜愁时不时抬头张望,正是悄悄看那盏灯。灯里已经点上蜡烛,罩着琉璃灯罩,烛火辉映发出柔和的光,很是漂亮。李怜愁看时不免想起今日自己飒爽英姿,射箭中了一半的情形,于是高兴得很,险些压不住嘴角。
      记得射箭时的情形,自然也记得教她射箭的人。

      门口一声响动。随后知夏步履匆匆进了里屋。
      李怜愁见知夏表情微微沉重,心下也跟着有几分困惑,便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知夏开口,沉声解释。
      “主儿,回来前我听范钟说,今天上午那两个小厮,还是被打死了。”

      “啊?为什么?”
      李怜愁不敢置信,手一抖,书卷便落在了锦被上。
      方才那一抹笑意登时荡然无存。

      知夏跪在床边,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旁的没听说,只听说……那俩人犯了滔天的罪。”
      李怜愁知道是白天那事,本没什么要紧,更何况她分明劝过周无渡,由是不忿。
      “这叫哪门子滔天的罪?呵,不过是有些人杀伐惯了。去,把那盏琉璃灯熄了。”
      李怜愁看了那灯,越发心烦。毕竟她能赢得这盏灯,周无渡是有一半功劳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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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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