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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打人犯法,我就是随便说说。”沈桐秋被他推在门上就怂了。

      陈钟高他一头都不止,沈桐秋平视过去就是他裸`露的胸口和肩头。只能垂下眼,然后又看到了陈钟左边小臂上有几道浅色伤疤。不明显,细看过去有点像树皮开裂的纹理。

      陈钟看他一眼,转身去套了件T恤后坐在沙发上。

      沈桐秋见他不说话,开口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还想警告点什么,快说。”

      “觉得奕明说得不对,挑理了?”陈钟问完还是做了解释,“我和许奕明没关系,他刚那是点你。同性恋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一开始就和你说过。”

      小药箱就搁在茶几上,还是方老板之前放的。干他这行的,从颈椎到指关节,都健康不到哪儿去,所以外用药预备得很齐全。

      沈桐秋刚才坐下就开始翻找,听了他这话,拿着烫伤膏的手顿了顿。

      “点我什么?”沈桐秋把后半句话忽略了过去,问道。

      陈钟给他翻译:“有女朋友就好好谈,别这多心思。”

      “怎么不能是点你呢?”沈桐秋不觉自己有什么心思,于是开始辩论,“比如心悦君兮君不知什么的,然后借机跟你表露心意呗,谁知道的,说不准。”

      陈钟服了:“你少编排人家,许奕明有对象。”

      “他对象不是你啊?”沈桐秋打听道,原来误会一场。

      不对,应该是两场,因为许奕明也把自己给误会了。

      “废话。”陈钟答。

      “行吧,不过肖静也不是我女朋友,最多是互相了解阶段。”沈桐秋来回摆弄着那管烫伤膏。没问出口的话是,如果不是因为许奕明,那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陈钟把沈桐秋手里那管烫伤膏拿过来,拧开后说:“过来给我涂上。”

      沈桐秋震惊:“你自己没长手?”

      陈钟没理他,抬手将刚穿上的T恤又脱下,甩在一旁。

      沈桐秋下意识地转移视线,越过陈钟望向窗外。玻璃外是树木粗细有致的枝杈,零星泛黄的枯叶。早有雪落枝头,嵌在灰的天上,像副白描画。

      门口这棵法国梧桐有些年头了。

      屋内的空调不抵暖气,让原本就干燥的空气更甚,只剩下燥热。

      其实陈钟身上根本算不上烫伤,没什么涂药的必要。但刚才,其实已经不是沈桐秋的第一次闪躲,虽然躲的是什么还不好说,反正就让他犯上这个瘾了。

      许奕明在屋里和肖静大眼瞪小眼,等了半天俩人也没回来。晚上他还有个活动要上,把小姑娘一人留这也不老好的。

      刚才听着声巨响,估计摔的是工作室的门。许奕明敲了两下示意,刚一推开他就后退了一步,连连抱歉,说打扰了。然后迅速合上门,找了个理由叫车把肖静送走了。

      但怎么说呢,他觉得这把火到底还是没添错。

      沈桐秋坐在陈钟腿上恨不能咬舌。

      按此情此景来看的话,许奕明刚才在门口说那句不好听的也就没毛病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他想着潮白河和永定河就近挑一个跳得了,看看谁有那个本事能把自己洗清。

      刚才陈钟不仅犯瘾还有点犯浑,把烫伤膏扔给沈桐秋,不见他有动作,又逼近。但不是向他靠过去,而是把人拽过来。

      沈桐秋把手往回抽,力气不济,一个趔趄坐在了陈钟腿上。陈钟刚松开他的手腕,还没等人起身,门就被推开了。

      沈桐秋紧张又心虚地扭头望向门外。看着却像是撒娇坐在陈钟腿上似的,手还扶着他的肩,而陈钟伸手虚环在沈桐秋后腰,没碰上。

      于是沈桐秋赶忙把手缩回来,扶着沙发垫。可是眼神乱飘,只好随便定在窗外落了雪的枝头上。

      “你多少斤?”陈钟轻轻抬腿,把沈桐秋颠了几下。

      “啊?”沈桐秋本来就一颗心乱跳,让陈钟一颠差点快不会呼吸了。

      陈钟看着他,有些玩味地说:“你所谓的正常,还能算数么。”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拉响,不远处有火警车驶过。

      大过年的,房子着什么火。

      沈桐秋没听清,也顾不上追问,先起身坐到一旁了。刚才太过慌乱,想起缩回手却忘了从陈钟身上下来。

      接着陈钟撑着沙发背,又向沈桐秋欠身过去,身量宽他一截。几番来回,沈桐秋不仅是无端面热,头都有点晕了,眼看着他好似遮天蔽日似的覆过来,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是要干什么,给沈桐秋吓得直往后仰,但他侧着坐的,身后没有靠背。几秒钟就仰得他腰酸打颤,一个没抻住直接仰面躺倒在了沙发上。

      刘海儿散落,露出淡扫的眉,扑闪的眼,像是微风过后的粼粼湖面。

      此刻,他听到一瞬短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断裂了。不同于砸在暄软沙发垫上的感觉。清凌凌的,很脆生,有积雪跟着扑簌簌地抖落。

      药膏孤零零地躺在沈桐秋身侧,陈钟伸手拿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窗边,应该是有哪段纤弱的枝杈被积雪压断了。

      陈钟把药膏扔回药箱里,又穿上T恤,故意说:“躺我屋里算怎么个意思?别说许奕明,我都要多想了。”

      沈桐秋随手抓一个靠垫盖在脸上,简直想就地晕过去算了。

      “没什么意思,纯属意外。”沈桐秋闷闷地说。

      沈桐秋今天穿件白色连帽卫衣,躺下后看着很薄,很像陈钟想象之中那片飘零的叶,或者下落的雪。

      陈钟刚把他脸上的靠垫拿开,沈桐秋就一个轱辘爬了起来,抱着靠垫端坐。

      “今天领来那个姑娘,”陈钟问,“你追的她?”

      沈桐秋如实答:“不是。”但也没显摆具体的经过,不太适合。

      陈钟说:“好。”

      后来陈钟留在工作室,沈桐秋独自往家走。

      傍晚时分,上弦月早已当空。银的月,蓝的天,月亮的弓弦被朦胧边界。

      沈桐秋晚上没有排班,便去对面吃晚饭。年初七了,今天也是沈冬雪假期的最后一天。

      -
      夜色垂拢。

      桌上一荤一素,屋内灯光向暖,姐弟俩坐对面。

      沈冬雪接过他盛好的米饭,说:“王有为是不是来过。”

      沈桐秋一时愣怔,她怎么知道的?还没想好怎么编,沈冬雪接着说:“桐桐,这事儿要论起来,也是我先瞒你了。”

      “其实我后来跟他见过一面,应该是……在你坐他车之后。”沈冬雪跟他交代,“过完年就一直打算跟你说这事儿来着。”

      居然连坐王有为车这事都知道了。但令沈桐秋更不解的是见面,他把筷子直接撂下,饭都顾不上吃了:“姐,你为什么还见他,是威胁你了吗?”

      “王有为确诊肝癌了。”沈冬雪夹一筷子翠绿的莴笋片盖在米饭上,也不吃,光低头摆造型,“朋友圈看到的,好友忘删了。”

      沈桐秋回想起了那日他异常的样貌。不是心硬,而是跟王有为鲜少打交道,仅有的几次都不太体面。且不说怎么对自己的,为首的是他诓骗沈冬雪,所以就算行将就木了又怎么样呢。

      但沈桐秋不会说太刻薄的话,白天跟许奕明那几句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他想了想,明知故问道:“然后你就去看他了?”

      沈冬雪不置可否,回想着说:“他那段时间发了好多视频,我才知道他有个女儿。小女孩五六岁,扎俩羊角辫,天天守床边背唐诗,还当他是感冒发烧。有几次背完诗就问他爸说,我再背几首你感冒才能好呀,咱们到时候去动物园玩。”

      “王有为那个条件你也知道,”沈冬雪说着有眼泪往上反,“唉,我真不是为他,你骂我吧。”

      其实沈桐秋也知道他有个女儿。那天他被王有为掐住脖颈,没有转圜之力。在给陈钟发完一条什么用都没有的语音后,王有为的电话响了。

      那辆经济型小轿车的空间很紧凑,他听到听筒里有个稚嫩的童声叫爸爸。而后王有为哄着她说了几句,便开锁放沈桐秋走了。

      有的人就是会这样的。

      说血浓于水,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也说舐犊情深。说他有心吧,不是人的事儿没少办;说他无情呢,也还知道惦记着孩子。可有什么用,两厢永远无法抵消,愧怍时总想补偿,但行的却仍是无义的道。

      沈桐秋推测着问:“给他钱了?”

      沈冬雪点了点头,解释道:“嗯,用的卖货的钱。不过是真没感情,我看着他连恨的感觉都没有,权当是可怜孩子,当时出医院就把他拉黑了。”

      沈桐秋猜测成真,也没多意外,沈冬雪心眼儿一直这么慈。沈桐秋在意的是她自己过得又不是什么好日子,还要去给那种连陌生人都不比的人做慈善。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包括王有为那天是怎么对自己的。

      “其实我那天把钱塞他女儿书包里就想走,结果那孩子几嗓子把他喊出来了,”沈冬雪顿了顿,接着说,“就聊了会儿。他跟我说,有天你碰巧打了他的车,后来没过几天陈钟就去找他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屋外当啷声响,大门开合。应该是陈钟回来了。

      沈桐秋摇了摇头,心说你俩够可以的,还都做好事还不留名。

      “陈钟说了,”沈冬雪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这儿是他的家。想干什么,得先问问他答不答应,再有一次直接往派出所送。”

      沈冬雪想了想,还是得求证:“王有为说的是陈钟想多了,这事儿纯属碰巧——”

      “是,钟哥多想了,没事什么儿。”话音还没落,被沈桐秋抢答。

      沈桐秋已经够没心眼的了,沈冬雪更是一派天真。真是房檐上的雪,自我审视的镜子,被映照的人自己该知道。

      沈桐秋思来想去,除了黄程程也别无可能,于是在微信上对其问话。

      黄程程如实禀告,说陈钟那晚问了我们出医院后的活动路径,自己当时挺来气,心说怎么还猜疑上了。

      因为那天沈桐秋上的是辆黑车,黄程程特地拍了张车牌照,当时就把这张照片拿给他了。

      后来的事大概就能猜到了。

      陈钟懒得打麻烦,直接托了市里系统中的朋友查了车主信息,又从监控里找到了沈桐秋上的那辆车。之后陈钟去了趟王有为家,开放式小区,他一路开到楼下。而后在车里从天色徐暗等到夜阑人静,才把人截住了。

      办这点事前后用了两天,他就去学校接了沈桐秋两次。但这些陈钟都没说过,毕竟是他误会在先,沈桐秋也未曾为此开过口。

      可这一晚上沈桐秋躺在陈钟的书房里心情百转千回,觉得他那么好,又那么坏。

      沈桐秋大概能明白王有为身上所谓的两面性,但好像还不能够懂得陈钟。

      也正是因为不透彻,才会让人爱去猜想。

      屋外的北风都回转了一溜够,沈桐秋的心思还没转明白,于是他翻了个身,心想道:不管怎么说,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还是值得被赞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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