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争霸战》五玥霜

42、42.木偶剧场

　　幕布落下，又缓缓拉起，童话般的布景，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舞台中央搭建起两个一米多高的小房子，马卡龙色的家具和装饰，有粉绿色的布艺小沙发，嫩黄的花朵盆栽，散落在四周的木马和布娃娃玩具，一个个相框里都画着一家三口的温馨。

　　背后的巨大幕布悬挂在童话城堡当中，同步放映着舞台上的画面。

　　小房子右侧是一台纯白的三角钢琴，涂灵筠换上复古中世纪宫廷荷叶边的白礼服，就像戏剧里最高不可攀的王子。

　　他修长的双手在黑白键上轻快地跳跃着，一个个诡秘童话的音符弹跳而出。

　　两个身穿黑色哥特洛丽塔裙子的少女，一手提着提线板，一手牵动细线，各引着半身高的人物，边跳着诡异的木偶舞边登场。

　　书穆因穿着黑色燕尾服，提着一把木质弦乐器库布孜，彬彬有礼地走至涂灵筠身畔报幕：“请欣赏由傀儡师姐妹朱妍朱颐携一众木偶主演，善永小学戏剧社协演，涂灵筠和书穆因乐器伴奏的木偶戏《我的家》。”

　　他坐在涂灵筠身畔，用琴弓拉动着两根马鬃弦，琴身用木头雕制，共振腔用山羊皮覆盖，琴身如干枯的骷颅，但在书穆因手中却显得优雅得如古堡里的爵士。

　　古老的库布孜是萨满巫师们占卜和治病的乐器之一。木偶戏中，有了库布孜的哀婉又富有民俗风韵的琴声融入，原本律动的钢琴声转而带上一丝浪漫与缠绵。

　　温馨的房子外，是一盏昏黄的街灯。街灯下，摇曳着橙黄色的郁金黄丛，还有草绿色的木椅子。

　　穿着粉格子布裙的少女木偶在傀儡师的牵引下害羞地捂起绯红的脸蛋，另一旁穿着棕色吊带裤的少年木偶木讷又不知所措。

　　少女木偶大胆地戳戳他的手，竟一下被他抓住，两人在温暖的路灯下里翩然起舞，原本都害羞地不敢看向对方。

　　音乐戛然而止，二人心有灵犀地四目相对，缓缓吻上对方的唇。

　　由小朋友们牵引的花精灵们也围着他们，挥舞着翅膀，挥洒着荧光的花粉，献上祝福的舞蹈。

　　婚礼进行曲奏响，黑夜转至白天，少年牵着少女躲进房子后，跑出来就换上纯白的婚礼礼服，少女捧着鲜红的玫瑰花束，提着婚纱裙摆幸福地舞动在新郎少年旁。

　　花精灵们敲响幸福地钟声，洒下最浪漫的玫瑰花瓣。

　　新郎少年拉着新娘少女跑进一间温馨的房间。转眼间，少年和少女换上暖色的居家服，少年成了上班族，少女成了温柔的少妇，怀里襁褓中有一个吮着手指在甜梦中的婴儿。

　　就在男士上班工作和回家之间，就在少妇打扫屋子之间，小婴儿慢慢长大，出落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红色斑点裙子，齐肩的长发，笑起来露出可人的小酒窝。

　　原本感动于浪漫爱情故事的灵体们，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起来。

　　“诶，这女娃子看着眼熟啊。”

　　“就不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特别是这条裙子，我见的时候没那么新。”

　　“虽然我知道这是木偶，但我好像和这小女孩说过话。”

　　钢琴声慢慢弹奏起熟悉的曲目，是涂灵筠在Ⅲ组合时发布的单曲串烧。

　　木偶妈妈一边哼唱着歌一边做家务，在温馨的小屋子里点缀了一束又一束的郁金香。

　　小女孩木偶原本坐在粉绿色的沙发上，欢快地踢着小脚丫。当听到钢琴曲跳跃到童话般的旋律，她就抱起人鱼玩偶，一边哼唱着一边旋转着跳舞。

　　一日，木偶妈妈牵起小女孩的手，走出了郁金香满载的小屋子，坐上一辆小轿车。

　　小女孩捧着人鱼玩偶，在车上大声唱着歌，唱得很大声很欢快，妈妈也随着小女孩的歌声欢笑和摇晃……

　　“嘭”两车相撞，炸开灿烂的火光，最绚烂美好的生命也在这一刹那化为火花。

　　伴奏由乐转哀，天也由晴转暗。

　　爸爸佝偻着背，提着公文包跌跌撞撞地回到冰冷的小屋子，掩着面，抽搐哽咽，他无法面对最爱的家人离世的事实。

　　灯渐渐暗下，就在街口的路灯下，从黑暗的树丛里飘出一个满身血迹的蓬头垢面的女人，还有一个抱着血淋淋断腿的女孩儿。

　　站在窗边，看着满脸胡渣的男人在凌乱的小屋子里卖醉痛哭，痛心又无可奈何。

　　女孩儿起初还会敲打着玻璃窗，哭出汩汩血泪。后来，她扯着妈妈的衣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想让爸爸那么痛苦了。让他忘记我们，好不好？”

　　妈妈也扯住一个凄惨的苦笑：“我也希望他忘记我，希望他余生幸福。”

　　这边灯暗下，从树丛阴暗处，飘出一个血迹斑斑的小男孩木偶，少了一个胳膊，还向观众们比了个鬼脸。

　　小男孩一边玩着树枝，一边飘到另一间屋子的门前。

　　“忘记了，我已经忘记爸爸妈妈的样子了，甚至忘记我自己的名字。”小男孩抓抓鸟巢般的乱发。

　　“我现在叫哼哼，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叫嗤嗤。”他讲着就用树枝指了指不远处房子墙边的小女孩，“不知道爸爸妈妈知不知道我的新名字。”

　　小男孩趴到窗台前，不够高，只用仅剩的一根手臂奋力攀爬着，看不清，还哈气试图擦亮玻璃。

　　屋子内的一切也在悄悄上映。

　　同样是凌乱的家，一对看不清脸的夫妇在争吵，在哭泣，在砸碎家里的东西，原本温馨的一家三口的合照随着玻璃碎裂在地毯上。

　　小男孩慌乱了，哭喊着：“别吵啊，别砸啊，也别哭了。我都……我都看不清你们的脸。我和爸爸妈妈们最美好的回忆，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只想再看看你们笑的样子。”

　　屋子灯光渐渐暗下，小女孩木偶牵起男孩的手，两个木偶孩童坐在街灯下那张草绿色木椅子上。

　　两个血迹斑驳的孩子，天真无邪地数着街灯下的萤火虫。

　　女孩儿掏出一张用血写成的作文纸，大声朗诵着：“作文《我的家》，我的家有一家三口，鬼妈妈和变成鬼的我，还有一个整天不开心的爸爸。我有一个愿望，希望我和妈妈离开之后，爸爸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漂亮的新妈妈，生一个和我一样可爱的宝宝，然后一家三口不再分离。”

　　小男孩也单手拿着一张用血写成的作文纸，脏兮兮的，他也大声朗诵：“作文《我的家》，我的家有一家三口。有不开心的爸爸妈妈，和变成恶鬼的我。我只记得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很好，但再多的我都不记得了，能和爸爸妈妈遇见真的太好了，但是我好像让他们不开心了。我希望他们也可以把我忘记，生一个可爱的弟弟，让弟弟代替我好好的照顾他们。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花精灵们听到孩童们的愿望，唱着祈祷的歌，挥动星光棒洒下祝福荧光点点。

　　天色渐亮，鸟鸣破晓，幽静的音乐又重新染上一层欢快。

　　第一间屋子里迎来了新的女主人，水蓝色的裙子预示着她的温柔，屋子里重归洁净明亮，蓝色的蝴蝶兰将屋子装点得格外温馨。男人牵起女人的手走到窗台前，女主人摸着微隆起的肚子，露出幸福又宁静的微笑。

　　男人在屋内敲了一下玻璃，低声说：“我现在又重新找到了幸福，希望你们也能幸福。”

　　鬼妈妈牵着鬼女儿隔着同一块玻璃窗，也站在窗外，含泪露出了微笑，哽咽：“祝我们都幸福。”

　　鬼男孩也蹒跚地、怯步地靠近第二间屋子。

　　哪知道窗台下，有一把不知被谁放置在那儿的凳子，他轻轻踩上去，正好可以看清屋内的一切。

　　屋子里重新回归平静，蓝绿色的地摊上，散落着小马小皮球等玩具。这时，女人从卧室里抱出一个牙牙学语的男婴，男人站在窗台前，拿起手中的掉漆的小车子玩具，逗得孩子手舞足蹈。

　　男人边逗着小婴儿边说：“这是你哥哥最喜欢的小车玩具，不知道你哥哥今天有没有回来看我们。”

　　女人抱着婴儿，咯咯笑着：“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过得很好，我们祝哥哥也过得开开心心。”

　　婴儿看向窗边，似乎看到了父母口中的哥哥，伸出手去抓，还呀呀叫唤着。

　　男孩抹抹眼中的泪，向他们挥挥手，说：“再见了，我会努力努力记住你们的。”

　　慢慢地，鬼妈妈带着鬼女孩和鬼男孩离开了，斜长的背影隐入无尽的黑暗中，消失成三点幽蓝的萤火。

　　观众席的灵体们抹抹眼泪。

　　“是他们？前几天喊我们来音乐会的孩子们。”

　　“真命苦啊，原本多好的家庭。”

　　“他们是走了吗？我好像看到他们化成萤火了。”

　　“是啊，他们放下了，不止是舞台演的，他们在刚刚那一刻真的走了，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多乖的孩子们啊，我都还来不及跟他们告别。”

　　“可能不止跟他们告别了，我们之间也好好告别一下吧，朋友。”

　　观众席上的灵体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淌着泪，心中弥漫着对尘世的留恋，以及对新朋友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