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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操场夜话 ...

  •   林晴赶到操场的路上,迎面不少人已经在陆续回来,这么晚的逆流而去显得格格不入。

      等进了操场,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三三两两,两个在慢跑的人,还有在草坪上说话的两个人。

      借着昏黄灯光,她一眼就看到了徐行,他穿了件套头运动卫衣,运动短裤,露出匀称的长腿,正在慢跑。

      他也看到她了,跑到她面前停下,额上微汗,轻轻喘息,拿着毛巾擦了擦汗。

      “你才刚忙好?”徐行问道,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语气和缓,与以往一样。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你明天几点走?”

      “上午9点出发,正准备和你说声,你电话就进来了。”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连顿饭都没有请你。”林晴有点歉意。

      她不是不想请他吃饭,哪怕在学校食堂请也好,可桑晚给她发了个帖子,是大学bbs上贴出来的。

      “看看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谁,极品啊极品!”

      一幅年轻男子的侧面照,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正在看书,灯光照耀下,周围皆沦为他的背景。

      后面回贴无数,“这是哪个院系的?”“外校的?”“这比林校草胜上太多了。”“那还用说,简直可以直接出道。”“还在不在,我要去参观。”

      桑晚直接问道:“这人是不是你那个便宜弟弟?这叫和林学文差不多?”

      她立马打消了请他吃饭的念头。

      “这事你没有告诉我妈吧!”徐行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我口风很紧的,再说告诉顾姨,除了让她担心外,能有什么用!”

      “也不要告诉林老师。”

      如果告诉林则远,他会一脸严肃,告诫他三心二意将会一事无成,她轻轻点了点头。

      徐行沉默会儿,眉头微微紧锁,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看你实验一直很忙,中学时大家都认为你高不可攀,永远在榜单第一名。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心无旁骛,这么坚定?”

      林晴立马感受到他内心的彷徨,慢慢说道:“我与你并不一样,一直走的就是这条道,并没有做什么选择。心无旁骛也好,自然而然也罢,我擅长的好像就是读书做研究。”

      “你擅长的东西很多,自身的条件也特别好,这都是别人没有的优势,所以选择很多。我爸说的话当然有一定道理,但艺术都是相通的,跨界能相互促进也说不定,不要因噎废食。”

      “但人的精力有限,现在各行各业分工很细,已经不可能像过去那种全才了,最后免不了还是得做取舍。就像我们这一行也分得很细,我现在做的研究也是领域里的一个分支的一小块。”

      其实徐行比她要难,他有很多选择,就像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经常很苦恼,在不同的追求者中到底选谁。

      甲有钱有势可长相不好。乙长得帅个子高,可家境差了点。丙什么都好,家庭很好,长得也好,可是花心了点。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很多普通女孩子,她们通常没那么多选择,也就没那么多苦恼。

      他思索一会儿,眉头松了松,心情也好了很多,微微笑道:“林猪姐姐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她却被这句林猪姐姐给惊到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她都快忘了。

      “你冷不冷?”晚上风越来越大了,徐行见她衣着单薄,提议道:“要不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宿舍。”

      林晴委婉拒绝了。开玩笑,虽然是晚上,宿舍区的人流量与空旷的操场不可同日而语,她可不要明天上BBS。

      *

      没想到当年操场上她随便说的几句话被徐行记挂那么久,经常拿出来反刍,倒是出乎她意料。

      但此一时彼一时,林晴急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四五年前的无名小辈,让我明天上热搜!再说也不看看今天穿了啥衣服,像花蝴蝶一样,生怕人家发现不了是吧!”

      他迅速脱掉外面的印花西装,换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戴了顶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

      他笑嘻嘻地道:“晚上黑,人也少,操场又大,我这样乔装打扮,肯定没人认得出。”

      “从大门口到操场这段路,虽然是晚上,人也不会少的,若是万一被人家发现......”林晴立马摇了摇头。

      “我穿成这样谁认识。”徐行辩驳道,忽而笑了起来,声音很愉悦,“难道你认为我好看到这种程度,穿成这样,大晚上在人群中都鹤立鸡群?”

      “我......”林晴服了,被他魔法打败魔法。

      “你对我不要有这么强的滤镜,其实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他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得,还能说啥,蓄谋已久呗!

      最终决定林晴先走,徐行几分钟后再走,两人分开。

      徐行下车的时候,涛子还贴心地说了句,“哥,你别急,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都行。”

      徐行“噎”了一下,他倒是想啊,可人家愿意嘛!

      说起来涛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不靠谱,可林晴对涛子这种自来熟,却抹不开面子,发不了火。

      像涛子那次去大学接她到酒店,属于明显过了界,事后她也没生气。不像自己像只猫一般,对着底线不停地挠一下,反复试探横挑。不试探不甘心,太过又怕她真翻脸。

      一路上,林晴真是担惊受怕。还好从大门到操场不远,进了大门拐两个弯就是,沿途都是小路,灯光暗黄,树影婆娑,路上人不多,若是带上口罩,不是特别熟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到了操场,这个点基本大家都回去了,就两个人在,她长舒一口气。

      她很少到操场来,特别是晚上,这是她第二次晚上到操场上来。

      操场不远处高楼耸立,周边都是实验楼教学楼,像是群山环抱中的盆地,遗世独立。脚踩大地,仰望星空,似乎天与地在此交汇。

      在这水泥森林里,作为一个个体,你可以抚摸大地,感受她的博大胸怀,亦可抬头与天空对话,感受她的高深幽远。

      你当然依旧是孤独的,是渺小的,可你又是超然的,舒朗的。

      远远地看着徐行长手长脚大踏步走过来了。

      就像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样,人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个操场,置身同一片星空下。

      五年前的他们俩也不是如今的他们。

      林晴拖着他到最里面一颗树底下,远离那两个剩下的人,也希望他们赶快走。

      徐行见她如此小心谨慎,他就像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一直在等候何时可以公布于众。

      他是公众人物,一举一行都影响重大,自然知道如若两人关系公开,无论对他的职业发展,还是对她的个人生活,影响都是难以估量的。

      但他内心一直有种渴望,有天能够与她携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很想把内心隐藏已久的欲望宣泄于众,就像只黄鹂鸟一样尽情抒发内心的热爱,而不是像只鼹鼠深藏在潮湿的深洞里,暗戳戳地自哀自怜。

      他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希望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专业演员,而不仅仅是依赖粉丝生存的偶像明星。

      “没想到再来已经过了这么几年。”徐行环顾整个操场,有点感慨道。

      林晴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会所事件的背叛羞辱,职业发展的艰难选择,舞蹈演员背后的彷徨无助,后来又成立制作公司,做演员也取得很大成功。

      每一件事都不容易,从会所里那个不惜自残保持清醒满眼泪水的男子,到如今意气风发从容自定的顶流明星,不过短短四五年,他是怎么经历这一切的。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刚才说会经常记起操场你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来这儿故意说的。”他看向她的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沉稳。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不跳舞了,专业做演员,还有忙你那家公司?”

      徐行点了点头。

      “不可惜吗?练了那么多年舞蹈,花了那么多心血,顾姨知道也会很痛心的。”林晴惋惜道。

      她知道徐行为此付出过什么,那几乎是前半生的大部分,每一位专业人士放弃自己的专业,就宛如削去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一般。

      见她微皱双眉,似乎像是她自己放弃一般,他的心一暖。

      他微微仰头,轻叹道:“怎么会不可惜呢,我从小就学跳舞,几乎没有一天停过。打小就严格饮食,稍微吃多点,就要被骂。妈妈说吃的每一样东西都反映在体重上,你的体态就不轻盈不优美。”

      他想到了过去,轻嘲道:“蛋糕奶茶汽水这些一年也就吃个一两次,基本上都在每年生日宴会上。有一次看到同桌吃的无水小蛋糕太香了。就拿着零花钱偷偷买了一袋,藏在自己房里,一天吃一两个,结果被我妈发现了,她气得一个礼拜都没理我。”

      “小时候妈妈还能自己教,稍微大点,妈妈也不敢过于自信,基本上半个月就要去趟省会,刚开始是爸爸送,爸爸走后,就是妈妈,后来因为要艺考每周都要去,每次都是周□□五点起来,周日九十点回来。”

      “更不用说学费很贵,爸爸走后,家里经济状况一落千丈,主要靠妈妈上课。她本来就瘦,后来就更瘦了,好几次都胃出血都不告诉我,后来妈妈得胃癌是不是......”

      徐行慢慢说着那些他从没有说出口的过往,往事尚可追忆,故人却已难寻,如今这些过往又能与几人述说呢!

      林晴轻轻拍了拍他,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就不用难过自责了,看了那幅画,就能理解你的选择,你很有眼光,也很有决断力,事实也证明了你的选择。”

      听了她的话,徐行心情好了不少,长吁一口气道:“那年我回去后,好不容易与原公司解约。决定不能三心二意,还是要把精力放在舞蹈上。”

      “可大形势不好,观众对舞蹈接受度还不高,很多时候都没演出,只能不停地排练,还有不少伤。等真正能演出了,主演我还差得远,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轮得上。慢慢我接受了很可能当不了主演的事实,因为很多学长都是这样的。”

      艺术生非常幸苦,要求极高,数十年如一日的训练,就业渠道确很窄。

      “岁月对舞蹈演员很苛刻,职业生涯也不是很长。那段时间是我最迷茫的时候,当时演了一个一个的配角,很忙碌也很迷茫,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却没有什么精进。身上的伤病却不少,腰也疼了很长时间。”

      “靳军那副画我看了也吓一跳,那个麻木不仁的人是我嘛!很多舞者不甘心,私下都去开办舞蹈培训学校或者当老师,也有同学问我要不要去做老师,做做兼职。”

      “当时收入也成问题,不能大学毕业了还要靠家里接济。既然都是做兼职,为何不做演员,这是个生涯很长的职业。后来我就花了很大心思在演戏和公司上。”

      他没有说选择演戏后的坎坷波折,但他能谋善断,懂权变取舍,能取得成功不是偶然的。

      如今的他说着过去的彷徨无措固然有几分感伤,却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短短数年就达到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有运气成分,但更是实力使然。

      而自己却一直在原地徘徊,实验并没有什么进展,仰望夜晚的天空,星星自然看不见,只有一轮上弦月弯弯。

      想着前两天盛颜的回电,心里越发惆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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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操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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