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女主才不会被退婚》倚石听泉

18、第 18 章

　　两人走了没多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清澈的湖水前，准确来说应该是浅滩。

　　水不深，大概将将没过膝盖，但水下遍布着许多圆形或者椭圆形的石头，有些露出了水面。

　　经由水流日复一日的冲刷，这些石头的表面变得十分光滑，在太阳下反射着粼粼的光芒。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这片浅滩似乎被设下了某种禁制，人只要在它附近，身上的灵力便会消失。

　　但与其说灵力凭空消失，不如说被禁止使用更恰当。

　　也就是说，这关的规则要求参赛弟子在没有灵力的前提下，涉水到对岸。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师画身为老司机的经验告诉她这一点也不简单。

　　这些石头又湿又滑，有的上面甚至长满了青苔，一脚踩在上面，稍不注意就会摔个狗吃屎，不仅费神还费力，没一会儿力气就耗尽了。

　　后来的那些弟子要是因此轻视这关，只会像前面的花海一样被狠狠打肿脸。

　　不过师画就是这么随便一感慨，倒没有真的多担心他们。

　　事实上自己这边都操心不过来，哪还有功夫管其他人。

　　譬如，她的好队友，就是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在师画来得及提醒凌翩一些注意事项前，他就已经一脚跨进了水里。

　　下一秒，身子猛地一歪，人就在眼前消失了。

　　紧接着过了片刻，从水里“哗”冒出个狼狈的脑袋，表情有些懵。

　　师画在岸边捂着肚子笑得快晕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凌翩这么可怜兮兮。

　　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嘎嘎嘎，啊不是呜呜呜。

　　她正乐得开心，周遭的温度不知怎么，陡然降了好几度。

　　罪魁祸首凌翩从水里站起身，目光如寒刃射了过来：“再笑一声把你舌头拔了。”

　　如果他不是这副惨兮兮的落汤鸡模样，兴许师画还会配合他演演戏。

　　然而他现在浑身滴着水，衣衫凌乱地贴在皮肤上，薄唇毫无血色，哪怕露出凶狠的表情，也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师画可不吃他这套虚张声势的威胁，反而把手一背，悠闲地在岸边踱起步来。

　　“是吗，那你可就过不了这关咯。”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可以成功带你到对岸去，而且又快又稳。”

　　凌翩：“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信算了。”

　　师画叉腰站在岸边，拿眼瞪向他。

　　“我师画从不许诺做不到的事。你看花海幻境那关不就是，我说能想起来就能想起来。”

　　“......”

　　沉默了片刻，凌翩正打算说他自己能走过去只不过慢点而已，结果一转头，少女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近前。

　　一时察觉不及，他被惊得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若是放在平时，他绝不可能有如此反应，但此刻灵力全失，多少对判断力有些影响。

　　更悲催的是他不知踩到了哪块滑不溜秋的石头，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天很蓝，湖水有些沁凉。

　　眼看着要再次摔进水中，眼前绿影一晃而过，接着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垂眸看去，竟然是师画。

　　“你怎么这么快就......”少年不禁皱了下眉，话语里闪过一抹惊讶。

　　“都跟你说了我很擅长这个，谁叫你不信，傻瓜！”

　　师画做了个鬼脸。

　　凌翩盯着她瞧了会儿，忽然道：“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来找我帮忙。”

　　“昂，怎么了？”

　　他动了动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冷冷道：“那你何必来帮我。”

　　师画不假思索：“可能是因为我人美心善。”

　　.....开个玩笑。

　　其实是因为有攻略任务在身，加之上一关的花海幻境，怎么说凌翩也帮了她不假。

　　谁知这人听了后，眸中划过一抹古怪之色，声音也有些奇怪：“傻瓜吗你。”

　　“？”

　　不是，怎么骂人呢！

　　她刚要发作，可转念一想，话说自己刚才好像也骂过他傻瓜来着......

　　行吧，现在两人扯平了。

　　放眼望去，湖水在阳光下折射着浅金色的光芒，仿佛撒了一把碎金。

　　美则美矣，但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对岸还有好一段距离。

　　如果真要等凌翩自己慢慢“走”过去，估计得“走”到天黑。

　　于是师画转过身来，把手一伸：“喂，你拉着我吧，这样会走得快些。”

　　像是怕凌翩听不懂，她进一步解释道：“我有经验，你跟在我后面，可以挑好走的路线。如果摔倒了，互相也能扶持一下，节省体力。”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师画以为这人不想领情，就在她悻悻地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凌翩将右手握了上来。

　　那只手不同于自己的手，有力而宽大，宛如寒玉一般透着冷意。

　　大概是泡了水的缘故，掌心带着丝丝冰凉的触感。

　　如果在炎热的大夏天，这样牵着倒应该会很舒服。

　　可惜，现在离夏天还有几个月。

　　凭借着童年跟伙伴一起下河抓鱼摸虾、溯溪探险的丰富经验，师画游刃有余地带着凌翩在满是石头的浅滩中穿行。

　　她总是能在一堆碎石中找到可以落脚的位置，然后轻松穿过，避免了摔倒而消耗体力。

　　而且选择的路线相对来说也是最近的，避开了绕大弯，从而节省了时间。

　　这就叫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不消多会儿，两人离岸边就只剩下几步之遥，绿树鲜花清晰可见。

　　上岸后，师画举目望见对面陆续有弟子下了水，正步履维艰地在浅滩中跋涉，大概有四五队的样子。

　　这样看来，她和凌翩的通关速度还不算太慢。

　　虽然不清楚有多少队排在他们前面，但如果能保住当前的名次，那么至少顺利晋级应该是没问题的。

　　尽管天气晴好，可当风一吹，师画还是感到了逼人的凉意。

　　不过就在她打算运气烘干湿哒哒的下半截衣服时，却诧异地发现灵力竟然还是处于被禁用的状态。

　　而此时她和凌翩已经离开那片浅滩有一段距离了。

　　所以这是长老们故意为之，还是距离不够远？

　　没办法，不管那么多了，先往前走吧。

　　等两人终于来到白雪皑皑的山峰脚下，对于这个疑问，她好像就有些懂了。

　　嗯，就是故意的，和距离没有半毛钱关系。

　　凌霄宗作为云清仙府下辖的十一个宗门中规模最大的那个，地盘自然也是最大的。

　　据宗门志介绍，凌霄的地界内，大大小小的山峰共计约有数百座。

　　除去长老们所辖的几大主峰，其他一些鲜有人迹所至的峰，大多数弟子连它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眼前这座高耸入云、巍峨雄壮的霞照峰，老实讲，她也是第一次见。

　　既然不让使用灵力，那只能顶着刺骨的寒风硬爬了——

　　方才一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这片区域的天气情况似乎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其他地方还是艳阳高照，山脚下却已经寒风凛凛，而且离得越近，那股寒意就越明显。

　　等两人出发爬了一会儿后，头顶上甚至不知何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不一会儿，头发和身上便积了薄薄的一层，呵出的热气在眼前瞬间凝结成白色的雾气，足见温度有多低。

　　尽管无法使用灵力运气御寒，但即使这样，他们这些修仙者的身体素质仍然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所以短期内单纯靠身体硬抗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如果时间长了，也会受不了。

　　师画和凌翩顶着寒风和冰粒，艰难地跋涉在满是积雪的山间。

　　一开始两人差不多并排而行，接着渐渐地，师画因为体力比不上凌翩而落到了后面。

　　她的手脚被冻得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每一步都是靠意志力在努力往前挪，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

　　如果现在给她一张床，不对，什么都不需要，她都能立马宛若婴儿一般酣然入睡。

　　她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凌翩初遇的那天。

　　那时候他才八九岁吧，瘦瘦小小的一个，站在庭院的桃树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跟现在截然不同。

　　现在的凌翩虽然傲气，但却不会让人生出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仿佛一只从水里爬出来的苍白的小水鬼。

　　当他看向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团湿漉漉的雾气黏住了呼吸道，冰冷又叫人窒息。

　　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想和他握手来着，但却被他扫过来的阴鸷目光吓跑了，边跑还边高声喊：“丑八怪，真讨厌！”

　　呃......也难怪凌翩不待见她。

　　不知道之后小凌翩有没有告状，可从结果来看，大概是没有的。

　　因为那天她既没有受到爹爹和娘亲的训责，也没有发现云州候和夫人面对自己时有任何一丝异样。

　　亦或是他说了，但云州侯夫妇并不打算为这点小孩间玩闹说笑的“小事”大动干戈。

　　无论是哪种，对小凌翩来说都算不上公平。

　　他当时的心情已无从得知，可总归不会是欢欣喜悦，这点从他愈加冷沉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换位思考一下，被人那样骂了，还是在做客的时候，高兴得起来才有鬼吧。

　　忽地脚下一个趔趄，师画蓦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谁知刚回过神，眼前便是凌翩放大的脸，好似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

　　但见她回过了神来，便立马把视线撇到了一边，欲盖弥彰的样子再明显不过。

　　可惜师画没瞧见，她的注意力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突脸一幕吸引住，成功被彻底吓清醒了。

　　正当她努力稳下心神时，一件衣服劈头盖了下来，抬眼瞧去，原来是凌翩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扔给了她。

　　“穿上。”

　　师画一愣，手指摸着温暖干燥的衣衫，惊讶之余有些困惑：“多谢，不过这怎么是干的？明明......”

　　淌水过来时，这人身上都湿透了。

　　凌翩轻瞥了她一眼，似乎懒得解释，依照他的傲慢性子，也确实不能指望他什么。

　　“浅滩和霞照峰之间的那段路，对于灵力的禁制没有那么强。”

　　然而她脑子里刚想完，便听到了上面的这段话。

　　于是师画汗颜了。

　　靠，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走吧。”他转过身。

　　风不知何时停了，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四周一片寂静。

　　见状，师画却没有立马跟上去。

　　她拂掉头上蓬松的雪，想了想道：“对不起，关于小时候骂你丑八怪的那件事。”

　　她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抿了抿唇，语气怪真诚的。

　　话音方落，沙沙的踏雪声戛然而止——

　　走在前面的凌翩身形忽地一顿，而后停下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