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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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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秦风憩那一次吃两顿的午膳,他为了赶上太后用膳的时间,特意吩咐轿夫走得飞快,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才堪堪赶上。
轿子里颠簸得很,他走下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慈宁宫的大太监钱盈已经等在门口,看见他立刻来迎,春风满面地扶着,嘴里明里暗里都是称赞太后慈爱的话。
秦风憩听得耳朵起茧,更加难受,直犯恶心。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正殿,看见主位上的人后立刻变脸,如春风融冰般,一脸孺慕依赖。
“儿臣来迟,让母后久等了。都怪皇叔,非要朕品鉴他的好茶,害得朕在茶室盘桓许久。”语气中还带着玩笑似的委屈。
太后身材微胖,保养得当,一脸雍容华贵与满头珠饰相得益彰。
她虽然看起来满脸慈爱和蔼,但眉心一道深刻的皱纹似乎在昭示着能坐上这个位置的绝非简单之人。
太后看着秦风憩脱下外氅,嗔怪道:“皇儿让母后好等。以后莫要再与你皇叔一同玩闹,好茶哪里没有?一会儿让小太监们将母后留的紫川银针找出,你拿些去。”
秦风憩惊喜道:“那儿臣可就不客气了!”
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地问候了一番,到了用饭时则缄口不语,颇守规矩。
盖因太后将规矩看得很重,从小就严厉规训用膳的礼仪,绝不怠慢分毫。除此之外,其他规矩也严格教导,决不允许皇子行差踏错。
待小丫鬟们端上来漱口的茶,再用漱巾擦拭干净后,太后方才不经意地开口道:“近来……是否有人在皇儿耳边说些诳语?”
来了。秦风憩脸色丝毫不变。
当时他跟阿盏透露了皇上不是太后亲子,按照他的猜想,阿盏怀疑的天音应当也通知给了太后。难为她忍了大半个月才开口。
秦风憩一脸疑惑:“怎么会?儿臣身边的人都是母后放心的。其他人,也是皇叔陪着见的。”
摄政王……太后抬眉,心道果然是秦戈锦在搬弄是非。其实皇上非她亲生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在皇亲中不算什么秘密。所以那日古怪的声音出现后,她并未乱了阵脚。
怕就怕在有心之人借此事大做文章,害得她与皇上母子离心。
太后满脸慈爱,安抚道:“母后是怕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叫皇儿误会母后一片好心。在母后心里,皇儿就是唯一的亲儿子。”
秦风憩一脸感动:“母后……儿臣省得,不管怎么样,儿臣都站在母后这一边。”
太后大感欣慰。
早年她境遇不妙,全身心都扑在宫斗上,没什么多余的精力教导小孩。
毕竟不是亲儿子,教养起来便生硬严厉了些,只要他不拖后腿惹出事端来就好。
后来她一步一步登上高位,先帝的其他儿子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下这根独苗,才发现这儿子叫她养得懦弱且愚蠢。
不过也确实听话。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面上却母慈子孝、嘘寒问暖。
忽然两个人的微笑都僵了一瞬。
因为他们的脑海里又回荡起了那个古怪的声音。
“有人正在怀疑你参与组织科举舞弊!”
秦风憩立刻知道这是阿盏在用天音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用法是如何,但也太直白了一点……据他观察,阿盏似乎并不知道每用一次天音就会被通知出去,才会如此大胆。
不过他无意纠正,毕竟这样才有意思。
既然怀疑了皇上,那太后和摄政王应该也没放过吧?
他颇有兴味地想,阿盏,现在除了摄政王,太后也想取你性命了。要不,朕还是大发慈悲救救你吧。
坐在主位的太后此刻心中翻滚,原以为那句怀疑她参与科举舞弊的谣言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但没想到后面紧跟着又来了一句造谣她跟秦戈锦有一腿。
荒谬可笑!
怎么可能?她恨不得弄死秦戈锦,这种谣言真真辱没她。
还没平下气,见眼前的皇帝似乎也在愣神,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她心中生成。
太后斟酌问道:“皇儿刚刚听见什么了?”
秦风憩一脸大梦初醒,道:“母后,儿臣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竟说儿臣参与组织科举舞弊。这也太奇怪了,朕是皇帝,科举的人才本就是为朕所用,朕哪里有这个动机去舞弊呢?”
太后面上不显,脑中刮起风暴。
原来给每个人通知的内容还不同,还好那句说她和秦戈锦是相好的谣言皇帝没听见,不然她脸往哪里搁。
里头弯弯绕绕多得很,放纵这样一个无法操控的东西实在有点危险。
她不动声色地向秦风憩套话:“皇儿还听到了什么?”
秦风憩一脸难以启齿,嗫嚅道:“多日前,那天音竟造谣皇叔与朕有断袖之谊,真是……”
太后一听,心里好受许多,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被离谱的谣言所扰,连皇儿都不放过。
秦风憩瞄了一眼太后初霁的神色,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坦白道:“母后,儿臣不瞒你。除了断断续续的天音,还有一个月报,似乎能将一个月里的各种通知汇集……”
太后心中咯噔一下,眉心的那条沟壑更深了。
“……儿臣看了月报,发现皇叔应该也能看到。”
“什么?!”太后哑然。
天音之主显然手握神兵利器,不管是好是坏,总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要是让秦戈锦抢了先……
都怪这蠢儿子,竟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
太后摸了摸甲片,不满道:“好皇儿,事关重大,怎么现在才跟母后说起?”
秦风憩的脸颊爬上红靥,羞涩道:“母后,谣言离谱,儿臣实在是难以启齿……”
太后看向一脸内疚的秦风憩,轻叹一口气,儿子虽傻,但还算站在她这边。于是慈爱地安抚道:“皇儿,以后务必……”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殿内。秦风憩只觉得一阵带着香气的金风自眼前飘过,定睛一看,原来是满头金饰的贤妃。
贤妃边跑边哭喊着:“皇姑母,你要为侄女做主啊……”
她进了主殿后,发现皇上也在此处,撒泼的哭声一滞,变得抽嗒起来:“皇上也在啊。”
秦风憩心下好笑,面上却关怀备至地问道:“表姐,何人惹你大动肝火?”
太后也看向贤妃。
贤妃面色不豫,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秦风憩听到了“谣言”、“污蔑”之类的词儿,眉一挑,便知定然是阿盏又干了什么大事。他颇有兴味地追问道:“表姐,朕和母后正说起这个。有什么委屈,你大可以说说,反正朕和母后都心知肚明是谣言。”
贤妃看向太后,太后点了点头。她才咬着嘴唇说:“那天音竟造谣我毁了姐姐的容貌!呜呜呜……我没有……”
秦风憩心想,这不就是事实么。
太后皱眉喝道:“慌什么?想想怎么传出来的谣言,把相关的人都查一遍。”
原本在看戏的秦风憩后牙一紧,千万别只涉及阿盏一个人,不然白白废了他布的局。
贤妃眼中盛满后悔:“今日叫了姐姐来宫里陪我。她的面纱掉了,看见的宫人很多,一传十、十传百,早就查不清了。”
太后气闷,这些小辈,一个个的全都是蠢货。
秦风憩心中微松,揣摩着太后的心思,缓缓将话题掰回他想要的方向:“听说皇叔这几天催着奚官交宫人名册,说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造谣的人揪出来。”
和聪明人讲话不需要说太多。
太后立刻明白过来,她想了想,吩咐侍候在身侧的钱盈:“去奚官一趟。”
钱盈乖觉地道:“太后,听说奚官丢了名册,近一个月在普查宫内人口呢,怕是还没做完。奴才这就去奚官门口日夜候着,一旦造册完成,立刻给太后送来。”
难怪秦戈锦这么早知道天音的事情却不见有什么动静。原来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她此时出手,还不算太晚。
太后紧绷的脸微微放松,眉心的皱纹变浅。她捧着盖碗轻啜一口茶,缓缓道:“今后务必及时让哀家知晓。”
秦风憩和贤妃二人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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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宁宫出来,秦风憩一进御撵就揉了揉眉心。
装作孺慕母亲的儿子真是难,太后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她宁愿相信皇帝是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单纯孩童,也不想想,孩子总会长大,而母亲总会衰弱。
“灵岩。”秦风憩唤出了隐卫,“你去帮帮奚官那群饭桶,让他们在这两天做完名册。朕手中这本名册也一同拿去,到时候务必让摄政王和太后同时拿到手。”
灵岩一顿,脸上似有疑惑。
孙禄全替他斟酌问道:“皇上,如此一来,天音之主岂非暴露在即?”
“朕要的就是暴露。”秦风憩慵懒地歪在狐狸毛制成的软垫上,摩挲着腕骨,似乎心情颇好。
他垂下眸子,语气中带着五分委屈、五分恶意:“朕天天如履薄冰,怎么能让阿盏舒舒服服地躲着呢?还是早点来陪朕同渡这人间鬼蜮吧。”
秦风憩:天凉了,让马甲掉一掉吧!
林云盏:嘎?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