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34 ...

  •   「我害怕,我怯懦,我发现自己离不开她。所以我情愿对她忠诚,对她服软,做她的裙下臣。我们要同淋雪、要共白头,要站在人潮之中拥吻。
      我的宝宝。」

      34、

      那天来年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只知道徐思叙拉着她的手带她经过酒店大堂时,门边为圣诞准备的还没来得及撤下的道格拉斯冷杉泛出香甜清新的柠檬香味。
      她半边身子靠在旁边人身上,嘴唇被泪水泡得发软,在电梯上还不停抽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哭,不停地哭。

      徐思叙脸黑着,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她刷卡进门后用身子蹭着来年向里走,左手扬起将两人的大包小包扔上玄关处的柜台,右手褪着怀中人的衣服,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贴上她的额头,吐息略粗,却一言不发。
      来年隔着绵软的铜氨丝衬衫搂住她,两手在她后腰交握,大拇指摩挲她的腰窝,轻哼着避首,脑子被热气熏得发昏。

      随着空调“嘀”一声响,来年向卧室挪的步子被脚下的厚重羽绒服羁了一下,左脚绊住右脚,连连磕着后退,下一秒就要砸上门框。
      恍惚中一切景象都变成虚焦,电视墙不规则的波浪造型更加起伏,与天花板融化在一起,形状像风。茶几上瓷白花瓶里插的是艳色银柳,上面挂着同色系的小木牌,大约是些“新年快乐”之类的漂亮话。

      只是预想之中的阵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一个触感微凉又力度温厚的掌心。徐思叙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指节发力,轻轻拵一下她颈后的皮肤,迫她仰头。
      后背抵在门框上,低领的薄毛衣半边从肩膀上滑落,小小一个白嫩肩头露在外面,锁骨扩起,盛一个又一个轻吻。
      但衣料总归是箍在了最不舒服的位置,所以小声说难受。

      徐思叙没什么反应,慢悠悠地将一只手从毛衣下探进去,细细抚摸肚脐眼下方的位置,裤子的抽绳被她攥了一半在手里,松紧带翻起又盖上,凉意一点一点渗进去。
      一凉就痒,蹭了蹭腿心,双手从她的后腰挪开,松松搭在腰侧,也学她一般抽她系在裤子里的衬衫。
      抽丝剥茧一般,一寸又一寸。
      但在爱里糊涂的人,在这事上也做不到分明。

      “难受?哪里难受?”徐思叙声音有些哑,与她交颈后在她耳后留下一颗深红吻痕,然后将下面那只手完完整整地贴在来年腹部,把上面的温度都渡给她。
      但她手心要比皮肤凉很多,来年直直地向后躲,上下的酥爽与不快夹杂在一起,天灵盖发麻,轻抖身子,不敢抬眼看。

      徐思叙的呼吸已经不对,她与她额头相抵,气息尽数喷洒在怀里人的小脸上,眼睫垂下,手掌往上挪一挪,搭上去。

      到这会儿两人身上都出了汗,来年哼唧着要去床上,说自己站不住。
      只是她却忽然就这么顿住了,整个人像被摁了静止键,既不应声,也不动作,单盯着人看。

      来年啜泣小声,抱住她脖子,手指一圈圈缠她的发尾,眼眶泛红。
      徐思叙用嘴唇触了触她的眼皮,感觉仍有些肿。
      小姑娘泪还没抛完。

      她都气笑了,这人今天一见面就跟她耍小脾气,却把真恼她的事情憋在心里,什么话也不说,让她猜。
      于是衣服底下那只手动了动,找到并慢慢解开最里面那件的搭扣,如愿听到一声轻哼。

      徐思叙好喜欢她这把嗓子,平日里讲话小声又温柔,却一字一顿地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闲聊则柔软,泡在苏州河里长大的姑娘,浑身都是静气和可人。
      即使方才在车里讲那样难听的话,一番嫌怪泼过来都不惹人厌,反倒像帘外骤雨,砸在她心尖。

      但细细的音调被堵在一半,因为徐思叙没任何征兆地蓦地吻上来,她两只手一齐用力,将人桎梏在门板上,舌尖探进去,不出一会儿,尝到一点点咸甜味道。
      这才听她的话往床上走,两人几乎是倒下去的。直到背部挨着被子,来年才有种安心的实感。
      她指腹揉着徐思叙的发根,为刚才不小心扯到她而默默抱歉,丝毫没意识到身上人加给她的痛意是扯几缕发丝的数倍。

      毛衣被堆起,徐思叙使劲抹了把来年的唇后坐起,又眼疾手快地摁住她意欲擦拭的双手,眼神危险,是警告的意思。

      徐思叙唇上有口红,她自己知道,但一天过去也淡了点,只是刚才吻来年用力,交融之中难免糊了些上去,她又故意施力去抹,擦了点若隐若现的在唇畔。
      看着好看。

      来年小臂被她压在头侧,泫然欲泣的样子,头发没什么章法地散落,唇上那抹红像春木结出的美丽花苞,含着露水。
      这是第二次,她想。

      徐思叙看她不再动作,这才倾身开床头柜,拉抽屉,勾出一根黑色皮筋。
      她坐直了身子,肩胛张开,手臂上抬,隐隐有肌肉线条。

      来年抬手摸索地探到她裤边,毛衣边擦着下巴,痒痒的,衣服形成的视觉盲区导致她面对的是一片未知,身上人的上半身是可见的唯一。
      徐思叙将所有头发拢在一边,在侧后方折起又折起,而后用发绳系上。

      她再次倾身的那一下,来年下意识绷紧了身子,谁料她又从抽屉里掏出个盒子。
      青白的包装,像雾里的远山,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晚,她站在灰墙边上,抽的那根香烟。

      徐思叙单手开盒,撕包装袋的那一下,来年偏头不再看。
      她也没有强迫,却俯下身子捏她,顺她自己的力将她翻了个身,嘴里仍不消停:“你喜欢这样?”

      来年脸颊贴在枕头上,觉得自己的讲话是闷闷的,听到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她的角度,看到的是酒店新换的盆栽绿植,像琴叶榕,从前外婆家有,这植物不抗风不耐瘠薄,果实却鲜红。

      毛衣碍事,徐思叙将其脱掉,几乎是来年再次触到床单的下一秒,她人与手就一起贴上来。
      那一瞬,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声。

      她哭,她又哭。
      徐思叙亲亲她,从脸颊到嘴唇,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她问她是不是喷香水了。
      来年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地答:“好,好闻,嗯,吗?”
      她手下动动,说我挑的能不好闻吗。

      卧室热气弥漫,到处都是甜腻,徐思叙手指拨一拨,分开几寸,说:“你去把床头灯旋钮开大一点,我想看看你。”
      来年累极,抿了抿唇,心想她的位置不是更方便么。
      但她还是趴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整个人向前抻,费劲地抓那颗金属按钮。

      三厘米、两厘米、八毫米,在她刚碰上时,徐思叙忽然在她耳旁呼气,交缠着磨她,直冲着一点。
      来年一酥,哼唧半晌后声音不稳地责怪道:“你、干嘛啊…”
      她笑一笑,说:“偷点光。”

      来年彻底瘫了。

      后来来年总觉得这个周末是她过得最窒息的两天,回忆里的岁末,是数不清的雾气和湿吻。
      徐思叙忽然很黏人,作为大老板她一点班也不加,也没了时间观念和生物钟,两人窗帘一拉就是昏天黑地,不分昼夜。

      周六那天,徐思叙冲完澡,趿着拖鞋进房间时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来年睡晕过去,肩膀从被子里滑出来,手臂与半角珊瑚绒被子一起垂在床边。

      徐思叙蹲下身看了她半晌,笑得有点幼稚,还上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趴着睡对心脏不好,你翻个身呗宝宝?”
      来年轻哼一声,条件反射般抓住脸上作怪的手,说:“困…”

      徐思叙蹲得腿都麻了,站起身缓了一会儿。
      她把牛奶放在柜面上,捞起人手臂将她放正,检查了一下被子里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这才离开。
      卧室门拉到一半,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动作,把门再次打开,将空调调上去两度,然后出去坐在沙发上回工作邮件。

      看了眼时间,半夜三点钟。
      屋里那姑娘上次进食,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之前了,当时还只是喝了点粥。
      遂扣上电脑起身,走出两步后又抱起沙发上的笔电和靠枕,进卧室,上床。

      夜间工作费眼睛,她戴着从来年包里翻出来的一副防蓝光眼镜,金丝的镜框,为她那样漠然的面相添几分矜贵。

      来年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眯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挪着往她身边凑。

      徐思叙分出一只手抚摸她鬓侧的发,问道:“喝点牛奶?”
      察觉到她头发还有几分湿意,便合上电脑身子下滑,打算陪她一起睡会儿。
      来年摇摇头,说等我醒透。

      四处都是静谧,只有空调作业,热风扫到她们相拥之处,带来温暖。

      ——“徐思叙,你爱我吗?”
      ——“黄矩他们组团去维港看烟花了,你想不想去?”

      一起出的声,彼此在听到对方问的问题后都默住了。
      来年反应了三秒,在被子底下抓住旁边人的睡衣衣衫,正准备开口时,徐思叙说话了。
      她搂着怀里的人,下巴抵在她发顶,措辞不再轻飘飘,甚至少了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头一点一点,郑重地回——“我爱你。”

      来年鼻子一酸,她在她怀里深深闭上眼睛,说:“你陪我回趟学校吧。”

      *

      学校有元旦晚会暨研究生迎新仪式,作为宏大的娱乐活动,自然占据了校内最大的礼堂。
      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去了大操场,那里有各个小组织联合开的元旦庆礼,氛围更自由更放松。

      31号这天晚上,来年收拾好自己,驾轻就熟地从徐思叙那个小小的、修有折射光镜的衣帽间找出几件合身的套上,还找出了毛线帽和围巾给自己戴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徐思叙看她笨拙地穿鞋,看了半秒后故意叹口气,蹲下身子熟练地帮她穿鞋,说:“可怎么办啊,你看你这么怕冷,每次要穿这么多,以后冬天没我,你连给你穿鞋的人都没有。”

      来年眉眼盈盈,待她站起身后赏她一个吻,“今年冬天是有你啊,我多幸福的。”
      徐思叙垂下眼眸,攥起车钥匙,说:“幸福就好。”

      一路驱车直到J大,她们出门晚,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
      来年走在再熟悉不过的校道上,在拐出路口时给旁边人指:“徐思叙,我上次就是在这条道上逮到你抽烟的,你还记得吗?”

      徐思叙眯起眼看了一眼,“宜春路”,名字不错。
      她将人扯回她身旁,笑意淡淡的:“谁逮谁你说清楚。”

      来年不回话,她正在认真听远处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朋友们,又一年过去了,现在距离零点还有最后十分钟!”
      “呜呼!”
      传来一阵欢呼。

      徐思叙将手从口袋里取出来,摸索着找到来年的手,细细揉一揉她的指节,然后将五指从指缝插进去,与她十指相握。
      来年愣住了,她穿得厚,刚才在车上还一直攥着临走时身旁人塞给她的热牛奶,掌心都出了汗。
      反观徐思叙,手掌却有点冰凉。
      她大拇指在她虎口抚摸两下,与她一齐穿过橡胶跑道,踏上草坪。

      操场中心处人山人海,坐在最里面准备的压轴选手被围得水泄不通,来年知道徐思叙不愿意去挤,自己也不想凑太多热闹,所以站在人群之外十米处,顿住步子。
      徐思叙回头疑惑地看她。
      她摇摇头,抓着她的手踮脚凑近她耳畔,说:“就到这里吧。”
      她眉心跳了跳,没有再坚持。

      最中央传来一声吉他拨弦的声音。
      来年与她并肩站着,几分钟后听到卡点的“开始”提示声。

      是女声,一位学姐或者学妹。
      几乎是旋律出来的当下,来年就流泪。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微微偏头,不敢让旁边人发现。

      唱歌的女孩应该是粤地人,至少在来年听来,发音很标准——
      “煤气灯不禁影照街里一对蚯蚓
      照过以俩心相亲一对小情人
      沉默以拥吻抵抗一切的冰与冷
      晚意借北风轻轻的飘起长长裙
      多温馨心里风中那笑声淌泪”

      徐思叙愈加握紧她的手,倘若细看,她身子有点抖。

      风扬起来年的发,发丝通过泪水黏在脸上,她吸一下鼻子,抬起没有交握的另一只手抹泪,唇角却慢慢勾起。

      能指望些什么呢?
      该指望些什么呢?
      她历经了千辛万苦,却忽然发现,原来她兜到的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遥远。

      有些人讲“爱”就已经很难得,她对徐思叙的要求实在太低,低到和她牵一牵手就觉得这点力量便可以应对以后万千碌事与孤独茫然了。

      而天空竟然在此刻飘起雪来,在新历上辞旧迎新的盛大日子里,西城与身旁这个人帮把她所有美梦都实现,让她尝到了真正的圆满。

      徐思叙是她二十岁的梦,也将成为她毕生最斑斓的那抹色彩。
      往后漫长的几十年,夜深忽梦少年事,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她便不会问,平安夜那晚你在异国他乡见到萧潇,与你的少年事女主角重逢,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呢?
      把合照发在社交平台的粉丝,话里难掩激动之意,她们配文【萧潇老师与友人交谈甚欢。】
      她想质问,想控诉,想说你知不知道你与她聊天的时候我正在遥远的西城,在七点半钟的寒冷清晨接听来自你外公的电话。

      可是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有没有那张照片,有没有这场重逢,有没有昨日浪游、今日烟火与更早之时的相逢相知,她们总归是要分开的。

      台上一曲唱罢,众人借着这明亮夜空,已经开始倒计时。
      那时候全国还没有禁燃,所有的引火线严阵以待,等待氧气与明火。

      雪花落在人们肩头,大家开始放声倒数:

      十、九、八、七、六——
      女孩唱得太好听了,吉他是最豁然潇洒也是最苦情缠绵的乐器,质感像风,却可以给所有人心头下雨。
      来年感谢这一夜,她想,原来,原来她们也曾一起看过这样庸俗的表演。

      五——
      来年拨了一下头发,艰难地用单手把围巾取下,然后分给旁边人一半,叫了声“徐思叙”。

      四——
      但徐思叙直直地站着,没什么反应。

      三——
      来年转过身,双手捏着她的手,轻轻拽了两下,再叫:“徐思叙。”
      她不动弹,依旧不吭声。

      二——
      来年叹口气,她颊侧不自觉流下泪,却被风吹得冰冷,她找到这个全世界沉默的两秒之前,眼里有远方星辰一样的希冀,是必须、必要的命令语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着她说——
      “我要你记得我。”
      “徐思叙,我要你记得我。”

      一——
      千万人沸腾,众人翘首以盼的这个瞬间,所有烟花蹿上天空,火光映照在她们的脸庞,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远方传来更遥远的祝福与呐喊,一句又一句“新年快乐”此起彼伏,在所有新的繁华之前,旧事物便默认蒙尘。

      新的雪片覆盖旧的心事,一切都该干干净净的。
      毕竟我们都得学会翻开新一篇、要学会牢牢把控命运的风吹草动,要在它扑倒我们之前不再念旧,不是吗?

      但徐思叙背对所有人,吻上来年的唇,说——
      “我要你在。”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离开之人才存在于回忆里。
      我不要你离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