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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蝴蝶结,绣鸡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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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光大亮。
      几人坐在板凳上,听兰老板讲曾经的故事。

      女人动听的嗓音响着……

      竺苍坐落在乾州北,离雪原很近,人口不多,多以捕兽驯兽为生,诸如雪狼,雪狮,雪鹰,雪蟒,全都能被他们捉来驯服,有些被解刨送到北境丹门医馆做药引,有的被买到中州和南瞻的大宗门当坐骑。

      竺苍子民从垂髫小儿到暮年老者,几乎都会哼唱驯兽的歌谣,因此,全体国民都极通音律爱乐曲。

      其中,尤以君主为甚。
      当然,他的爱好不至于此。

      竺苍国君少年继位,不谋国谋政,专心致志地爱玩乐爱美人。
      他平生最大两个乐子:一是看男子在斗兽场像牲口那样决斗,开盘做局和大臣们豪赌,二是召美女伶人吹拉弹唱,然后选中最漂亮的几个留下,剥下人皮,将其琵琶骨做成各式各样的乐器。

      兰悦生在竺苍世家大族,本是负责宫中祭祀的巫女,可在某次祭典活动中,她的面纱被秋风吹落,娇美面容被王八蛋国君一眼相中,令她次日去寝宫作乐。

      兰悦当然不敢,慌乱中放出好几头高阶境界的巨型猛犸,趁着典礼人群混乱,紧急收拾行囊跑出了皇宫,一路南下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最终在一个晚霞天,落脚于临棠镇。

      陶晞扯扯楚惊寒袖子,想问问大哥哥知不知道这个国家。
      他八岁多来到这处天地,打识字后开始开看各类游记,可从听过什么劳什子竺苍古国。

      楚惊寒道:“已经灭亡了。十几年前,一场天火将整座皇都烧得干干净净。”

      陶晞气愤说道:“狗皇帝恶有恶报,就是可惜被火烧死的无辜侍卫和侍女了。”

      狗皇帝活着时,他们要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打工;狗皇帝死了,还要被连累跟着被天火灼烧而死。

      诶……真是太悲催太倒霉。

      他面色变化都被楚惊寒收尽眼中,先是大快人心的得意,然后是怜惜无辜的悲悯。

      楚惊寒微微低头,说道:“在天火降落时,竺苍皇宫内许多仆从已提前出宫,并无大量伤亡。”

      陶晞得劲了舒坦了,道:“那就好,那就好,咦,大哥哥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连这种边陲古国的史料你竟都知晓。”

      楚惊寒:因为倚剑城接收了很多流离失所的竺苍子民。

      这厢,兰悦讲完故事,开始在大家面前占卜,先摇了好几次龟壳,又依次尝试铜钱,桃木,竹签,水晶等等卜卦灵物。

      毫无意外,均是凶,凶,凶,凶。凶。
      还有大凶!

      几人眉头越皱越深,手心和背后冒出冷汗。

      “呀呵,真他爷爷的邪门。”
      李二狗摸了摸自己溜圆的脑袋,愤愤地骂道。

      兰悦面色不好,心中惶惶不安,手指下意识攥着袖口。

      众人疑惑恐惧激动抓狂过后,捕鱼小队和酒楼伙计认命挽裤脚抗铁锹,组队去加固堤坝,穿行于熙来攘往的长街,乡亲邻里无不哈哈大笑。

      风吹过岸,别人嘿咻嘿咻地干活,陶晞嘿咻嘿咻地磨刀。
      破镰刀锈迹斑驳,非常难磨,昨日磨好久只有刃处一角稍稍光洁点。

      陶晞用手指轻轻触碰,然后嘶了声。
      白皙指尖被滑出细小伤痕,鲜血嘀嗒落下,明明是浅薄的划痕,可鲜血就是止不住,仿若失去闸口的水龙头。

      陶晞呆呆地看着镰刀,自己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楚惊寒扯过手指,凉丝丝的灵流注入指尖,鲜血顷刻间止住。

      楚惊寒问道:“疼不疼?”

      “不疼。”
      陶晞抿抿唇,从乾坤袋里抽出快绣着小兔子图案的手帕,在手指上系了个蝴蝶结。

      小兔子圆溜溜胖嘟嘟毛茸茸,甚是可爱。
      蝴蝶结,也很可爱。
      楚惊寒眼角微弯,漾出星点笑意:“哪儿买的?”

      陶晞歪歪头,道:“我绣的啊。”

      21世纪的现代化学校注重多元教育,从各方各面培养学生的德智体美劳。
      晨曦小学除却文化课,还设有多类型的手工课,美其名曰开发创意、实践能力,弘扬传统文化;比如绘画,剪纸,刺绣,做点心。

      陶晞是‘六边形小学生’。

      文化课上认真读书写字,体育课上开心跳高踢球,手工课更是上得耐心。

      他不爱绣什么花花草草,最喜欢绣的是小动物,小狗小猫小兔子。
      在鹅岛的冬日,天寒地拆,满目皆冰雪,陶晞被勒令不准出门玩蹴鞠,喝过苦汤药就窝在床上绣窗檐下的长尾小雀,还有水塘里的鱼和老乌龟。
      以及后院的驴。

      多年苦练以后,陶晞已成为灵魂绣手。

      他挑着眉,毫不谦虚道:“我绣的驴简直登峰造极,和我师父养的驴子一模一样,回去以后给大哥哥看。”

      楚惊寒对看驴毫无兴趣,但小孩儿表情满含期待,于是,他答应道:“行。”

      两人闲聊过后,陶晞回想刚才受伤的画面,慢吞吞道:“其实我刚才很小心的,明明没碰到刀刃,不知为何会被割伤...。”

      这把刀是清虚老祖给的,总不可能......是什么吸食人血的邪物。
      更何况老爷爷待自己相当友善,陶晞更不愿意恶意揣测清虚,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满脸纠结道:“也有可能是我疲累,出现了幻觉。”

      楚惊寒看他一眼,直接取过破镰刀,伸出手掌得停留在刀刃那干净的一角旁。
      两者相距毫厘,破镰刀忽地向前,狠狠撞向楚惊寒手心。

      镰刀太邪门,饶是楚惊寒反应极快地撤退,也在他掌心割出一道较长的血口。
      血水滴落在刃上,迅速被吸纳刀中,毫无踪迹,仿若雨水融于湖泊海洋。

      “不是你的幻觉。”楚惊寒以自身为证:“刀确实会吸血。”

      看着楚惊寒破洞流血的掌心,陶晞本来快愈合的指尖忽然就有点痛了。

      或许不是指尖痛。

      陶晞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于是按下心头,只快速从乾坤袋里取出张手帕,小心地为楚惊寒上药包扎,也在他手掌心系了个蝴蝶结。

      楚惊寒低头,发现这条手帕上绣的是只一个火柴小人和一只圆墩墩小鸡。

      陶晞笑道:“这本来是我给小鸡做的,先给你用,这个止痛药也给你吃。”

      “多谢。”
      楚惊寒先道谢,而后又道:“别担心,流这点血根本伤不到我。”
      刀枪剑戟,猛兽撕咬,天雷业火,楚惊寒对战敌手时总是能赢,也偶尔受伤,积年累月,他早已习惯流血,习惯疼痛。区区掌心小伤口,他根本不当回事。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人当回事。
      陶晞执拗道:“就算伤得很轻,也会痛的,你要乖乖吃药。”

      楚惊寒没再拒绝,利落地吃药喝水。

      两人对着破镰刀开启讨论。

      陶晞皱紧眉头,气着说道:“老爷爷看起来那么和蔼,它的刀怎么这么坏呢?”
      不光吸我的血,还吸大哥哥的血,真相给它来两拳。

      楚惊寒道:“许多灵器跟随主人征战杀伐百余年,极大可能会有嗜血癖好。”

      “杀伐?”陶晞道:“老爷爷吗?老爷爷看着好像只会杀鸡杀鸭。砍柴种地。”

      楚惊寒揉了他的毛茸脑袋:“人不可貌相。”

      虽未见过清虚本尊,可他听过不少清虚的事迹,大多是扭断某某剑修脖子,挑断某某刀修手筋的事迹,把某某妖兽烧成飞灰……

      能慈善地与小辈同桌而食,吃小辈夹的菜,跟小辈划拳行酒令,简直天方夜谭。
      但倘若那个小辈是陶晞,也不无可能。

      楚惊寒如是想到。

      接下来的两天,赵小满不眠不休地带着队伍加固镇子的所有的河堤,闸口,护岸。
      陶晞跟在他身边,时而跟楚惊寒闲聊,时而窝在树上休憩。

      临棠属于沿海小镇,每年都有汛期,堤坝本就修得高而坚固,还有许多年前仙君云游时留下的平安符,堪称固若金汤,没有太多加固的必要。

      乡邻们纷纷说赵小满吃力不讨好,唯有赵谷雨相信他,一天三顿地来送吃食。

      在第三天的正午时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你们快看天上!!!!”

      不远处,王大毛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好大片乌云。”

      陶晞循声望去,发现大片乌云正寸寸移动着。

      李二狗惊恐道:“我靠,这乌云这么大,我爷爷可能都没见过!!!1”

      赵小满盯着云,嗓音哑哑的:“大家加把劲儿,快点干。”

      待到修堤坝小队竣工时吗,那片乌云正好遮覆于临棠镇天空上方。

      刹时,整座城镇如临暗夜。

      狂风大作,泥土黄沙飞扬,街头巷尾,百姓先是看热闹,直到那可怕的云悬停在头顶,才开始害怕。

      人们慌乱地往家里跑,小商贩的摊子被撞翻,幡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街头巷尾的孩子们无措地哭喊着。

      赵小满等一行人飞快地往家里跑,陶晞楚惊寒紧随其后。

      随着轰隆几声惊雷响过,大雨瓢泼落下。

      赵小满回到家时,整个人如落汤鸡般湿漉漉的,赵谷雨连忙递给他换洗衣服,和一碗姜汤。

      赵谷雨没有问他,堤坝修得如何,只是问他冷不冷,累不累。

      “不冷,不累。”
      赵小满摇摇头,一股脑喝光姜汤,然后钻进自己的西屋里。

      陶晞因为有大荷叶伞,没有被淋湿,踱步在小满的卧室内缓缓打量。

      小屋干净整洁,有淡淡的玉兰花香味,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个豆腐块似的。

      赵小满伏在陈旧书案前,拿着朱砂笔勾画起来。

      张张字迹走势相同,是最初级最简单的防护符篆。

      *-* *-*

      宿光学府,新生寝舍。

      月光普照千阁万户。

      即便大家都住在同一片院区,因为身份不同,呼吸的空气也不同。

      龙怀宣选中火字区最大的风华园,在进门的当日,其余三个室友就以喜爱静修的缘由自愿搬入后院。
      第二天,六层华美阁楼拔地而起,楼顶敷着金粉的瓦片被云絮包裹。
      在天边看去,好似只巨大的金鱼在云海浮沉。

      第三天,千年灵泉活水从遥远的天山奔涌而来,众家仆开渠引流,精致的玉池眨眼间雕砌而成。

      龙怀宣泡在灵泉汤浴中,白玉泉池中放川牛膝、乌蛇,鸡血藤,一物可抵千金。

      他手边漆金香炉中极品药屑燃烧,烟缭雾绕,呼吸间都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

      龙怀宣微仰头颅,享受地眯起眸子,冲着屏风处道:“叶静临那边还未寻到陶晞?”

      “回龙兄的话。”
      郑仁道:“叶静临派遣所有明礼院司正出动,在圣府周遭所有山林搜查两个整日,目前还未找到,追踪镜也无所锁定。那只从乌渊逃出来的大魔也消失于圣府了。”

      郑仁卑微地躬着身体,把这两日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汇报给龙怀宣。
      这狗腿子的语气里含有浓浓的兴奋意味。
      他主子龙怀宣跟陶晞不对付,恨不得食其血肉,将其万箭穿心。
      可在圣府境内,龙公子无论多尊贵,也不能肆意打杀同窗,只能先在陶晞面前咽下这口恶气,对着同寝室的其他室友撒气。

      这次陶晞那狗东西失踪,龙公子甚是喜悦,他们也能缓口气。

      看到龙怀宣微微勾起的嘴角。

      郑仁继续拍马屁:“那小子身体弱嘴巴贱,想来已经被大魔挖心掏肺了,再不然,吓也吓死了,必定是回不来了。”

      龙怀宣听到想听的,大声笑起来。

      郑仁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拜托了。陶晞最好真的永远也别回来,最好是真的死在外面。

      但他也只是敢在心中祈祷而已,有的人却真的敢做。

      在郑仁走后,龙怀宣披了件绵绸衣裳,对着虚无空气叫了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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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蝴蝶结,绣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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