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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海市 ...

  •   轻飘飘的雪花簌簌地落着,孤零零的路灯照亮一截漆黑的柏油马路,路上飘着一层雪花的积水泛着暖黄的光。
      时渠一脚踏上去,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
      好冷啊。
      她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臂,四处张望,可哪里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只依稀分辨出来是条街道,广告牌、霓虹灯上的字一个也看不清,只有晕作一团的彩色光圈。
      这是哪里?
      怎么没有人?
      似是在回应她的疑问,前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和人打架了吗?怎么不进医院?”
      她的声音很好听,只是空灵灵的,像飘在凡尘之外。

      时渠循着声音往前走,眼前场景逐渐清晰。
      她看见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侧面朝着自己,她正面朝着的方面,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
      女孩见他可怜,想要请他吃面。

      时渠的脑子已经冻得有些迷糊,鬼使神差就跟了上去。
      掀开面馆的门帘,氤氲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一下子放松了身体。

      可还没等她再往前走一步,眼前本该温馨的场景便发生了巨变——那个受伤的少年竟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径直捅进了白衣女孩的心脏。

      “小珏!!”

      时渠目瞪口呆,这声嘶喊并不出自她口,而是来自面馆外的男人。
      男人穿过她的身体,冲进来就要夺刀,面馆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时渠无措地站在原地,每一个人碰到她就像碰到一团空气。
      女孩倒地时,时渠看清了她的脸。

      像是触发某种古老的咒语,一瞬间,巨大的心酸和恐慌涌入她的胸腔,时渠失声尖叫,跑出门外,便看到对面大楼上几个红色的大字:
      “落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接着,救护车、警车的鸣叫争相入耳,时渠捂住脑袋,那些声音却越来越响……

      早上9点,时渠从床上惊醒,扯过昨晚踢掉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这是她和汪谅来到A市的第五天,这五天以来,每一晚她都会做梦,还都是像今天这样的噩梦。
      本来是想借助拍摄地缓冲一下剧完结之后的失落感,可事与愿违,A市不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用酷似落海市的街景为她织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梦中温珏一次次被害,时渠却只能做个透明的旁观者。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趟旅行,怕是会让自己的戒断反应更加严重。

      汪谅醒来,发现时渠坐在床上发呆,喊了她一声,问:
      “怎么啦?你又梦见那个谁啦?今天最后一天,还要接着去拍摄地打卡吗?”

      汪谅是纯属无聊跟过来的,时渠去哪她就去哪。

      最近《今宵酒醒》热度正高,A市文旅抓住曝光机会推出了“落海专线”,沿途交通、景点、餐饮等均与剧集进行联动,还推出了不少优惠活动。
      即便不是奔着剧来的游客,也能获得不输剧粉的美好体验。

      但是时渠今天有些犹豫,噩梦一次比一次恐怖,可能,她需要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她晃晃脑袋,让自己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跃下来,对汪谅说:
      “打卡地其实逛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A市位于临海省份,本身却不靠海,城外一条大江,城内纵横着几条河道。
      除了连接剧中多个案发地点的“平安江”,还有这条凰喜江。

      凰喜江在A市新区,周边高楼林立,街景崭新鲜亮,连马路看着都比旧城区要宽上一些。
      走在这样的河边,完全不会去想什么凶杀案、犯罪组织之类的,摆个pose,找好角度,拉层滤镜,分分钟出图都市丽人。

      就是这里的物价,也有点过于都市了。
      逛了一下午愣是消费不了一点,主打一个city walk。

      傍晚八点左右时渠和汪谅扫完一条小吃街,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在河边散步。

      时渠看着江对面亮晶晶的写字楼感慨不已,汪谅突然拽着她的胳膊离开了河岸:
       “诶!那里好多人,还举着灯牌,是有艺人活动吗!”

      线下见到明星的机会可不多,二人一路狂奔过来,却只见到一群粉丝。

      “童子凡?是谁啊?”时渠看着灯牌上的字,小声问到。
      “不知道,应该是个糊豆吧,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汪谅想了好久没想起来,小声回她。

      二人遂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童子凡,一个刚从糊糊男团单飞不久的糊糊爱豆,今晚在这有一场livehouse,马上要进场了。
      左右今晚也没别的事,在门口审判一下音响吧。汪谅提议。

      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审判艺人的机会,拉着时渠就在门口的花坛边边上坐下了。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人群掀起一阵骚动——是工作人员给现场应援的粉丝送奶茶来了。
       旁边一位举着手幅的女孩立时发出惊叹:
      “天哪我的好大儿竟然会逆应援了?!他现在妆发好了吧,在准备舞台了吧?还要分心来关爱我们呜呜呜好感动!”

      相比之下,她旁边的另一位粉丝就略显冷静了:
      “听说今晚有神秘嘉宾,来头还不小,可能是在前辈面前表现呢。”

      “什么?神秘嘉宾?谁说的?没人告诉我啊?家人你从哪里吃的瓜?”

      听到这里,时渠和汪谅对视一眼,默契地竖起耳朵,并向着那两位粉丝挪了挪。

      “有些人脉,是谁就不知道了,同公司的吧,可能是……”

      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个熟悉的名字,二人暗叹无聊,刚抓起奶茶欲饮,却被再次骚动起来的人群挤得向后仰去。
      原来是工作人员提着袋子往这边来了。
      他们一边发奶茶,一边和粉丝们互动,时渠和汪谅从兴奋的粉丝群中脱身而出时,衣服上撒了一滩奶渍,时渠更惨些,她栽进花坛里,脸被花枝划了几道口子。

      汪谅在包里摸了半天,摸到只剩一张的餐巾纸,递给时渠:
      “你去江边那个椅子等我吧,我去找找便利店。”

      时渠简单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和衣服上的奶茶,摸出一张口罩来戴上。
      树边的长椅,正好躲过了路灯的光线,江边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太注意到她此刻奇怪的样子。
      身后隐约传来尖叫声,应该是童子凡的演唱会开始进场了。
      她扯开口罩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却蹭到脸上的伤口,一下子疼得直抽气。
      时渠闭上眼睛平复痛意,再次睁眼,一只捏着纸巾的手伸到她面前。

      顺着修长白皙的指尖往上看,黑色袖口贴着一截细瘦手腕,来人微微弯腰,垂下的短发遮去半边脖颈,另一边的发被随意别在耳后,没有耳饰,只有光线下被镀成金色的碎发在微微摇晃。

      她也带着口罩,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可时渠还是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认出了她——何夕。
      何夕在A市有工作,五天前她们才在机场碰过面。
        但是,她现在穿戴得很低调,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她应该不希望被认出来吧?

      时渠接过纸巾,强忍激动,只笑着道谢:
      “谢谢。”
      何夕也回给她一个浅浅的笑:
      “不客气。”
      然后便抽身离开。

      时渠目送她从昏暗的灯光死角走到明亮的路灯下,然后转个弯,走进了演唱会的场馆。

      汪谅带着一些创口贴和消毒湿巾回来了。
      时渠呲着牙擦拭伤口,还不忘和她卖个关子:
      “我知道神秘嘉宾是谁了。”
      汪谅经历这么一桩倒霉事,兴趣消下去一大半,语气平淡地回:
      “谁啊?”
      时渠轻轻吐出那两个字:
      “何夕。”
      汪谅倾身过来拿手去探时渠的额头:
      “你没磕到脑子吧,何夕是演员,这里是演唱会。”
      时渠把她的手扒拉下去,语气坚定。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是何夕,我不会认错。她去之前还给了我一张纸巾。”
      她把那张纸巾拿出来,汪谅更不敢相信了:
      “我的老天奶,你说现在在演唱会现场受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刚刚在这里,给了你一张纸?!她为什么呀?”
      时渠摇摇头: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可能我看起来比较惨。何夕姐姐人美心善。”
      汪谅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就梦吧你!上次还和我说梦见穿剧了,结果呢?跑到这里来追梦,追了一堆噩梦出来。劝你早早抛弃幻想回归现实,不然有你好受的!”

      时渠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汪谅,明明当初是她安利的剧,怎么到头来是自己陷进去了?

      “谅谅,你追那么多剧,怎么每次都出戏这么快啊?”

      汪谅的追剧账号,发的不是二创剪辑,而是安利或吐槽视频,客观得不掺杂一丝私人情感。

      “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演的啊,一部剧,是由很多场戏组成的,每个场景里,道具、灯光、服化、置景等等等等,这些大部分都是人为,多少都会显出破绽。

      一部剧的大爆,很少是因为本身就无可挑剔,而是营销突出了闪光点,再帮助观众脑补出一堆剧里压根没有正面呈现出来的东西,这样不合理的小细节就会被掩盖。

      很多人看剧,看到的只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希望你看到的罢了,超话大粉就是他们安插在观众里的下线……哦,差点忘了,你现在也是大粉,但是没有钱赚的那种。”

      没错,时渠是个“大粉”。
      至于是温珏的,还是温珏扮演者何夕的,在饭圈看来没有区别。
      自从她发布的最新温珏个人向剪辑经过汪谅的转发,热度陡增,上了某站热门,还被转到微博后,便有何夕的粉丝把她当成同担,邀请她进了粉丝群。

      她至今也没好意思解释,自己其实只看过何夕演的这么一部剧。

      大数据最会窥探人的喜好了,时渠既然当了“大粉”,每次打开微博,主页一刷新,就全是为剧发疯的粉丝。猛然听到汪谅这段解读,她不禁竖起大拇指:
      “你是清醒的。”
      汪谅耸肩:
      “那可不,我天生就是来审判内娱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汪谅还是在场馆外竖起耳朵,等待着神秘嘉宾的出场。
      一直听到九点多,还是只有童子凡一个人在嗨唱。
      时渠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是我认错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何夕是进去当观众了?”
      汪谅反驳:
      “有没有一种可能,童子凡要能请到何夕这个咖位的观众,高低得叫她上台露个脸?”
      二人对视一眼,继续听歌,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想起:
      “还有一种可能,那个粉丝吃错瓜了。”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神秘嘉宾。”
      两人同时出声,说完哈哈哈笑起来。

      接下来,她们便不再去纠结这个话题,靠在栏杆上听着场馆内的狂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演唱会结束前十分钟,她们起程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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