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拜访佛寺 ...


  •   翌日,晴日高照,京城中各处商铺酒家、珠宝成衣铺面等诸多繁华场所,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虽然熹光原本也打算等在盛棠院站稳脚跟后,再出院好好欣赏一下京城的富饶风光,为家中父母和小弟添置些特产好物回去。

      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身边的紫拂连拉带拽的出院逛街。虽说她昨夜练习已至深夜,她正想着在早上多睡会回笼觉,

      但紫拂逛街的兴致高昂,她也不好意思太强硬的回绝。于是乎,熹光也只好麻利地洗漱好自己,陪着紫拂一块儿出门。

      她们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宽阔的京城街道,只见街道两旁都开设着些小型作坊和店铺,马车和人流都熙熙攘攘的不断流动穿梭。

      也不知这是否算是京城的潮流,每当京城中显赫尊贵的马车路过某地时,周遭都会引起一阵喧哗躁动。
      一向爱看热闹的紫拂更是对此格外灵敏,直到她看到一辆马车垂檐边上,高高地悬挂着一块“裕”字的镶金墨玉龙形玉佩时,

      紫拂几乎立时开始浑身颤栗,一副强行忍耐尖叫狂喜的神情,涂上鲜红蔻丹的指甲还深深的划进了熹光的手臂。

      痛的熹光连连惊呼,却又立刻被紫拂捂住了口鼻。于是乎,熹光也便将目光转向紫拂眼中紧紧追随的马车。

      只见车帘紧紧闭上,熹光十分好奇,里面到底坐着何人,为何紫拂见到这辆马车会如此激动。

      这俩马车引起的小型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随着马车的远离而回归往常的热闹和有序。

      然而在马车行驶过京城主干街道后不久,

      车帘就被里面的人掀开,一团青烟从马车中慢慢熏染出来。只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男声,男人朗声说话。

      “自你得了这江南来的雾山烟叶,我就没少被你这厮呛的气闷。”话音一落,就见说话人恶狠狠的踢了一脚正啪嗒着抽烟之人。

      被踢了一脚的身着紫金五爪蟒袍的男子也浑不在意,反而是笑着对马车内的主位之人说,“四哥,我知道你一向宽容,

      这点小事,哪值得你跟你亲弟弟动怒呢,哈哈哈哈。”坐在主位之上,被称呼为“四哥”的男子,

      笑着看了看车内瘫倒如泥的弟弟,其俊逸出尘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真可谓摄人心魄。

      男子漆黑如墨的长发被高高梳成冠柄,水透色的白玉发簪横在发间,身着一件烟青色六爪墨龙纹家常便袍。

      这二人一个在车内盘腿而坐,手持经卷,一个在车中瘫倒如泥,嘴里还在细细品味着烟袋的滋味。

      很快,穿着妖娆富贵的男人再一次开口:“再过不久虎贲军就要班师回朝了,这次他们能大获全胜,都得益于四哥的出谋划策。”

      男人放下手中的烟袋,将双臂轻轻枕在脑后,抬眼看着他口中的“四哥”。

      这辆马车的主人“裕亲王”瞥了两眼没正形的弟弟,眉头微皱,说话有些老成的开口:“这次陈奏行军事务的谋略虽好,

      但圣上是个疑心极重的君上。我倒没你那么轻松,或许过阵子,我就得调任外迁了。”

      而原本躺在马车上悠然自得的安平郡王听完哥哥的意见,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面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现今只留任礼部侍郎一职,与当今圣上的年龄也相差甚大,正因如此,才未曾进入争夺东宫的斗争行列中。

      在当年的党争中,也依靠着裕亲王站队的当今圣上而荣耀显盛,但也正如兄长所说,圣上是个疑心甚重之人。

      从前的兄长尚且与圣上都同为亲王手足之位,而如今圣上执政临朝,兄长作为臣属,只得遵从君令,不可党私,更不能以下犯上。

      “可若不是兄长奉献良策,东临和藩卢的边陲叛乱,岂能如此迅速的平定下来?”发问的安平郡王声音中略有忿忿之意。

      裕亲王萧衍拾起掉落在马车上的书卷,轻敲了敲安平的脑袋,笑着安慰他。“何必明知故问,该来的挡不住,况且虎贲军回京后,

      朝中必然有朝臣要上书大赦天下,到那时,我再上书奏请圣上将我远调江南,反倒可以在南边静心作书了。”

      帝王心术虽深不可测,但他萧衍能从当年党争中走到如今的位置,也并非全无制衡的手段。

      安平郡王听懂兄长的言外之意,也渐渐放下心来,沉静了片刻,且又开始胡闹。“那我们不妨过两日就与敏度寻个雅座儿清谈赏膳去?”

      提出请求的男子倒又化作了少不经事的青年郎君,丝毫没有作为亲王贵胄的架子,只是更为优先顾及与兄长的享乐之事。

      萧衍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掀开车帘,前面不远就是安平的府邸,而他还得再绕道去趟禅心寺。

      如若此刻不回应弟弟的邀约,恐怕他今日得被这小子紧跟着一道儿去见慧悟禅师了。

      “行,等过几日敏度回京,我就下帖子邀他去盛棠院小酌。你小子也跟着一起来,到时我让家丁去你府上通知你。”

      这些年他虽然贵为亲王,也能手握权柄,临朝议事,但所能亲近之人并不多。他跟弟弟安平也是少数能从党争中安然脱身的皇室子弟。

      所以平日里都时常与弟弟在京走动,对于这个少不更事的幼弟,也是一副长兄如父的行事风格。

      而安平也向来都十分遵从他这个兄长的建议,对他敬重,这份情感早已远超他们作为皇室的显赫炽热。
      “得嘞,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走了走了。”马车行驶到安平郡王府门口,安平就对萧衍挥了挥手,拍了拍裤腿,

      从马车上轻巧跃下,然后在府邸众人的跟随中回府。而马车中与他挥手作别的萧衍,更是在目送弟弟进府后,

      便张口下令“转道去禅心寺。”

      这趟寺庙之行为的是履行母妃当年对他的殷殷慈谕。母妃在世时候,她曾与慧悟大师对坐茗山,想向大师询问自己与安平的婚事归属。

      虽然诸王夺嫡的风波已经尘埃落地,他与安平也都能在朝堂上各尽职属,可是他的婚事和安平的婚事,却还未有定下。

      当年父皇猝然殡天,连留下密诏传位何人继承大统之事,都未能解决。更遑论是帮他指婚,因而母妃前往禅心寺,

      向慧悟大师询问他二人的婚事卜卦。慧悟大师说要一年后才能给出卜卦的答案,这也是他今天与安平告别后,前往禅心寺的缘由。

      一路上马车不断驱驰,萧衍掀开车帘望了望山林周遭的风景,乌雀站在树梢上发出鸟鸣声音,风声扑簌簌地刮动他的车顶的流苏。

      沿途中偶遇上茗山的小溪,清澈的山泉淙淙地沿着层峦叠嶂的山壁流下,清澈静谧的气息萦绕在这趟茗山之行。

      他命令马车稍作休整,自己则下车欣赏这番美妙的景色,环顾着周遭的下人仆从,或静坐,或轻轻揉腿,还有直接半坐在树下靠着。

      稍站了片刻,他也旋即吩咐仆从继续赶车,直到晚间时分,他才登上茗山,命令仆从递交名帖,准备拜访慧悟大师。

      寺庙里的小沙弥这厢接过他的名帖,双手合十地对萧衍行礼。“施主请稍后,小僧这就前去禀告慧悟师父。”

      萧衍微微颔首,眼神望了望那小跑而去的僧人,随后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喝了一口随从递上来的淡茶,便静心而坐。

      他本不信佛道,直到如今,他为奉母命前来参禅受教,心中也没有丝毫的触动。也并不对他的婚事人选好奇,因为姻缘之事,

      哪怕是皇帝下旨,他若不满意,这桩婚事恐怕也不会顺利实施。更何况是一介和尚僧人,就算真有些奇门易术,也不妨碍他自己的心意。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前来赴约的慧悟禅师也踏着步子缓缓走来,随后向着萧衍行礼。

      “阿弥陀佛。”慧悟禅师向他问好,而这厢收到禅师问好的萧衍,也旋即双手合十,向慧悟微微躬下身子,

      “大师,小王多年来未能前来聆听庙里佛法禅道,还望大师见谅。”萧衍和慧悟在行礼过后,也都缓缓就座,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打量对方。当年萧衍还是少年时,跟随他的母妃兰贵妃一同来过禅意寺,当时是为了祈祷他能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好名次,

      母亲兰贵妃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而他却并不在意这些,当年肯跟随母妃前来,也只因是内心对科举学业之事的敬畏和力求完美而已。

      “无妨,贫僧早先就与先贵妃有过约定,要在今时今日与你交代你和安平王爷的婚姻卜卦一事。王爷可知,

      凡事都有定数。无论人的生死富贵,婚姻前程,都不过轮回数中一道修炼而已。先有天定,而后有修整。”

      慧悟的面相慈悲,对着年轻俊朗的萧衍微笑。“在小王心中,或许也真如大师所言,凡人之生死,跟命理相学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关联,

      然而小王并不全然相信。倘若常人平日惫懒懈怠,恐怕再高天数,再强之天赋,都会被消耗而尽。

      如若平日里勉励勤俭,凡事谦和受教,再加之时运和贵人辅佐之,必然也会登上青云祥和之路。

      命理与定数,虽然可以俯瞰人生,检视内在的修习,但并非决定之数。”萧衍一番言语畅然表述而出,

      那方坐在他对面的慧悟,却是微笑静听,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之意,等到萧衍叙述完成,方才开口回复于他。

      “人命何时努力,何时发奋,何时跌入谷底,何时青云直上,皆为定数。降生于哪处,拥有何种天资与人力的扶持爱惜,

      都在命数中写好,我佛慈悲,世人信佛求卜,佛教经文只为开解世人心胸,让其在这番轮回之苦中得到超脱与开悟罢了。

      贫僧幼时家贫,家中父母将贫僧寄托在本寺中,原与师傅说定,待得秋收后粮食入库,便将贫僧接回家中。”

      或许是慧悟禅师已经许久未曾与人提过自己的身世,脸庞上那微微隆起的皱纹也是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抽,
      虽则修佛数十余载,跟随师兄和师父出门化缘,遍访古刹,更是跟随师兄一道修学易经卜卦之数,然而他仍旧无法做到完全坦然。

      或许他所修佛法只是为了减轻他本性之中的凶戾之气,允他下世轮回再得经历世间各种酸甜苦辣而已。
      与他对坐的萧衍眼睛一瞬不离的望着慧悟和尚的神情,他的心中也微微泛起波澜,脑中不断思索方才自己所说之语,

      “然而那年虽然是大丰收,但家中父母却并未前来寺中接我回去。后来师父与我说起,只说,当时他们将我托付于寺中时,

      他心中就已然明了,恐怕此番离去后,便不会再归来接我而去。师父说当时望我的面容,就感到一阵心酸苦楚之意,

      世间诸人,虽能接受和忍耐无常之变幻,却对旁人与亲属的有意权衡而感到难以解脱。今生课业未修,
      便又因贪嗔痴欲而再度轮回,即使假意超脱,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与命数罢了。”

      慧悟一番言论,让萧衍有些无话可说,佛教宣扬的众生皆苦,在他看来,他自己并未心苦,享受着世间尊崇的荣耀,

      出身高贵而且才貌出众,若说他有何苦楚,或许是母妃早逝带给他的思念之苦。其余烦恼也都只是身份和时代所传递给他的而已。

      “慧悟大师所言,确实令小王十分受教感慨。当年母妃就曾提起慧悟大师的佛学精通,能帮世人解忧排难,

      如今一番深谈,果然如此。”萧衍对着慧悟说出自己的看法,打算进入此行他前来禅心寺的主题。

      “贫僧曾跟随师兄们前往各地云游,学习易经卜卦之道,如今也颇有起色。当年,贫僧与兰贵妃相约今日解答裕王爷的婚姻卦象,

      也是在等候时运转机。昨日临约之前,贫僧再卜一卦,卦象已然变幻。王爷今生桃花不断,前程也俱因桃花所盛。

      但自贫僧从前卜卦来看,王爷命中的红鸾星未曾变动,缘分还待定下锤音。

      然而,去年紫微帝星在王爷命盘的中天发亮,而且从西方偏向南而动摇。星象之力运转,时运,人运,再辅佐以王爷本命之卦,

      却见王爷命盘之中,原先未曾明光的红鸾之星已然微微发亮。原本王爷的婚姻卜呈只是平常之象,

      男女之离散结合都为定数,既非安定,也并不寥落。然而自从王爷的红鸾星闪动后,王爷的易术卜卦之盘,

      也全然重新更改而已。”慧悟大师一番话落,他学佛入教多年,从襁褓时就被师父抱养在寺中时,于是就跟随师兄们排行善字辈,

      从一个平凡无奇的沙弥,再到被圣上赐封慧悟。他所仰仗的便是多年的潜心学佛研经,和出色的领悟,勤勉的品行,

      慧悟大师看着萧衍脸色有些茫然的模样,接着又继续解释到,“王爷的红鸾星已动,未来婚姻之数,可谓福祸相依。”

      “大师此言,作何解法?”萧衍捧起手中茶碗,小酌一口。发簪束起的发髻让他感到有些发紧,说话时分,萧衍的心神开始散漫。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兰贵妃之所以十分重视你的姻缘之事,只因你身在王侯富贵之家族,

      不愿你今生独自面对因权势争伐所造成的寂寥孤漠,而能历经世间情爱牵绊的酸甜苦辣,甚至爱而不得。”

      慧悟和尚说出的是当年兰贵妃所说的原话,因为兰贵妃虽然是簪缨世家的出身,自小所受闺阁训诫正统,但性格却非同寻常,

      在未进宫前曾许下志愿,游历江湖四海,寻求志同道合之人婚姻嫁娶。但即使是她一心为此筹谋,

      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强硬安排,嫁入王府。年复一年地过着高贵骄矜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早年的遗憾一直藏在心中,

      这才将自己的期许寄托在儿子萧衍身上。也或许,正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所不得不经历面对的寂寥寒冷,才致她早逝。

      世人皆爱富贵穷通,然而倘若真的身为天皇贵胄,也依然会有许多无可奈何,无法扭转的事业与情感,
      兰贵妃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真切的感受权力褪去后,人世情感的真实面容。因而对他的婚姻之事,也便是十分重视。

      “母妃所言,曾经也向本王提起过,本王只以为,婚姻之事,自然由本王自己做主,倘若当年母妃病重时,

      说要定下婚事。本王也会答允,慧悟大师所说之事,在本王看来,当真是有些荒谬异常了。”萧衍说完话,

      脸色微微变暗,叹了一口气。“倘使本王迎娶簪缨贵族女子,夫妻相敬如宾,和睦恩爱又有何不好?

      再者,本王这些年所纳姬妾,收受本王供养,衣食俸禄也不曾短缺,相处时又何尝没有真情实意?

      母妃正是忧思太过,才让本王担忧不已。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母妃还愿,但大师所言,确让本王不悦。

      本王也便先告辞了,有缘定会再来禅心寺,与大师对坐畅谈。”慧悟看着裕亲王萧衍站起身来,

      随后也站起身,面对萧衍,再次双手合十,行佛礼。“王爷之言,让贫僧受教了。贫僧也深有感慨,

      只愿兰施主与王爷都能解困而已。” 萧衍向着慧悟微微行礼躬身,转身而去,准备打道回府。

      直至坐上车辇,他方才跟随行的侍从说起,“今月十五,你前去盛棠院定下酒宴,我与安平和骠骑营将军要在晚间用膳清谈。

      不必过于喧闹。”随行的侍从只是应答。

      侍从心中寻思,“看来王爷是想要包下盛棠院儿里有名的头牌簪花,只是那位远近闻名的盛棠簪花娘子是个出名的泼辣脾气,

      虽则样貌华丽,却与王爷的性子未必相合。前去定宴时,可少不得跟那老鸨们多提点几句,不然办砸了差事,

      他这王爷的随身侍从可少不得换人来当了,嗨哟。这要是雨眠院儿的席面可多好,那儿的姑娘一水儿柔情细语。

      想是...王爷看腻了...?” 萧衍贴身的侍从风渡在心中不断腹诽,满面困惑的跟着车辇一路向裕亲王府回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