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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一晚上不闲着,等挨到下班已经快三点了,把沈桐秋熬得人都迷糊。一出门才体会到北风起了势头,拐着弯直往衣领里钻,冷彻心扉。

      后半夜的街是安静的,不似白天动不动就堵得寸步难行。来往的车辆不多,好不容易能跑得起来那可不得压着超速线开,驶过后便留下短暂的风声和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

      沈桐秋也是到这会儿才想起交通问题,来时坐地铁,回程可没有,这个破班是更加的不想上了。

      “小黄,你平时都怎么回家啊?”沈桐秋和黄程程走到了路边,问道。

      黄程程挺得意,未语先笑,说:“桐桐你有所不知,其实吧我买车了。”

      沈桐秋惊着了,扭头看他:“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上月刚买的,低调低调,”黄程程一挥胳膊,“跟我走就行。”

      沈桐秋都忘了要跟他算“罩人”的帐了,俩人来到对街后又沿路往前走了一段,在一家饭店侧身有条窄胡同,穿过去后四周的景象顿时就变得不太繁华,是条寂静的老街。黄程程解释说多走几步道,这儿停车不收费。

      后来在一片旧小区的外墙处停下,这片儿停了一溜车,很紧密。黄程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套在食指上浮夸地转了一圈,才把车摁开。

      只见一辆二手白色比亚迪F0虚弱地晃了两下双闪。

      黄程程扬声说:“沈公子,您请!”

      沈桐秋没到一米八,和黄程程个头差不多,比他更单薄些,但坐进这辆极紧凑的车厢内还是显得有些局促,感觉脑门都快贴挡风玻璃上了。又伸手调了调座椅,才感觉稍微好些。

      “如何?”黄程程点火发动,车不小动静挺大,“特意买的白的,显大。”

      “挺好挺好。”沈桐秋点点头,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好歹是铁包肉呢。

      车小也有好处,停车挪车都不那么费劲,逮个空就能钻。开到大道后,黄程程目视前方,试探着说:“哎桐桐,晚上你在渡上还遇着熟人了吗,看你过去坐了,什么朋友能来这儿呀,那得好有钱吧。”

      今晚忙得脚不沾地,黄程程确实没顾得上罩他,其实是有服务生议论这事儿,让他得空听了一耳朵。他心里琢磨别是让客人摁那儿了又不敢说,毕竟这个工作是自己给他介绍的,这可不太好。

      沈桐秋回想一下,说:“之前找他当过发模儿,不算熟。”

      “你可真行,社交小达人啊,还以为是找茬儿的呢。”黄程程感叹,几天没见还交上社会大哥当朋友了。

      不说这个还想不起来,沈桐秋一侧身,说:“我跟你说小黄,今天有个男的好像有毛病一样非得拉着我喝酒,入职时可没这一项,就没搭理他。”

      “不搭理就对了。”黄程程打着方向右拐,余光觑着缩成一团儿的沈桐秋说,“其实平时也没这样的,咱们桐桐太招人了。”

      沈桐秋嗯嗯两声,说:“净招神经病。”

      黄程程把他撂在“方便平价超市”门口,超市的里间用隔板一分为二,他和沈冬雪一人住一间,卫生间只能共用。

      沈桐秋蹑手蹑脚地开锁进屋,一身的烟味儿顶得他头晕,迅速地冲了个澡后便躺下了。酒吧里通风不那么好,音乐声又沉,他躺下后一阵阵犯恶心,脑袋噔噔地跳着疼。

      好像刚闭了会儿眼就又到了早上,沈桐秋连滚带爬地去了学校。一上午都不大清醒,在座位上直打瞌睡,脑袋差点儿擎不住的时候来了条微信,沈冬雪说有点事儿得出去趟,于是趁着午休的空又回了店里。

      沈桐秋趴在柜台上半天没开个张,琢磨不出意义何在,想着想着意识开始跟着模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还顺便做了个梦——梦见沈冬雪摇身一变成个女总裁,直接垄断了北河街的商超,还给自己投资创业。也不打听创什么,反正就得给他塞钱投资,沈桐秋边美边琢磨,这叫什么事儿啊,王多鱼他家亲戚么这不是。

      喜从天降,梦里开始零星放鞭炮。声儿越来越响,好像就在耳边炸似的。

      “醒醒了啊,再不起来店可让人搬空了。”

      沈桐秋还没来得及收敛笑容,“啊”了一声抬起头。脸颊上被压出道红印子,从眼尾划到下了颌。沈桐秋眯着眼迷茫地看着面前说话这人,见他曲着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柜台。

      “买什么?”沈桐秋搓着眼睛清醒,还是很有职业素养。

      “醒醒了,把你心大的。”陈钟对着他脑门弹了下,“睁开眼认认人。”

      陈钟午休过来买烟,一进门发现沈桐秋睡得过于踏实了,手机还在一旁放着京剧。

      正好这段相当熟,西皮导板跟流水,佘太君见杨四郎,一见娇儿泪满腮,点点珠泪洒下来。主要还是应客户要求,《四郎探母》在半轮月的二楼茶室是放了又放。

      其实陈钟原本想直接扫码走人,但又怕他碰上缺德的真趁着空拿东西不结账,就开始敲柜台。

      沈桐秋又睁开眼睛才发现是陈钟,见他手里又拿一盒1916,还是沈冬雪上次特意进的。沈桐秋微微蹙眉,愁死了,问他:“你怎么还没完了呀。”

      陈钟顺着他的视线晃了晃手里黄色的烟盒,说:“抽烟犯法?”

      沈桐秋没理他,转身踮着脚从身后拿一盒四块五的黄果树给陈钟,大方地说:“不犯法,但也不那么健康,请你啦。”

      “可就这一回啊。”沈桐秋又小声找补。

      看这意思是还在为陈钟掏钱买那条烟不过意。这事儿闹的,怎么连个买烟自由都给剥夺去了。

      “我服了,”陈钟感叹着把黄果树扔给他,“老板知道你这么做买卖么?”

      沈桐秋还挺云淡风轻,说:“那有什么的,拿着就行,我算二老板。”

      当下陈钟有种直接掉头换家超市买烟的冲动,但这一带的“商业配套”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然你看看进价给我打个折。”陈钟开始想辙。

      沈桐秋不接他话。

      就这一口破事儿,陈钟都快让他给磨死,模样再好看也不能这么作,陈钟尽量耐心地开口:“不打折我就扫码了。”

      沈桐秋一把将收款码立牌翻了回来,又蹲下拧着钥匙开柜门找进价单,结果翻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单子,一仰脸说:“算了,你就按五折扫吧。”

      陈钟也没二话,直接就按着半价后的钱扫了。可算把烟揣进兜里了,就算不点上也能觉着心里安定点儿。

      沈桐秋今天中午黄粱还没见着,先做了一梦,这时才觉出来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上课还剩一小时,沈冬雪够呛能在之前回来了。他塌腰用胳膊肘撑着柜台,说:“你中午留这儿吃饭呗,请你。”

      平日里都是“哪儿喝哪儿吃去”,陈钟好久没收到“留这儿吃饭”这样的邀约。挺不一样的,像小时候家里人才常说的话。

      “又请,”陈钟笑了,不置可否,“你这个客请不上就难受是么。”

      “哎,还真给你说对啦,”沈桐秋也看着他笑,眼睛弯弯的,默认把人留住了,“哥你先帮我盯会儿,东西都标的价,饭马上就好。”

      说完一推柜台后的小门,很放心地走了。其实沈桐秋主要还是因为饿了,正好让陈钟帮着盯会儿好去做饭。

      陈钟一愣,他原本以为是点个外卖之类的,没想到人家直接扭头做饭去了。

      柜台后的小门又被推开,感觉门轴有些年月了,短暂吱嘎了一声后,沈桐秋探着脑袋安排他:“你站那儿干嘛,进来坐着,冷的话就烤烤小太阳。”

      陈钟又被安排服了,走到柜台后坐下,椅子上还铺着小狮子的卡通坐垫。片刻,门后传来锅铲来回碰撞的炒菜声。

      陈钟闲的开始数柜台上摆的棒棒糖,盖子还剩几个口没插满,他看着难受,拧开罐子想拿出几个补齐。边弄边想笑,这都什么傻小子行为。

      结果还没把身后的小门等开,眼前的大门先被推开了。

      临近年关,房东嘚嘚瑟瑟地要涨房租,沈冬雪本来就紧巴巴的,嘴上答应着说行再续它一年,然后扭头就去看店面了。

      没办法,父母留下的钱还不够把他们家刚换没多久的房贷还死,但他俩在家里睹物思人,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么个能住店的小本买卖。

      沈冬雪没用中介挣差价,直接展开了扫街式搜索,看到贴租房告示的就拍照。她刚裹着身寒气进来,就看见陈钟稳当地坐在柜台后摆弄棒棒糖,惊了——什么情况,还没到年呢,这半上午不来商店就易主了?

      陈钟也有些尴尬,起身解释:“店主不在,你等会儿?”

      沈冬雪刚“噢”了声,柜台后的小门又吱嘎一声打开。只见沈桐秋用胳膊把门顶开,手里还端了两盘菜。

      “我还以为你得下午才能回呢,”沈桐秋把菜放在柜台上,开始帮陈钟自我介绍,“这我朋友陈钟,之前来过咱们店。”

      陈钟把棒棒糖盖子重新拧上,说有事要先走。沈冬雪听了这话便脱下羽绒服拦他:“是桐桐朋友呀,大中午的,吃了饭再走吧。”

      小太阳正缓缓摆着头,外面冷风吹着,屋里饭菜等着。此情此景陈钟有些应付不了,沈冬雪看样也是诚心诚意,再拒绝好像也有点不好看。

      “哥,”沈桐秋在柜台上摆盘,觑着他很直白地问,“你是不好意思吗?”

      屋里拢共仨人,哪儿有这么说话的。

      “我再去拿双筷子。”沈桐秋撂下句话又回身开门。

      陈钟最后还是搬着凳子挪到柜台外,跟桌上的清炒西蓝花和青椒炒肉面面相觑,一抬头撞上了沈冬雪好奇打量他的视线。

      “赶紧吃,别撂筷。”沈冬雪嘱咐他。

      陈钟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姐。沈冬雪让他叫自己雪姐就行,说:“以前常见你过来,附近上班哪。”

      “就对面工地,还打算一个月八百块钱来吃小饭桌呢。”沈桐秋抢答。

      八百又一千的,不提陈钟都忘了,便顺着他说:“嗯是。”

      沈冬雪不吃主食,干盯一盘西蓝花,说:“那来呗,算你五百。”

      陈钟让她逗笑了,也就没那么绷着。看出来沈冬雪在减肥,有意把西蓝花让出来,夹一块青椒说:“这口味儿五百可不够数,沈桐秋也是个手艺人,没他不会的。”

      沈桐秋挺受用,扬了扬下巴说:“钟哥头发我理的,姐你看如何,提前验收一下学习成果。”

      “就这脸,这脑袋,你明显算作弊了。”沈冬雪早觉得陈钟帅得和这个破商店格格不入了,但目光落却到了他伸筷子时露出的腕表上,表后还挂一串伽楠香手串,单一颗上镶有金粟。

      沈冬雪不是特懂行,但觉着手表眼熟,好像之前在商场看见过,那个小logo应该就挂在巨幅落地灯箱上。

      沈桐秋想起那天一推子的意外还是遗憾:“可说呢,人算不如天算。”

      一顿饭把屋里吃得暖气腾腾,沈桐秋正低头抱着保温杯吹气,倏地钻进来一阵冷风,还有股浓重的酒气。

      好不容易来个客,陈钟想刚起身让地方,柜台里的沈冬雪却毫无征兆地炸了,把筷子重重一搁直接开骂:“谁他妈让你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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