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68.骑楼诡秘 ...

  •   负责他们那组交收的通灵顾问,是之前在抽签环节捉弄过涂灵筠好几回的灵云居士。

      灵云居士一身素雅的道袍,她在清点好数目,用缚鬼绳将伥鬼娃娃捆绑好之后,与朱大恩窃窃私语一阵,同款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好几次从涂灵筠身上刮过,弄得涂灵筠一头雾水。

      原以为清点完,比赛录制结束,涂灵筠就可以脚底抹油溜去找男朋友约会,毕竟昨天他的萨满男友一比完赛就匆匆赶来陪他,今晚怎么都轮到他去给男朋友送温暖了吧。

      想到这里,涂灵筠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朱大恩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拍拍他的脑门:“跟上。”

      什么嘛?

      涂灵筠活像赶着下班谈恋爱却被领导通知要加班的上班族,苦不堪言,只好惴惴不安地拖着脚步跟在后面。

      七转八拐,居然来到了昨日买玩偶的街坊小超市,说是小超市,其实也就两三家铺子大点的杂货店。

      惊喜就来得那么快。

      书穆因就在小超市门口等着他,涂灵筠左右张望确定没有镜头,立刻像归巢的小鸟般扑过去,恨不得抱着转上几圈。

      嘿嘿嘿,原来领导不是拉着自己加班,而是拉着自己来这里见情郎啊。跟通灵师们做同事做朋友就是有一点不好,就是什么事都整得神神秘秘的。

      他凑去书穆因耳畔:“一会儿我们去哪里吃饭啊?这一片的粤菜可好吃了,手撕鸡和白切猪是我的最爱!”

      书穆因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指了指朱大恩的方向。

      朱大恩已经是气炸的状态:“再说一遍,跟上!”

      涂灵筠不好意思地跟亲亲男朋友分开,不过还是肩贴肩地站着。

      两人小声嘀咕着跟上去,书穆因感慨:“你能把朱大师气成这个模样,真的难得啊。”

      涂灵筠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原来领导不是带他来见情郎,而是带着他和情郎加班啊,还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但至于他自己一路表现良好啊,好几只伥鬼都是他拿符纸收的,精乖伶俐,半点没拖后腿。

      正在他东想西想时,原以为跟自己统一战线的男朋友居然上前和朱大恩挑选起货物来,还是一些衣纸、纸钱,书穆因主要挑一些新鲜花卉,而且他们俩熟门熟路挑选这些祭祀用品就算了,说话都好像打暗号似的。

      朱大恩手里拿着一大沓衣纸,语重心长地对书穆因说:“我知道那愣小子刚入行不久,但人是你男朋友吧,你得好好教啊,整天傻愣傻愣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不是次次都有我们护着的啊。”

      书穆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满嘴都是“受教受教”、“感谢前辈护着他”。

      涂灵筠迷糊得很,再次深刻反省自己,但是寻思这两日自己表现得可好了,雀儿衔牌的时候自己配合得好好的,解牌也赢得满堂喝彩。至于今日,他也有帮忙用鼠尾草净化新买的娃娃啊,到了骑楼也和老大爷老大妈有说有笑,最后两只娃娃也是他一手制服的,虽然用的是朱大师画得治鬼符,可朱大师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般想着,前头那两人一人说教一人点头地很快结好账,各拎着两大袋,领着他往方才的春禾药房那栋骑楼走去。

      虽然男朋友处处护着自己,但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有点难受啊。

      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明明还没到傍晚,原本敞亮的春禾药房居然已落下生锈的铁闸门,连药店牌匾的字都模糊不可见。

      拐到铁闸门处,竟觉得漆黑如深洞的铁门内有阴风呜呜作响。

      涂灵筠看着朱大恩蹲下往门边焦黑的搪瓷盆叠纸钱时,才恍然大悟:“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们刚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地缚灵,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还有一个荡秋千的孩子,我们这是要给他们烧纸钱,对吧?”

      “是也不是。”朱大恩讳莫如深,指了指巷口:“这儿还缺插香烛的坛子,你俩去问巷口的茶籽洗头店要个烧过的蜂窝煤吧。”

      书穆因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拥着他往巷口走去:“去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涂灵筠佯装生气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就不能偷偷告诉我?你们老是喜欢看我笑话。”

      书穆因宠溺地用肩膀轻轻碰向他:“看你怎么会是笑话呢。”

      二人边拌嘴边走到敞亮些的巷口。

      巷口有一家老式的茶籽洗头店,玻璃门上安装着陈旧泛黄已不会转动的蓝红白彩灯。门内有一张黑皮革的洗头床,皮革破掉一小块露出颓黄的海棉芯;一旁是简陋的梳妆台,散落着各色梳子与发夹。门边有一个焦黑的圆筒煤炉,炉上煲着大缸茶籽中药,洋溢着浓郁的药草味道。

      一个系着紫色格子围裙的阿姑提着一把长长的火钳,恰好出来换蜂窝煤,瞅见有两个年轻人,就热情打起招呼:“要来试试中药洗头吗?我们的中药里有茶麸、柚子皮、何首乌,对头发可好啦。”

      涂灵筠摆摆手:“阿姨,我们想买一只烧过的蜂窝煤,不知道方不方便?”

      蜂窝煤是圆柱形的,大致男人两只拳头大小,上下有十多个有规则的圆柱洞孔贯穿,没烧过的蜂窝煤成炭黑色,烧过之后呈棕黄色。如今正整齐有序地堆叠在煤炉旁。

      “哎哟,烧过的蜂窝煤还要什么钱?”阿姑很热情,一火钳子就夹了一个置在煤炉旁的黄棕色的蜂窝煤,“我看你俩都是文质彬彬的小年轻,没干过什么粗活,阿姨帮你们夹过去吧。”

      二人连忙道谢。

      阿姨在巷口就瞅见烧衣纸的火光,立即明白他们来借蜂窝煤的用途了,民间祭祀特别是农历七月十四鬼节,老一辈不但会在家门口烧衣纸、泼水饭,还会用烧过的蜂窝煤来插香烛,供众鬼享用。

      三人往巷子内火光处走,阿姑好奇问:“你们是阿婵婆家人?”

      “阿婵?住在四楼的姑娘?”涂灵筠比划起高度,“你是说那个这么瘦小的,推着黑色婴儿车的年轻妈妈?”

      难道那个叫阿婵的年轻女子不是活人?

      如果是的话也不奇怪,毕竟她的孩子半多已不在人世,原本的伥鬼娃娃也好,后来被自己塞到手上的凯蒂猫玩偶也好,不过是她臆想中的孩子的容器罢了。

      谁知阿姑说:“是啊,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挺不容易的。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后来到外地读书打工,不知道怎的就大着肚子回来了。以前也不怎么出门,最近倒是见她下来推手推车,逢人就说她的孩子,不过那婴儿车盖得很严实,我们街坊们压根没见过模样。”

      难不成那年轻女人还活着,只是孩子的事还没有定论?

      涂灵筠搭腔:“回来也好啊,她妈妈可以帮忙照顾下孩子。”

      阿姑瞪大了眼:“你这小伙子说什么浑话?阿婵大着肚子回来那会儿,她娘倒是还在,不过前阵子就去了。”

      那应该是屋内照顾孩子的妈妈也是阿婵臆想出来的。

      涂灵筠感叹:“那她一个女人家照顾小孩挺辛苦的,多亏邻里们照看一下。”

      想起聚在四楼叹茶嗑瓜子的街坊们,涂灵筠不禁泛起笑意,多亏这群淳朴的街坊们,他们才能那么快集齐11个伥鬼娃娃。

      阿姑疑惑了:“啊?街坊们?我们远邻救不了近火啊,就阿婵一个住在这栋骑楼里啊,那里年轻人们都搬走啦。二楼的前几年全部举家搬走了,三楼原本还有几户老人和留守儿童,不过因为老人一个疏忽,小孩因为顽皮攀出窗口,夭折了。后来老人觉得对不起在外地打工的子女,就上吊跟着去了。之后三楼的老人家搬的搬,仙逝的仙逝。”

      涂灵筠隐隐觉得不对:“那四楼呢?”

      阿姑说起邻居八卦也是滔滔不绝:“四楼只有两户,一户原本是个大家族,后来年轻的都搬走了,只剩一对老夫妇。老婆子年前去世的,老爷子今年年初去的。然后就剩阿婵一户了,阿婵妈是寡母婆带大阿婵的,不过阿婵大着肚子回来后不久,她妈也走了。现在就剩阿婵一个住那里了。”

      “什么?”涂灵筠惊呼:“那栋楼就只有阿婵一个活人。”

      看到阿姑迟疑地点点头之后,涂灵筠下意识地问:“那阿姨你……你是活人吧。”

      “大吉利是!你这瓜娃子乱说些什么,阿姨我长命百岁。”那个阿姑气到两脸通红,青根直冒。

      这回不止是一步远的朱大恩,就是走在旁边的书穆因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涂灵筠羞得涨红脸。

      眼看阿姑一火钳子把蜂窝球掷地上,朱大恩立即跃起,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天生缺心眼。”

      阿姑鼻子一喷气,不愿和这群奇奇怪怪的人多说,气冲冲地往洗头店方向走去。

      而从巷口那边,骑楼摄像的小哥也带着一群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冲到。

      那小哥扬了扬摄影机,表情顿然裂开,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正在烧纸的火盆子的朱大恩和涂灵筠,又指了指一旁铺花瓣洒药水做仪式的萨满,崩溃呼喊:“原来大师们都知道啊,怎么就不告知我一声呀!”

      涂灵筠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将朱大恩的治鬼符借花献佛地发给工作人员们,让他们定定惊。

      他凑过去看镜头拍的影像,的确是他们上去时破旧灰尘满布的模样,但屏幕里哪有什么大爷大妈。

      在四楼老大爷家门前的确有一张破旧的圆桌,也散落着几张破凳子,桌上有豁破口的玻璃杯,也有蒙尘看不清图案的搪瓷杯,里边倒是盛着混浊的液体。

      涂灵筠看着都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在楼下喝足大碗凉茶,否则趁着与街坊们唠嗑得口干舌燥,可能就喝了不知名的液体下肚了。

      当然更要感谢朱大恩,他在一路上拦了好几回,否则都不知喝了什么下肚子。

      再看屏幕,他和朱大恩前半段对着空气指手画脚说着胡话,后半段阿婵的年轻女子才推着娃娃车出来,这画面怎么看都毛骨悚然。

      涂灵筠上楼梯时,的确看到几个地缚灵,但以为灵体与活人有别,大多都是模糊有光影的影子;第一次遇见一整栋看似活生生,甚至能和他们有说有笑,分不清虚实的灵体。

      那平时游荡人间的,有多少是真实的活人,又有多少是伪装成活人模样的灵体呢?

      待工作人员惶恐地远离巷子后,涂灵筠才猛地想起什么,问一旁正在上香的朱大恩:“阿婵知道那些人邻居都是灵体吧?她听得见他们的讨论,甚至对这群街坊相当避忌。”

      朱大恩点头道:“是啊,所以我才劝她搬走,常年独居阴宅,没毛病的正常人都会变得神经兮兮。”

      “那我们还等什么?”涂灵筠站起来,“我们快去救她啊!如果我们三个力量不够,就喊上灵云居士啊。”

      朱大恩摇摇头,领着涂灵筠以及刚刚做完萨满仪式的书穆因走出巷子,来到骑楼的一个路口。

      昏暗的路灯下,对街站着手推黑色婴儿车的阿婵,她心疼地掀开婴儿车的遮阳篷,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车里的凯蒂猫玩偶,像抱婴儿般摇啊晃啊,还嘟着嘴跟手中玩偶哼唧些什么。

      涂灵筠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这……这只凯蒂猫我们今早净化了吧?”

      朱大恩说:“是啊,是净化了,但是被她当自家孩子对待,没有鬼都会成为鬼的容器。”

      他看向身边的两个前途无量的小年轻,语重心长地说:“佛救渡众生,但我有三不救。不信者不救,天罚者不救,还有一种就是明知鬼怪存在,但仍甘愿与鬼怪共存,甚至让鬼怪成为他们助力的,不救。”

      涂灵筠看着对街满腔母爱倾注在一个布娃娃的阿婵,回想起今日朱大师顶着众鬼的目光仍出言相劝的场景,不忍再看在街上游荡的可怜女人。

      通灵师同样受限于五行之内,人生来就有太多无奈。

      “各人有各人命运,各人有各人造化。人如草莽如浮萍,浮浮沉沉,飘飘泊泊,谁人能说得清楚,谁人能说得清楚?”

      朱大恩声调凄怆的南音在街头唱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68.骑楼诡秘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