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李启月

4、第四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回到酒店的邓桑桑洗了把脸。
　　而她的思绪也顺着水流慢慢拉回到了初见沈轶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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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的六月底，邓桑桑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
　　听家里人说隔壁搬来了个新邻居，一个跟她同龄的男孩。
　　很可怜，说是孤儿院长大的，现在半工半读搬出了那儿。

　　那天刚好是邓桑桑的生日，她破天荒地没跟林允琪她们出去玩而是拎着从小巷的蛋糕店里买来的小蛋糕鬼使神差似的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在敲的第七下，门终于被打开了。

　　“哪位？”冷漠疏离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邓桑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莫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得有些吓人，周遭散发着一股淡漠疏离之气。

　　“我是隔壁的。”邓桑桑龇着大牙没有半分的害羞，毫不忌讳地打着直球，“来认识一下。”
　　“不需要。”沈轶臻说着就要抬手关门。
　　邓桑桑见状着急忙慌地直接把手卡在了门缝隙里。

　　下一秒——
　　伴随着门关上的嘎吱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邓桑桑的鬼叫声。
　　“啊——”
　　听到声音的沈轶臻只能又再次开了门。

　　说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在看到邓桑桑因为自己而红了一片的手掌后，脸上的表情还是出现了波动。
　　于是询问起来，“没事吧？”

　　“有事。”邓桑桑偷瞄了他一眼，见门此刻敞开着，便直接顺着钻进了房内，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委屈巴巴'地哭诉着，“我的手要断了！”
　　“断成两半的那种！”
　　“……”
　　沈轶臻瞟了眼她的手心，虽说是红了一片，但应该没到断了的程度吧……

　　邓桑桑又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演了起来，“你看，我拎着蛋糕来跟你分享，你倒好，直接把我的手卡断了，我怎么这么惨啊！”
　　说着雷声大雨点小地装起哭来，就是这个眼睛里没一滴泪。

　　“……”
　　沈轶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邓桑桑见状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下一秒变为笑眼弯弯，说着今天来这的目的，“要不你陪我过个生日，我就原谅你了！”
　　怕他不答应，于是可怜兮兮地又补了一句，“我一个朋友也没有，都没人陪我过生日，好可怜的……”

　　沈轶臻看向眼前哼哼唧唧的少女，他早上分明看见一大堆人拎着个三层大蛋糕进了她家……

　　邓桑桑哪知道他脑袋里想的这些事啊，直接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同意，于是把蛋糕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伸手便开始解起蛋糕盒外壳的带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轶臻。”沈轶臻鬼使神差地跟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沈轶臻。很好听的名字。”虽然邓桑桑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但古人有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夸了再说。
　　沈轶臻没接话。

　　邓桑桑也不气恼，侧头望向他，眉眼弯弯，带着浅浅的小梨涡，自顾自的说着：“我叫邓桑桑，你可以叫我桑桑。”
　　而后又补充着，“桑葚的桑。”
　　沈轶臻依旧没接话。

　　“你也是书楷的吧！”邓桑桑见他穿的是书楷的衬衫校服，于是开口套起近乎，“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不用。”这回沈轶臻倒有了反应，只不过一开口便是拒绝，“我一个人习惯了。”
　　“我一个人不习惯啊！”邓桑桑龇着个大牙，也不害羞，继续说着，“要不你……可怜可怜我？”
　　“……”

　　“对了，这里面是菠萝夹心，你不过敏吧！”邓桑桑的语气熟稔，仿佛两人已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因为我有很多东西都过敏，像巧克力啊，芒果啊都吃不了，所以问问你！”
　　沈轶臻没接话。
　　邓桑桑也不气恼，继续叭叭着，“不过敏是吧！那你多吃点！”

　　邓桑桑还记得，那个暑假，自己是一天不落的跑到沈轶臻家去打卡。
　　他出门兼职的时候自己就在家，等他一回来，她就马上搬着作业去他家找他一起写。
　　许是成长环境的原因，他几乎没怎么笑过，说的最多的也不过是“嗯”“哦”“不用”这些词。
　　那疏离淡漠的模样，过了四年，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邓桑桑回过神，关了水龙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此刻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个房子，这段时间她应该都会留在书楷。

　　因为来得匆忙，很多东西她都没带过来，于是没办法，她只能去一趟附近最大的超市。

　　——

　　“这饭吃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来超市？”苏宪立对于自己吃饭吃到一半就被拉来超市这事儿有些暴躁且不解，嘀嘀咕咕起来，“这大中午的非要跑来逛超市，你真是见了鬼了！”
　　“突然想起有些东西要买。”沈轶臻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左右张望起来。
　　苏宪立蹙眉，“什么东西？”
　　沈轶臻继续张望，随意地应着他，“牙膏牙刷毛巾什么的。”

　　“？？？”
　　苏宪立指了指两人面前这一货架的生活用品，更是不解，“这不都是吗！你小子往哪儿看啊？”
　　“哦。”沈轶臻停下脚步，随意在货架上拿了两只牙刷，接着继续往前。
　　苏宪立：“……”

　　要说苏宪立刚才有多不理解自己好友的反常行为，那现在在看到邓桑桑出现在两人面前后，他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老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邓桑桑看着离自己两米处正推着购物车的两人，一时没了主意。
　　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
　　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没等她上前，对面的两人就径直走了过来，沈轶臻先开的口：“好巧。”
　　闻言，一旁的苏宪立轻挑了下眉，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装得还挺像。

　　邓桑桑见状，抬起手挥了挥，轻声接着话，“好巧……”
　　讲道理，邓桑桑有些尴尬，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沈轶臻。
　　以前高中的时候，她都是直呼沈轶臻大名的，但现在沈轶臻毕竟是她老板，叫大名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苏宪立也是个识时务的，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又指了指邓桑桑，开口说着：“虽然戴了口罩，但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要是被拍到会很麻烦的，我就先走了。”

　　怪不得没传过绯闻，不得不说，这亿级流量是真避嫌啊。
　　邓桑桑感叹着。
　　但她哪知道，苏宪立其实也很想留下吃瓜，但碍于某人。

　　等苏宪立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邓桑桑本来准备道个别就走的，但没想到沈轶臻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吃了吗？”
　　“啊？”邓桑桑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又问了一遍：“吃了吗？”

　　“没……”
　　林允琪回了趟家，而她也刚从意诗签约回来，在酒店洗了把脸后就直接来了超市。
　　沈轶臻点头，“那正好一起，反正还欠你一顿饭。”

　　邓桑桑有些错愕，随后侧头望向他，而此时沈轶臻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顿饭的约定发生在跨年前夜，那晚邓桑桑父母因为路上堵车迟迟没有回家，于是邓桑桑便搬空了自家冰箱，拿了一大堆蔬菜瓜果去了沈轶臻那儿。
　　她一边吃着沈轶臻做的菜一边小嘴不忘叭叭着：“这顿算我请你的昂，等你以后赚了大钱，得请我吃回来！”
　　当时的沈轶臻轻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

　　“走吧！”不知什么时候沈轶臻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他回过头轻声提醒着还在发愣的邓桑桑。
　　“好……”
　　邓桑桑呆愣愣地应着，随后推着购物车小跑跟上他的脚步。

　　下一秒，只见沈轶臻拿起自己推车里的两只牙膏放到了邓桑桑的车里，接着把手里的车推到了还车区。
　　做完这一切，还不忘顺手接过邓桑桑手里的小推车。
　　而一旁突然解放双手的邓桑桑还有些懵，但终归也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推着辆小推车挑选着要购买的物品。

　　一路上沈轶臻都没开口，只是专注地买着菜。
　　排骨、牛肉、鱼、萝卜、玉米、牛奶……
　　他几乎放满了整个购物车。

　　邓桑桑看了眼小推车里满满当当的四大盒鲜牛奶，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还有其他人吗？”
　　沈轶臻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缓缓开口：“没有。”
　　“就我们两个人，一盒够了……”她记得沈轶臻并不喜欢喝牛奶。
　　一顿饭一盒牛奶绰绰有余。

　　沈轶臻没接话，就这样看着她。
　　邓桑桑继续说着，“保质期只有七天，可以到时候再买……”

　　“好。”
　　沈轶臻应了一声，接着把多余的三盒牛奶放回了原位。

　　这边两人的对话刚结束，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温软的话语，“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乖巧听话。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阿巴阿巴，纯纯就一逆子！”

　　邓桑桑被话语声所吸引，侧头望去，发现旁边站着两个人，应该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气我？”女孩啧啧两声，继续说着，“现在的人商机灵敏度还是不够啊，都没有什么男朋友培训班，不然让你去报个名，好好跟人家学学怎么讨女朋友开心！”
　　此时，女孩的手指正指向沈轶臻，看得出来，她对沈轶臻还是很满意的。

　　下一秒，女孩仿佛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再看看自己还指着人家的手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随后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

　　虽然这道歉她应该是跟沈轶臻道的，但是以沈轶臻的性格，理她的概率几乎为零，为了不让场面尴尬，邓桑桑接过了话，“没事。”

　　只见那个女孩尴尬地跟两人打完招呼后就直接调转了个方向拉着推车走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嘟囔着，“黎余琦，还不赶紧跟上！”
　　男孩小跑跟在后头，“来了来了，我的小姑奶奶。”
　　“闭嘴吧你！”女孩又剜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Yes，madam！”男孩说着还夸张地敬了个礼。
　　两人就这样推着小推车你一言我一言调笑着离开。