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41.门口送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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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拖着，缓慢的，想必是个佝偻的人。隐约还能听见大袋塑料袋窸窣声，是香烛纸钱独有的味道。
姑父苍白的脸映入众人眼帘，凹陷的黑眼圈，以及煞白的皮肤里泛出来的老人斑，双腿微微弯曲，无论如何都难以抬起般向前挪动。
这副骇人的模样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涂灵筠立即用着人鱼魔杖朝姑父的双脚和肩背挥去，几只厉鬼应声倒地，立刻被书穆因收归魔法瓶中。
这时姑父才从混沌状态清醒：“哎哟，灵筠你打我干嘛？”
“诶？”姑父动动腿脚，背脊竟直回来，双脚也有力地站直，“诶？灵筠你刚刚几下，我的腰居然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经过昨晚一役，姑父姑母的世界观有所改变，但接受程度有限。
姑父看到涂灵筠欲言又止的神情，立刻回过神来：“欧欧欧，我知道了。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回事。其实我也见过几次遇鬼的事。”
表妹凤眼一瞪：“爸，你不是不信的吗？”
姑父挠挠头：“哎呀，也不是不信，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也避我三分。我以为我女儿也是这样，哪知道她能撞着那些东西喔。”
涂灵筠跟书穆因交换个眼神，其实姑父姑母身上都有厉鬼缠住，只不过比不上表妹来得严重。
姑父给涂灵筠他们倒碗茶水：“我堂哥就魇着很多回。第一次还小，我们跟着大人到山上上坟，堂哥调皮在别人坟头尿尿，当即口吐白沫，我们抬他下山，送医院、请大师才保他一命。之后有两次上坟他都走进山中的结界去，我们找遍整个山头都找不见他，幸好他福大命大，知道自己撞鬼也不怂，骂骂咧咧就闯出来了。之后我们拜山，都不敢喊上他咯。”
原来涂灵筠家的亲戚有过不少这种经历，往日大家都讳莫如深，现在讲开，可能家族里有不少适合修行的血脉。
姑母对这些神神鬼鬼之说不感兴趣，瞅见丈夫买回来的一大袋金银元宝，问道：“你一大早出去就买了这些？”
姑父打开红色塑料袋，里边有成沓成沓的阴钞，有百解符和引路符等符纸，他还从中掏出张白底黑字的纸：“昨天听灵筠他们说我们家是进鬼了，所以今早就去纸扎铺到处问问，纸扎铺老板左捡右捡给我装了一袋，还给我写了张咒语，说烧纸的时候念。”
涂灵筠接过来看，是张烟盒摊成的纸皮，背面是白色，纸扎铺老板的字有些潦草，依稀能看到：“桥归桥，路归路，五鬼小人速离去，观音菩萨佑我全家。”
书穆因凑过来看：“没问题，刚才二楼的灵体们说，你们毁它们安身之所，所以我们需要烧纸钱送它们上路。原先我们有带一些衣纸过来，连上新买回来的元宝蜡烛，应该足够。”
姑母一家也同意烧纸钱送灵体们离开。
点燃蜡烛，仪式开始。
书穆因在房间内铺上羊驼毛编织成的印加毛毯，色彩斑斓，太阳神和大地之神帕恰玛玛的图腾散发着能量，各色蜡烛散发着神秘的薰香。蜡烛可以召唤神明，可以形成结界，确保在结界内施法者的安全。
他让涂灵筠捧着空灵鼓奏乐，并守护眼前一黑一白两支蜡烛：“黑色蜡烛代表驱逐、结束、反弹，我们要将恶灵驱逐出去。白色蜡烛代表净化的力量。灵灵，你奏乐时要看好这两支蜡烛，千万不能让它们熄灭。”
涂灵筠正襟危坐在蜡烛前，捧着空灵鼓守护着眼前的烛火。
毛毯上还摆放着各类神像，有钉在木十字架上金色的神像，有身披红袈裟不知是哪个教派的木像，甚至还有涂灵筠供奉的华光大帝金像。印加萨满都多是多神论者，他们可以从诸神身上得到信仰的力量。
除此之外，阵内摆放有整束整束刚采摘的鲜花，用晶石摆成的圆形，上面摆放着各色魔药瓶，透明的瓶子里盛着浸泡蛇虫的药酒。
当涂灵筠敲响空灵鼓的第一个音，书穆因随之挥动起萨满锤，用天语吟诵着咒语，先捧起一束花，朝着花束摇沙锤念咒语，继而用花束敲打向虚空。
而原本卧床的表妹，已站立在地，和姑父姑母并列着，他们未曾见过印加萨满的法事，神情有些战兢。
书穆因转身，将花束拍向拿三人，先从头发，到脸部，到脖颈、胸腔，再到双足。
三人的神情由惊慌，到慢慢舒展开来，似乎花束所到之处都能缓解身上的疲累和疼痛。花叶因拍打，簌簌而掉。
传统仪式，需要萨满饮一口药酒再喷向病人的，但国人明显无法接受这种仪式。
所以书穆因改良了仪式，用药酒倒在手心，将花叶从枝干上搓落，不断地用药酒沾湿花叶，然后将其洒向三人的发顶、躯干。
随着仪式的进行，他们体内的阴气逐步得到释放，整个房间越发冰冷，但正是冰冷的邪气释放，三人的身体才得以回暖。
涂灵筠此前玩过空灵鼓，这次临危受命，并没有约定好曲目，但是就是冥冥间皆有牵引般，敲落的每个音符都与萨满锤相依相伴，似灵魂交缠，让聆听音乐的人得到更熨帖的疗愈。
书穆因随着音乐念念有词，放下光秃的枝干，执起七脉轮法杖，从头到脚疗愈受恶灵困扰的三人，让他们从头到脚七个脉轮得到疗愈，让刚刚释放邪气的身体得到恢复和形成微光笼罩的保护罩。
表妹闭着眼，听着沙锤声陷入冥想，嘴里喃喃复述着所见所感：“很暖，法杖触碰到的地方很暖和……我有看到五颜六色的光圈，看到有紫色、暗绿色的曼陀罗……”
涂灵筠很欣慰，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第一次做萨满仪式时就能进入冥想，并且在冥想的曼陀罗图腾中疗愈身心的伤痛。等表妹痊愈，他会引导她将冥想所见的曼陀罗画出来，从而达到更深层次的清理和疗愈。
净化仪式完结，乐声停止。
三人睁开眼睛，原本混沌的眼眸里慢慢恢复澄澈。表妹还轻快地蹦蹦手脚，似乎没有病中的沉重感。
虽然三人体内的邪气得到净化，但还需要送走整栋屋子的邪祟。
书穆因将黑白两支蜡烛以外的其余蜡烛先熄灭，再将收灵体的魔法瓶别在腰间，一手继续挥动着疗愈心魂的萨满锤，一手端起白色蜡烛。
涂灵筠也执起人鱼魔杖，端起黑色蜡烛。
一黑一白走于前，驱赶着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灵体。
这时姑父从厨房里拿出个喷花壶：“我……我在煲里舀了一些柚子叶水，可以跟在你们后面洒吗？”
刚刚恢复元气的表妹挥挥手中的鼠尾草香：“我能点鼠尾草吗？”
“你们可以跟着。”书穆因考量一下，“我们印加萨满大多是多神论者，柚子叶、鼠尾草都可以召唤出更多的灵力，使用恰当可以事半功倍。不过，你们必须跟紧，而且鼠尾草的禁忌必须记牢。”
“了解。”
表妹立即将房子唯一的窗户关至三厘米宽，电闸也关掉，镜子早在昨天她独自做仪式时已经盖住，后来病倒后来不及掀开，这么就方便许多了。
一行五人，手执法器的涂灵筠和书穆因执蜡烛走于前，书穆因的萨满锤声和口中咒语一遍遍驱赶着迷路的灵体。
表妹端着点有鼠尾草香的香台，姑母半信半疑地和表妹并排走。
姑父洒着柚子水跟在最后，嘴里还喃着纸扎铺老板写给他的咒语。
一时间，蜡烛的熏香，鼠尾草的药草香以及柚子叶等中药煲出来的汤药香，在整栋房子内弥漫，原本混浊冰冷的空气，慢慢恢复暖意。
由于法器驱逐，以及书穆因天音传讯，灵体们乌压压挤在大门口，那会儿糖烟店还没有开门，铁闸门将那群迷惘甚至目光呆滞的灵体隔绝在门外。
此前二楼为首的灵体与开智的灵体将仍旧懵懂飘荡的灵体则约束起来，免得飘荡到邻家，祸害其他百姓。
待书穆因他们走到大门前，全部灵体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等待法力最高强的萨满发号施令。
糖烟店门前有一米多宽的台阶，书穆因先在台阶上铺上羊驼毛毯，摆上花枝与蜡烛，再将此前收满灵体的矿泉水瓶和魔法瓶皆放到毯上。
他执着魔杖朝灵体们说明来意：“吾乃穆因萨满，此前涂女士误将你们带到这栋宅中，扰乱你们的正常生活，实属不该，在此我代涂女士一家向各位说声抱歉。”
姑父虽看不见灵体，但也扯扯身旁的妻子：“跟着道歉啊！”
姑母满脸不情愿般小声说句：“对不起。”
姑父恨铁不成钢大声瞥她一眼，赶紧双手合十道：“有怪莫怪，小孩子不识世界。这次确是我们做得不对，各位鬼神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书穆因看向灵体们中有个穿着长衫的老者：“我来践行今早与你们的约定。接下来我们会起坛作法，请你们收下买路钱后就随鬼差们速速离开吧。”
长衫灵体深深鞠躬：“晓得了。”
书穆因将药酒喷洒在花枝上，继续敲萨满锤作法事。并将瓶内的灵体束缚着放出，等待鬼差们来接引。
涂灵筠负责东玄法事的部分，用烧过的蜂窝煤放置在街边，先燃起两根红烛，插在两端，再将香扎置于烛火之上，待香燃着升出袅袅青烟，再呼唤表妹，一同将香插在蜂窝煤上。
灵体们闻到香烛味，纷纷凑近，露出享受的神情，就连原本懵懂毫无神智的灵体，也凑去香烛方向大快朵颐。
涂灵筠挥起魔杖：“不要抢，该是你们的绝对不会少。”
灵体们才悻悻然地退开一步，但每个都满脸享受，怕是这堆灵体清明那阵子在墓园里吸足香火，这回跟了无神论姑母回来之后，两三日没闻到香火味，想不抓狂都难。
涂灵筠在香烛旁，将衣纸、符纸点燃，先是边角焦黑卷起来，由于厚厚一沓，纸钱中间缺乏氧气难以燃烧，他拾起一根花枝，拨动燃烧的衣纸，让火焰迅速蔓延到芯里。
一时狂风大作，烟灰朝着灵体方向席卷而去。灵体们纷纷收纳属于自己那份买路财，不敢漫抢，只敢将跟前的拢进怀里。
表妹许是听过扔钱币送祟的说法，将口袋中的硬币一枚枚朝着马路中间掷出，每掷出一枚，就用力吼一声：“你们快点走吧！快点走吧！”
当然每次掷出都避开往来的车辆和行人。
姑父也蹲在来帮忙燃元宝衣纸，口中喃喃纸扎铺老板写给他的咒语：“桥归桥，路归路，五鬼小人速离去，观音菩萨佑我全家……”
正在此时，马路出现一道结界裂痕，有队阴兵破虚空而出，捧着元宝香烛的灵体们齐齐转身望去，呆滞地列成一队，在书穆因的咒语声中，整齐有序地跟着那堆阴兵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马路中间。
烟雾虚影扭曲眼前的景致，不一会儿浩然的大街上，只剩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再无乌压压地灵体和押解灵体的阴兵。
表妹似有所感般松了口气：“都……都走了吧？”
涂灵筠安慰她：“是啊，待香火燃尽，你们就可以回屋歇息了。”
解脱了生命危机，表妹才发现他们正对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去的大马路做法事，一时手足无措。不信鬼神的姑母更甚，面对路人不解的目光，尴尬得想回避，但为了女儿的健康，不得不站在马路边被路人投以不解的目光。
表妹小声道：“幸好我们小城镇没什么八卦的人，要是被什么自媒体、被什么好事的人拍下来，放到网上去，我们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涂灵筠轻笑：“他们敢拍，刚刚那些灵体就敢跟着他们回去，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把视频发出来。”
表妹想起鬼魅附身的一幕幕，立刻打起寒颤。
怪不得老人家常说，佛门之地、作法之所不得随意拍照，因为不知会将什么摄进手机带回家。
待元宝香烛皆成灰烬，仪式才圆满完成。
书穆因郑重地交代：“往后殡仪馆、墓园之物千万不能带回家。现在家宅中的灵体已被清除，明日不可再在门口烧纸焚香，免得让游魂野鬼产生此处有饭领的错觉，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姑父姑母诚惶诚恐地应下，表妹表示将会好好修行的决心。这段由迁坟间接引起的低潮终于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说第141章 141.门口送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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