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攀金枝》莱福特莱特

78、第 78 章

　　“就玩，你猜我要脱你哪件衣服的游戏。”

　　说着，盛明夷伸手一拽，原本裹在池旖旖身上的斗篷瞬间飞到了床下。

　　“啊！”池旖旖吓得叫了一声，下意识抱着自己的双臂，“你，你……”她指着盛明夷抖着嘴唇，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歹把他眼睛都蒙住了！”

　　“那你意思是我也要蒙你的眼睛咯？”说着，盛明夷便伸手要去捂池旖旖的眼睛，却不想池旖旖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等下！”

　　眼看着池旖旖突然正色，盛明夷便以为是自己哪里触怒她了，立即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怎么了？”

　　谁知池旖旖一脸焦急地指着他的胸口：“你伤口都渗血啦！”说完便一把推开盛明夷，着急忙慌跑下床去，连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

　　盛明夷顺势歪在床上，看着池旖旖穿着那身春光外露的衣衫满屋子跑，心痒难耐的同时，不由得出声提醒：“你好歹披件衣裳，不冷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池旖旖也觉得身上凉飕飕，便从衣架上随手捞了一件盛明夷的外袍披在身上，然后拖着过长的衣摆满房间找药箱。盛明夷瞧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每一步走动时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点点春色，原本伤口裂开的轻微疼痛，逐渐变得灼热而滚烫，他听到自己呼吸变得沉重，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透露他此时内心抑制不住的燥。

　　池旖旖一通翻找后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药箱，她捧着药箱又“啪嗒啪嗒”跑了回来，也不管自己这样得体与否，将药箱往床上一放就开始低头翻找起伤药和绷带来。

　　“你这人也真是，伤都没好瞎蹦跶什么？尽让人担心。”

　　盛明夷心中的欲|火无处发泄，声音低沉而克制：“那还不是怕你受欺负了？”

　　“怎么会？！”池旖旖瞪大眼睛：“林峤他们都在外面埋伏着呢！而且他们就是为了不影响你养伤，才和我偷偷计划的这次行动，没想到还是让你知道了，也不知是谁告的密……”说完，她扯了扯盛明夷的衣襟：“衣服，脱了！”

　　盛明夷此时就像是被捏住了后脖颈的猫，生怕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欲念被对方看透，于是池旖旖说让脱衣服，他便将上身脱得干干净净，那一副“我已洗干净”的恭顺模样，倒不知谁才是那恩客。

　　盛明夷的身材自然是好的，线条流畅肌肉结实，未被阳光照射过的胸膛肤色白皙，但池旖旖此时却没心思欣赏，只是盯着他伤口纵横交错的上身，皱眉叹气：“好不容易将你从鬼门关抢回来，你自己却不珍惜……”

　　“那你替我珍惜。”

　　池旖旖抬头怒瞪他一眼：“这可是你的命！”

　　“这条命送你，也不是不可以。”盛明夷歪在软枕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怎么样了，还伸手去拽池旖旖衣摆上的流苏来把玩。

　　池旖旖横了他一眼，不说话，只一脸着急地替他解开了绷带，重新上药。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养，盛明夷的伤总归是好了许多，哪怕刚刚他又是踹门，对她又是连抱带拎的，伤口也只是稍微裂了些许，渗了点血，重新上药包扎，躺一晚上应该也就没事了。

　　见他无大碍，池旖旖这才松了口气，挑了些许药膏小心而均匀地涂抹在盛明夷的伤口上，而后者却伸手去抓她裸露在外的纤细脚踝，从脚踝摸到脚尖。

　　池旖旖刚才光着脚下地跑了一趟，此时脚还是冰凉的，被盛明夷温热的大手捂着，着实很舒服，但她也知道两人这种亲密举止早已越界，于是装作毫不在意地将脚缩了回来，却不曾想盛明夷长臂一伸，又将她拽了回去。

　　这下，池旖旖便如同那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就要跳起来：“你干嘛啊！”

　　盛明夷没说话，但看向池旖旖的眸子里都快要迸出火星来了。他放开池旖旖的脚踝，转而撩开她身上穿着的自己的外袍，去拨弄她身上水红色的流苏，语气压抑中又带着些许委屈。

　　“我想娶你，自然想同你亲近，这你都不明白？”

　　若是以往听到周围有人说这种话，盛明夷定然会像当初翻看池旖旖那几本情爱话本一般，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只觉得矫情酸腐，可眼下，他十足地明白，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也才知道，原来这些话，不用特地请人教，见到她，便能脱口而出。

　　“那日在崖壁上，你当我伤得神志不清，不肯答应，便也罢了，今日我烧也退了，伤势也已向好，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完，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把拉住池旖旖的手腕，“洇洇，嫁给我好不好？”

　　沉默在空气中流转。

　　池旖旖没说话，挣开他的手，看似专心地为他一圈一圈缠上绷带，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

　　见她不说话，盛明夷又一把拉过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哎，你干嘛，还没绑好！”

　　“先别管了，你回答我，嫁给我好不好？”

　　或许是盛明夷看她的目光太直接，太炙热，池旖旖没忍住小小打了一个激灵，盛明夷以为她冷，便掀开被子将她紧紧裹住，顺势又扯着被沿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猝不及防，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得只要盛明夷一低头，便能亲到她。

　　其实，也不是没亲过。

　　垚城外山坡上的草垛里，当时盛明夷被剧烈的爱意冲击到早已忘了东南西北，自然也忘了那个亲吻时的感觉，只记得那个吻带着雨水的清甜。

　　就在气氛逐渐暧昧，两人的气息紧密交织之时，池旖旖突然一把将盛明夷推开，掀开被子转身就要下床，神色慌乱。

　　“怎么了？”盛明夷不明所以地拉住她，而池旖旖只是紧绷着背脊坐在床沿，不肯回头看他。

　　“男女……授受不亲……”

　　盛明夷一听就笑了：“我们亲也亲过，抱也抱过，还在一间屋子里睡过，你现在跟我说授受不亲？”

　　“那，那些都不作数的！那时候，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

　　“哦……”盛明夷不动声色凑过来，贴着她的耳畔道：“那池姑娘现在是对我，用完就扔的意思？”

　　“你！”池旖旖一转头，唇瓣堪堪擦过盛明夷的脸颊，她登时便愣住了，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盛明夷得了点甜头，心中甜滋滋的，捏着池旖旖的耳垂晃了晃便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从背后将人拥入怀里。

　　“不逗你了，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嫁我？不用框我，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意，不然你不会跟着我一路从京城到南樾，又跟我一起跌下山崖。”

　　“我……”池旖旖动了动嘴唇，侧过脸来望着盛明夷。眼前的盛明夷，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她毫不怀疑，若是京中那些贵女见了此时的盛明夷，哪怕他再说自己终生不娶，也都会嚷嚷着要与他共白头。

　　谁不爱这样年轻气盛，恣意桀骜又深情款款的盛明夷呢？

　　池旖旖垂下眼睫，眼中是盛明夷看不懂的纠结与慌乱，盛明夷也不催她，只搂着她轻轻哄。

　　许久，才听池旖旖略带哽咽地说道：“盛明夷，我害怕。”

　　盛明夷贴了贴她有些冰凉的耳廓：“怕什么？告诉我。”

　　池旖旖垂头抠着手指，神情有些羞涩又有些为难：“我害怕的事情有很多，害怕门第之见，怕将军府门槛太高，我再怎么努力都够不着，最后连你的影子都追不上。害怕你只是一时之欢，一时脑热，京中好姑娘那么多，我怕我嫁了你，日后却要与别人分享你。你说你不愿成亲，是怕日后会变成你爹娘那样，其实我也怕，盛明夷，我好害怕。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没有家可回，若嫁了你，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听完这些，盛明夷眸光一紧，继而胸中钝痛，他这才知道，他的小鹌鹑，心里藏了许多事，亦有许多担心忧虑，可他却从未去了解过她这些忧虑，他只是随性地想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却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只让她伤心，让她受委屈。他也才知道，自己一句轻飘飘的“娶你”，却是池旖旖要压下一辈子的赌局。

　　他训斥嘉玉郡主任性妄为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将人骗进京给他做活靶子，不给人名分就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搅乱她的亲事，随意宣告她是自己的所有物，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自己做过的混账事。

　　而他的小鹌鹑，或是因对他有意，又或是因为她深知自己孤苦无依，只能向自己这样的“权贵”低头，用自己咽下委屈，去成全他的任性。

　　盛明夷换位想了想，若他是池旖旖，遇到这样的自己，怕是立马就走，走得头也不回，谁愿意把大好的二八年华浪费在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呢？

　　可池旖旖没有走，更没有逃，只是将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得见。那日危急关头，她更是几次这番回来救他，最后还要跟他一起共赴黄泉。

　　突然间，他恍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对她表明过心迹，他总是自大地，狂妄地支配着池旖旖的一切，将她骗进京城，将她置于陷阱，在她表现出爱意之后又狠狠将她拒绝。池旖旖看似被他牵着走，又何尝不是在委屈自己来迁就他，包容他。

　　对于这样的女子，他欠她的，何曾只有一句……

　　“我心悦你，我想娶你，嫁给我，好吗？”

　　“你京城里的那些说亲对象，确实都是我赶跑的，我只要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就气得不了。我其实一点都不愿意把你送回梅山县，想着你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成亲生子，我心里就堵得要呕血。”

　　“我不想再退缩了，哪怕有一万种可能，未来我们情感会消散，会变成寻常的一日三餐，也可能成为那种多看一眼都嫌烦的怨偶，但眼下，我不想放你走，我不想让你嫁给别人，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

　　“我其实依旧不愿意成亲，可若成亲能把你留在身边，我可以。”

　　池旖旖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何曾听盛明夷说过这样的话？这比她看过的任何一本话本中的情话都要好听。

　　另一边，盛明夷还在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害怕，但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你没有家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怕没有地方可以回，没有人给你撑腰做后盾。”

　　“其实那日在罗多，你在灯下为我缝衣，阿西睡在一边，当时我就想，若我们是一对夫妻，育有一个孩子，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日子。那是我第一次，产生了成亲的冲动，但是这股冲动来自于你。”

　　“如果你不喜欢京城的生活，日后你也可以随我一起去前线，那里离梅山县还近，你……”

　　“盛明夷……”

　　盛明夷还未说完，池旖旖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